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抵達函谷

  狐歷七百三十二年，春，二月。

  呂城主尖叫道：“你們不要誘騙我們老實的百姓了，你們殺了定霍城的何城主。你們敢否認這個事實嗎？”

  王守備就等這句話呢，立刻來了精神道：“你們虎人說話不著調，明明已經投降了，卻又偷襲我們，何城主是死有余辜呀！給你們看看！”說完吩咐手下把何城主寫的《投降書》和《告同胞書》都給射上城去，讓他們看。

  有了證據，這談話就有了基礎，何城主反覆無常的舉動遭到了殺戮也就容易得到人們的理解了。

  呂城主最後確定了何城主的死因後，長出一口氣道：“早知道這樣，我們陽寶城根本就不會做著無謂的抵抗！我們也投降，你們是不是也不進城？”

  王守備胸脯一拍道：“我們狐人說話雖然常常變化，但是卻絕對比你們虎人說話算話。”

  這句話居然很頂用，呂城主出了城與王守備進行了談判，一樣的條件，一樣的待遇。

  呂城主不但很快寫好了《投降書》和《告同胞書》，還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吩咐手下送來了****費。

  不等天亮，龐爺就安排軍隊開拔了。

  等天色大亮的時候，呂城主站在城樓上一看城外，除了留下一地垃圾以外，什麽人都沒有了，昨天的一切仿佛一場夢一般。

  陽寶城的居民們則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昨天的那一幕太可怕了。這一聲聲歡呼，也讓呂城主下定了決心，不再執行方城提出的那計劃了。

  方城距離陽寶城也有一百多裡，如果拿下了方城，那對虎魯國將是極大的震動，但是方城並不好打。且不說這方城人口眾多，就說那高如懸壁的城牆，十丈寬的護城河，就絕對難以靠近。

  王守備此時看著那高聳的城牆就有些眩暈，歎了口氣道：“這地方怎麽會是一座城呢？應該是山區好不好？”

  龐爺輕笑道：“這城南北西三面環山，只要固守住這東城牆，就安全極了，怎麽就不能成為城市呢？”

  王守備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道：“一般的城市都建立在交通要道上，人員往來方便，人口自然就容易多起來。這裡三面環山，怎麽會聚集起這麽多人呢？”

  龐爺耐心地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這裡有個美麗的傳說，山上有一個藥仙，他掌管著上天的藥園，所以這裡山上多產藥材，而且藥材的品質極高，慢慢就聚集了很多采藥人，逐步建立了交易市場，你大概不知道高界城的起源吧，跟這裡差不多。”

  王守備不解地問道：“藥材難道就沒有挖盡的時候？”

  龐爺認真地答道：“若是讓人敞開了挖，不出兩年這裡就沒有藥材了。傳說這裡只有藥戶才能上山去采藥，否則就會被山神殺了。這三座山可不是那麽好上的。”

  王守備歎了口氣道：“我正準備給你出主意，讓你從山上進攻呢。看來這主意不怎麽樣呀！”

  龐爺輕笑道：“這個城市，我會用另外的辦法去搞，你不用擔心了，咱們在外面待上兩天，就可以繼續西行了。”

  王守備長出一口氣道：“那可太好了！我見到這面高牆都暈了，如果是下雨天，這高牆估計都在雲端之上了。”

  龐爺吩咐軍隊駐扎在距離方城五裡的地方，一副隨時準備繞過它向西的架勢。

  方城的城主施必成也非常大氣，城外來了敵軍，他居然不讓關閉城門。一副諒你也不敢攻打的架勢。

  方城城主施必成在狐人一進入虎魯國，他就知道了。作為七國最大藥材市場的集散地，商業信息和軍事信息從來都是交織在一起的。

  做為城主的施必成有一個敏銳的頭腦，自從得知高大圈兵敗，折損了十幾萬虎魯國的子弟後，施必成就開始籌劃提升自己的城防軍體系了。

  這裡距離函谷國的邊界只有兩百來裡，那些可惡的狼卒兩天急行軍就會撲過來，施必成只能做好防備。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狼卒沒來，狐人先到了。他們如同沒敲門的惡客，直接就衝到了方城門口，帶隊的人叫龐爺。

  這個名字施必成似乎聽說過，好像跟市場中的幾個黑老大有些聯系。讓黑社會的人帶兵的做法，讓施必成很小覷。看來這東齊國就是個黑社會。

  施必成在確定龐爺的攻擊方向是向西的時候，已經聯系了定霍城和陽寶城，讓他們放開這夥入侵者，讓這姓龐的孤軍深入到這裡，然後再四面圍住他，全殲了這貨。

  但是積極響應他的何城主已經被殺了，定霍城群龍無首，估計很快就被東齊國的後續部隊佔領，而陽寶城的呂城主早已被嚇破了膽，拒絕了這個圍殲計劃。

  施必成對此既無奈又痛心，這還是我們虎人嗎？

  這些年虎人的精神氣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而現在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究竟是誰造成的？施必成想不明白。

