第四章巧遇佳人
狐歷七百二十六年,春,五月。
陽天不禁打個冷戰,這人說到殺人,一點情感都沒有,比大刑司更危險。
大刑司動不動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看上去很危險。而這個田大將軍,殺人似乎跟吃飯一樣平常。爺爺曾說過,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這位田大將軍才是最最不能拂逆的。
對陽天這個高中生來說,以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在這些天形勢的逼迫下,也開始思考和學習處理人際關系了。
他從現實的教訓中學會三件事,第一、不要隨便做好事,尤其是不圖回報的好事。因為此界中的人還沒有達到極高的道德水平,他們認為幫助別人,一定是圖回報的。如果不圖回報的,肯定是包藏禍心的。第二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能得到飯吃,不受欺負。第三條是不要輕信別人的語言,要結合他的表情來判斷。
陽天很快就進入了現在的角色中,田平大將軍的追隨者,只要田平給他好飯吃就行。就這樣,他和田平被關在了一起。
不過好事總是太短暫,五天后,田平就出獄了,而陽天卻還在獄中。田平剛走,陽天立刻就感覺到這監獄不能再待了!沒有了好飯,沒有人聊天,他完全受不了這個寂寞的環境了。
面對捕頭的嘲笑,陽天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吃那牢飯,不知道前幾天,自己是如何把這發餿的飯吃得一乾二淨。他親眼看見這牢飯擺放在門口,外面的狗都不吃。
所謂希望,就是欲望!陽天切身地理解了這個道理,在苦熬了半個月後,大刑司才又提審了他。
剛一見面,陽天就著急地說道:“田大將軍相信我了,願意讓我成為溫爾。”
大刑司嗤笑道:“你知道大將軍對你的評價嗎?貪吃,貪睡,不懂禮儀,給點好處就能出賣所有人。象你這樣的家夥就應該在河邊待上一輩子,還想做王子?”
陽天滿臉漲紅,辯駁道:“大將軍怎麽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呢?”
大刑司立刻變了臉色,怒斥道:“還有就是你的嘴無遮攔,亂說一氣。來人,重責十軍棍。”
陽天嚇得趕忙求饒道:“刑司大人,請您繞過小人,我願意歸隱山林!”
大刑司哈哈大笑道:“你還歸隱山林?你倒會抬高自己的身價,把自己當成大官了!”
陽天苦苦哀求了半天,大刑司擺了擺手說道:“算了,那就不罰你了,你現在是想繼續坐牢呢?還是想回強水河邊呢?”
陽天撓撓頭道:“有沒有第三種選擇?坐牢太悶了!去強水河邊,還要自己找食物。”
大刑司鄙夷地說道:“難怪大將軍看不上你呢!就知道好吃懶做。你給我滾出去!”
陽天慌忙乞求道:“你是大官,隨便給我找個活,讓我能有口飯吃就行。”
大刑司面露不耐地說道:“那就給你介紹個活,你拿著我的名帖去到公孫大夫家做個家丁吧!”
陽天急忙接過旁邊侍從遞過來的一根竹片,上面用刀刻著一溜不認識的字,陽天千恩萬謝地走了。
旁邊的侍從疑惑地問道:“刑司大人,這狼人如此憊懶,你為何還要照顧他呢?”
大刑司輕笑道:“這家夥雖然貪生怕死,好吃懶惰,但是卻非常聰明,你見過三天就學會說話的人嗎?”
那侍從依舊反駁道:“雖然他很聰明,但是品格卻極差。您讓他接近大將軍,讓大將軍信任他。這小子進去就把原話給田平說了,讓大將軍知道了咱們的意圖。”
大刑司奇怪地問道:“若是你,你該如何取得田平的信任呢?”
侍從沉思半晌道:“我會先調查清楚田平的喜好,然後投其所好,讓他逐步信任我。”
大刑司搖頭道:“還沒等你曲意奉承的時候,你就被田平殺了。你忘記田平的綽號了?”
侍從臉色蒼白道:“我忘記田大將軍三日必殺一人的習性了!”
大刑司意味深長地說道:“從來沒有陌生人能這麽接近田平,我本想讓這個狼人進入田平的牢房,借田平的刀殺了這小子,然後我再給王上告一狀,雖然不能把田平的職位免去,但是總能造成王上對他增加些許厭惡。結果這狼人竟然完全沒事,和田平居然待了五天,也沒被他殺了。”
侍從冷汗都嚇出來了,半晌後,喃喃說道:“這麽說田平真信任這小子了?還是看出您的計謀來,不願意落在陷阱中。”
大刑司搖頭道:“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若真的信任了,田平就應該把他從天牢中救出來。但是田平似乎忘記了這家夥的存在了,這都過去半個月了,還是不理不睬的。而且田平就算看出我要借他的刀殺這個狼人,他也不會理睬我的計謀,該殺還是會殺的,可是也沒有殺這個憊懶的家夥。”
侍從小心地建議道:“那就應該繼續把這個狼子關下去呀!萬一哪天田平想起來要找他,可咱們已經給他放了,那就失去了一個營造內線的機會。”
大刑司淡然一笑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下面的步驟了!非讓田平再接觸這個狼子不行。”說完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返回後堂去了。
陽天根本不知道他的命運曾經有過這樣的危險,正拿著手中的竹板到處去找公孫大夫家。
這座城市是那阿泰國的王城,但在陽天看來,還不如他家鄉的縣城大呢。街道就四條,二橫二縱,把城市劃成了九宮格,從一條街頭能望見另一條街尾。
陽天在天牢中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對付大刑司,今天談話的結果對他不錯。最起碼沒讓他回到天牢中去!