  盡管想不明白，但是他卻決定讓方城成為侵略者的墓地，只要他們敢進城，那這裡將有一場殘酷的巷戰等著他們。

  不過可惜的是，這隊狐人卻遠遠地在城外，並不進城。就這樣僵持了兩天，施必成等來了藥材協會的會長古真山。

  古真山是個八十歲的老家夥，但看上卻只有五十多歲，一頭黑白夾雜的頭髮，梳理得油光鋥亮。

  一雙經歷過繁雜世事的眼睛似乎包容了世間所有的事情，筆直的腰板甚至比當兵的還直。

  施必成算起來也是他的晚輩，聽說古老來了，趕忙到門口去迎接。

  古真山板著臉說道：“你究竟是怎麽打算的？你現在的做法讓城中的人很緊張，影響了我們方城的聲譽和生意。”

  施必成趕忙解釋道：“我想替國家出一份力，把侵略者消滅掉。”

  古真山嗤笑道：“既然這樣，你就帶著軍隊和他們打呀！幹什麽躲在城中呢？”

  施必成歎了一口氣道：“我哪有五萬軍隊呀？只能靠我們的居民加上地利才敢和狐人進行搏鬥。”

  古真山怒氣勃發道：“既然你不敢和狐人搏鬥，那還不趕緊讓這些狐人走？誰答應你用方城做賭博的？這方城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方城！你做的決定跟我們商量過了嗎？”

  施必成尷尬地說道：“他們不走，我也沒辦法！”

  古真山冷笑道：“人家陽寶城怎麽讓狐人走的？陽寶城毫發未損是怎麽做到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施必成倔強的說道：“我不想落個投降者的名聲！”

  古真山不屑地說道：“那你就辭職吧！別做城主了，我們城中的百姓不需要你了。”

  施必成強硬起來道：“我是魯王親自冊封的方城城主，我不走，誰敢動我？”

  古真山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你對方城還不了解，真正掌握方城的是我們這些老藥戶，若不是我說服了他們，你怎麽可能當上城主呢？現在我要收回城主之位了。”

  施必成針鋒相對地說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我長輩的份上，我現在就叫人把你抓起來了。”

  古真山冷笑一聲道：“是嗎？那你就不要看這個面子，試試看！”

  施必成看了左右一眼，左右的侍衛都慌亂地躲避了施必成的目光。這曖昧的情景讓施必成害怕起來了，看來這左右的人都被古真山收買了。

  他趕忙靈機一動道：“那我帶著城防軍跟這些狐人在城外較量一番，這總可以吧？”

  古真山搖頭道：“除非你寫下《投降書》和《告同胞書》，否則你現在就離開方城。”

  施必成哪敢離開這裡呀！出去後，說不定就被狐人剿殺了，他臉色一變，點頭哈腰地說道：“經您這麽一勸，我覺得太對了。早早讓狐人離開，咱們還能接著做生意。好，那我就寫吧！”說完就開始寫。

  沒有多費事，他很快就寫完了，蓋上了銅印，算是完成了任務。

  古真山滿意地笑道：“早這樣不就結了？”說完卷起了四份羊皮卷，一抖袖子離開了。

  施必成這才頹然坐在凳子上，擦了擦滿頭的虛汗。再看左右侍衛，他們都已經跑掉了。

  施必成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隻猴子，在當眾表演的猴子，以為掌控了一切，其實還不是在別人的控制之下。一旦自己脫離了別人的掌控，那麽他就會被無情的替換和拋棄掉。

  施必成悲憤地想：“我最終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成了一個叛國者！原來人的意志是這麽輕易就會被摧毀，只需要一點點威脅就背叛了自己的內心。我怎麽剛才不敢跟這個八十歲的老家夥拚一場呢？我太懦弱了！”

  且不說施必成的自怨自艾，龐爺在大營中接待了古真山。

  龐爺恭敬地請古真山坐在了上座，站在他身邊低聲問道：“古老，您怎麽有空來了？”

  古真山半真半假地訓斥道：“你真不會辦事，這件事能讓小六子辦嗎？他能辦成嗎？”

  龐爺趕忙解釋道：“因為我不知道您老在城中，所以隻好讓六哥幫著辦，沒想到還是把您驚動了。”

  古真山歎了口氣道：“其實你這事情辦的不錯，隻讓城主丟點面子就讓方城免遭戰火，我看值！”

  龐爺趕忙解釋道：“您可能不知道，我是被抓了壯丁的，不帶兵不行，所以我盡量避免與虎人交戰。只要有了這些《投降書》，我就能給齊王交差了。也算是兩邊都不得罪吧！”

  古真山歎了口氣道：“我聽說你和函谷國的狼王還有些關系？”

  龐爺點頭道：“是有些關系，所以才著急打通西部的路，直接躲到函谷邊界去。”

  古真山要求道：“既然這樣，你跟他請求一下，以後萬一打到方城來，能不能給我個面子，不進入方城呢？”

  龐爺遲疑道：“您覺得他會打過來？”

  古真山凝重道：“我算看出來了，他必然是統一七國的那個人。”

  龐爺試探地問道：“那您如何看待他統一七國的舉措呢？”