陽天懊悔地想:“如果沒吃過那些好吃的東西,也許我還真能在牢房裡待到爺爺練功回來。但是一旦嘗過了鮮,那就不一樣了,再也無法在牢房中等待了。”
而強水河邊,那就更不能去了。先不說那裡抓不到魚,就憑那裡是邊境線,一定也是個多事之地,弄不好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所謂“大隱隱於市”,陽天得意地想:“我就躲在王城中,有吃有喝還安全。”
不知不覺,陽天已經繞城一周了。他發現這裡的狐人都比較低,最起碼比他低,雖然他早已扔掉了囚衣,穿著田平隨手扔下的衣服,卻依然很引人注意,畢竟田平的衣服太小了,雖然看起來很名貴,但是很不合身,好像是偷來的衣服一樣。
陽天跑進一個衣服店中,用這身名貴的皮衣,換了一身合適的粗布衣服。店裡的掌櫃本想為難一下他,但是被陽天裝出的凶狠所嚇住。其實那掌櫃只是想抬抬價,心中早已樂開了花,這身皮衣足夠換十套粗布衣服的。
陽天也很高興,換了一身合適的衣服,還順手摸了掌櫃地一串錢。憑著這串錢,陽天很快鑽進了一個飯館大吃大喝起來了。
這飯的味道雖然沒有田大將軍的家宴好,但是也足夠彌補這半個月來身體所缺的油水了。
店小二是個很饒舌的家夥,於是陽天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公孫大夫家住在哪裡呢?”
店小二點頭哈腰地回復道:“在東北區呢,離這裡有段路呢!您是函谷國的使者?”
陽天不置可否地說道:“公孫大夫的官聲可不錯呀!”
店小二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他可是三朝元老了,就是規矩太大了。上次來我們這裡吃個飯,光飯前儀式就搞了半個時辰。”
陽天好奇道:“飯前儀式?什麽儀式?”
店小二得意地說道:“你們狼人沒文化,根本不懂禮儀。我們公孫大人是大司禮,自然是最講究禮儀的了。飯前要淨手,還要驗看所有的食材,再恭敬地給廚師鞠躬,等飯端上來,再念一大段賀詞,然後才吃飯。那吃飯的動作是相當的文雅,一碗稷飯,吃了半個時辰。”
陽天點頭道:“你們不用筷子,這麽熱的飯菜,誰下得去手呀!”
店小二疑惑道:“什麽是筷子?”
陽天輕蔑地說道:“看來你們狐人也有不懂的禮儀,還自負地說自己是禮儀之邦呢!”
這句話把在場的幾個狐人都惹火了,虎視眈眈地圍了過來,準備跟陽天理論,陽天經過監獄中的廝打,早就對此免疫了,根本不害怕地評說道:“用手進食是很髒的習慣,你想想,剛擦完屁股的手,卻又來吃飯,多惡心呀!”
這句話終於把所有食客都惹火了,這飯還能吃嗎?陽天故作不知地問道:“多少銅板?付帳。”
還沒等店小二回話,一個高大的狐人冷冷地說道:“十吊錢。”
陽天就憋著主意鬧事呢,當即嚷嚷道:“搶劫了!”
這時候,一聲清脆的聲音斥責道:“誰讓你胡說八道呢?”
陽天隨聲望去,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從飯店門口娉婷地走了進來。陽天頓時呆住了。這姑娘有一頭火紅的頭髮,細細的眉毛,長長的睫毛,靈動的雙眼,高挺的鼻子,小巧動人的小嘴,高聳的胸脯,象牙色的皮膚在紅發的襯托下,更顯得細膩嫩白,這是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天生就有讓男人心旌動搖的魅力。
陽天張口結舌地楞在那裡,眾食客也都楞住了,有些人身子還不自主地往後拱了拱,以掩飾衣襟不正常的凸起。
店小二還算見過世面,忙道歉:“怎麽把您驚動了,公孫二小姐。”
公孫二小姐冷哼一聲道:“還沒找你算帳呢,背後說我父親的壞話,等著吃棍子吧!”
這句話把店小二嚇得臉色蒼白,忙說道:“二小姐,我可沒說公孫大人的壞話!還讚揚他最講禮儀呢!您不信問這些客人!都是這個狼人,他大言不慚地說咱們狐人不懂禮儀,還詆毀公孫大人。”這店小二很巧妙地把焦點對準了陽天。
公孫二小姐輕啐一聲道:“你別以為我沒聽見,我在門口可站一會了。”說到這裡,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躲在門外聽人家說話,本就不禮貌,現在還自我承認了,說完後,臉上騰起兩朵紅雲。那嬌羞的模樣,又把眾人看呆了。
陽天此時已經慢慢地恢復了理智,忙接口道:“我們在探討各族的禮儀,沒想到讓小姐惱怒了。多有唐突,請您原諒。”
公孫二小姐不依不饒地說道:“你說你們狼人的禮儀比我們高明,我倒要瞧瞧有什麽地方高明的!你來吃頓飯,我看看。”
陽天聳聳肩道:“既然小姐有興趣看鄙人吃飯,那我就表演一番。小二再給我上一條燒魚,一個肘子,還有一壺酒。”
店小二為難地說道:“您剛才吃得還沒給錢呢。”
陽天甩出那一串偷來的錢,一副趾高氣揚地說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給你當跑腿錢!”
店小二苦著臉說道:“剛才您就吃了這麽多的錢,可沒錢給您找呀!”
陽天大言不慚地說道:“這次是為小姐表演的,她付錢,她會給你小費的。”
店小二看了公孫二小姐一眼,那小姐微微點頭。這店小二才高聲通知廚房:“一條魚,一隻肘子!”
陽天饞著臉問道:“您是公孫大人家的二小姐?”
公孫二小姐冷著臉道:“怎麽?剛才你就打聽我們家,意欲何為呀?”
陽天忙把大刑司給的竹條拿出來給公孫二小姐,滿臉期盼地說道:“我是大刑司介紹給公孫大人的人才,您看,這是大刑司的名帖。”
公孫二小姐掩口一笑道:“什麽名帖,明明是一封推薦信嗎!介紹你到我家做下人。”
陽天面不改色地說道:“對,對!還請小姐成全。”
公孫二小姐冷冽地說道:“那要看你能懂什麽禮儀,如果不懂禮儀,那就不能進我的家門。”說完把那竹條收了起來。
陽天一喜,心中暗想:“只要收了我的竹條,那就不能不讓我去你家了。”
說話間,廚師拎著一條魚和一個豬肘就來到陽天面前,讓其看是否新鮮。魚是條鯉魚,還在廚師手中掙扎,豬肘一看也是非常新鮮的,還滴著鮮血呢。
陽天也不知道該做什麽禮儀,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他們也不知道狼人的禮儀,就隨便來吧!
雙手捉住魚頭,把剛上來的酒灌入魚嘴之中,然後狠狠地咬了口生肘子。這廚師嚇了一跳,這種禮儀還真沒見過,這是要生吃肉嗎?
陽天只是咬出一個牙印,然後趾高氣揚地說道:“這是我們狼人的禮儀,給魚灌酒有兩個理由。”
二小姐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麽禮儀?灌酒還有理由?”
陽天得意洋洋地說道:“給魚灌酒,它自然會暈死,這樣就免收湯火之苦。體現了我們悲天憫魚的高尚情操。”
店小二忍不住點頭道:“那第二個理由呢?”
陽天撓撓頭道:“這魚灌了酒,就必須趕緊烹調了,否則它會腐敗。”
旁邊一個食客讚道:“這方法不錯,可以辨別展示的魚是否就是烹調好的魚。免得把大魚換成小魚,活魚換成死魚。”
這話說得廚師大怒,從腰間拔出剔骨刀插在桌子上,喝道:“我們店從來沒乾過這種缺德的事情。”
那食客嚇了一跳,趕忙道歉:“我不是說咱們店!有些飯店就是這樣乾的。”
二小姐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咬一口生肉呢?”
陽天急中生智地解釋道:“這一咬,若是碰見了骨頭,那說明這肉不適合我吃。”
剛才那食客撇了撇嘴嘟囔道:“還不是怕被換成不新鮮的肉。”
陽天怕再多事,忙拔出了剔骨刀,出了飯店門,挑了兩支粗細合適的柳枝,砍了下來。
眾人都跟出來,不解其意地看著陽天的折騰。陽天提著柳枝回到飯店,用柳枝掃了掃食物,然後,根據筷子的長度,裁取了兩截短棒,然後把柳樹皮一剝,就得到兩根白生生的筷子了。
陽天緩緩地給廚師鞠躬,雙手把剔骨刀奉上,神態極度恭敬,搞得廚師有些手足無措,接過了刀子,然後拎著食材進了後廚。
陽天讓店小二端來一盆清水,先洗了洗自己做的筷子,又洗了臉和手,就端坐在飯桌旁,不言不語了。
這高深的樣子把眾人都震住了,沒過多久,魚先上來了,整條魚紅裡透亮,用熱油潑過,十分滾燙,聞上去美味十足。
陽天低聲念念有詞道:“美麗的小姐快到碗裡來,讓我好好的親近你。”二小姐就在陽天旁邊,聽見其的說辭,頓時滿臉羞紅。
陽天念了兩句後,就用筷子開始吃魚了。
這下把眾人都驚呆了,這麽燙的魚,現在就能吃了?要是以前,大家都要流半天哈喇子,然後才能動手去剝魚,有時候不小心還把手扎破了。
等陽天吃完後,一條完整的魚骨剩在了盤子中,非常好看,有個食客驚歎道:“這和我家貓吃過得一樣乾淨,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