  古真山搖頭道：“統一是好事，最起碼國王就少了六個，權力都歸結為一人手中，幹什麽事情都快。可萬事有利也有弊，萬一這個國王昏聵不堪呢？那這天下之大可就沒處躲了？現在最起碼還可以躲到其它國家去。”

  龐爺連連點頭道：“您說得太對了。這統一有好也有壞，就跟咱們藥材協會一樣，統一了有統一的好處，價格能控制好。不好的是有些人光拿錢不乾活了。”

  古真山哈哈大笑道：“只要是個團體，總是有人會在其中混事，將來狼王統一了六國也一樣，所以我們方城也準備在其中混個事。他別管我們，我們也決不阻攔他。”

  龐爺沉吟半晌道：“好，我一定把這事給您辦成了。您就放心吧！”

  古真山點頭道：“那你們趕快走吧，別在這裡杵著了，把我的客商都嚇跑了。”

  龐爺笑道：“有了您給我帶來的東西，我立馬就走！就剩下百裡外的那個榆樹城了。期望他也能象您這樣深明大義！”

  古真山輕笑道：“你小子想讓我給小古寫信明說呀！我想他一定會同意我們這樣做的。”說完給榆樹城的古城主寫了封信。

  龐爺收好信後，拜別了古真山，立刻整頓軍隊接著往西進軍了。榆樹城的古城主早就接到了戰報，自然知道其中的情況，甚至邀請龐爺進城一敘。

  龐爺終究沒有陽天的膽量，不敢進城，要了古城主的兩份羊皮卷，就繞過了榆樹城而去。

  在出兵二十日後，龐爺終於帶著部隊來到了函谷國和虎魯國的邊界。一排軍營攔住了他們，這是虎魯國的邊防軍，人數三萬人，將領是從鄭魏國逃回來的高大圈。

  他表情複雜地看著龐爺，沉默半晌後說道：“你們為什麽要折磨我？”

  龐爺聳聳肩道：“您是誰？我沒有故意要折磨您。我們只是想過去。”

  高大圈發狂道：“我就是那個抽屜山慘敗的高大圈，現在奉命看管邊界的高大圈。你們為什麽要從這裡通過？”

  龐爺無奈地說道：“我要去函谷國，自然只能從這裡通過了。沒有其他地方了。”

  高大圈怒道：“那你就別怪我了，我絕不讓你過去！要過去也只能踩著我的死屍過去。”

  龐爺眉頭一皺道：“高將軍，您誤解了。我們是從你們國家到函谷關，並不是從你面前進犯虎魯國。”

  高大圈歪著頭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你們作為敵軍，從我們國家撤退，我可以不用攔你們。”

  王守備哈哈大笑道：“對！不僅不用攔，而且還要歡送！畢竟敵人從你們國家撤出了，你還不感覺高興？”

  高大圈愣愣地說道：“如果我能把你們圍殲了不是更好？”

  龐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沒空跟你逗，你讓不讓開，不讓開的話，我們打著過了。”

  高大圈二杆子勁上來了，大怒道：“打就打，不過不能放水淹我們。”

  王守備歎了口氣對龐爺說道：“這家夥腦子進水了，咱們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我有一個妙計可以輕松過關。”

  龐爺點頭道：“那就快點用呀！我現在急需休息，這二十多天，我幾乎沒睡著過。”

  王守備趕忙對高大圈說道：“要不咱們賭一把，你若贏了，我就做你的俘虜。”

  高大圈立刻來了精神道：“賭什麽？”

  王守備說道：“比賽咱們兩支軍隊，看誰跑得快？”

  高大圈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得意道：“你們這支隊伍已經連續行軍二十多天了，早就沒有精神了，肯定跑不過我們，比就比！”說完吩咐自己的傳令官，集合隊伍與狐人軍隊比賽跑步。

  聽到這個任務，虎人邊防軍倒是很樂意。只要別打仗就好，因為一旦打起來，虎人邊防軍很容易就陷入兩邊作戰的境地。一面要防守狐人，一面要抵禦狼人。

  現在把這種危險變成了比賽，很好！這是他們第一次佩服高將軍。剛發自內心的佩服立刻被高大圈一句傻乎乎的問話所消滅：“咱們是往那邊跑呢？”

  王守備忍住笑道：“當然是往東跑呀！往西跑就跑到人家函谷國的地盤上了。”

  高大圈連連點頭道：“對，咱們比賽又沒帶他們，他們肯定妒忌！”旁邊的軍士直撇嘴，敢情人家多願意和你玩似的。

  一聲令下，兩支軍隊就開始往東跑去。虎人邊防軍早就對這個高將軍沒有信心了，但是每天被管教的很嚴格，沒機會逃跑。

  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機會，往東跑，跑回自己的家鄉去，這個共同的信念，讓三萬邊防軍如同開閘的洪水一樣跑了起來。

  龐爺則悠哉地跨過了邊界線來到函谷國的軍營前。由於東齊國和函谷國是盟友，所以狼卒們沒有為難龐爺，把他帶進了軍營的大帳中，見到了一位營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