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赫連笑的時候有個習慣,一邊嘴角先吊起來,到了一定弧度然後在揚起另一邊,這動作極慢,很是勾人,算是他職業病的一種,誰叫他的衣食父母們對此極為買帳。
可惜,邢蕎沒工夫搭理他,心裡算盤劈啪作響,隻想著安然躲過這飯局,今天任務也算了了。
“別站著了,都坐都坐。”
段凱笑著打圓場,氣氛一度尷尬,顧明燁睨了一眼段凱,臉色冷冰冰的跟南極大冰山一樣。
轉頭,瞥了一眼邢蕎,當然沒長心的某人當然不知道這代表什麽了。
足足頓了好幾秒鍾,顧明燁才走進那張圓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段凱見狀,臉上立馬笑開了花兒,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他多怕這位大神轉身就走啊!
“來來來,嫂子,坐。”
這一句嫂子給邢蕎都叫懵了,有些不自然的賠笑。
視線掃了一圈兒,有句話忒能形容她此刻忐忑的心情——癩蛤蟆上公路硬裝迷彩小吉普。
瞧人家一個個打扮的溜光水滑兒的,身上一件衣服,都得五位數開外。而自己身上連個領標都沒有的地攤兒貨給人家當抹布,人家還嫌棄不夠檔次呢。
唉,萬惡的有錢人!
“今天大家都第一次見嫂子,都別拘著啊。”
看出是誰做東了,段凱怕顧明燁因為自己私自做主心生嫌隙,連忙想轍來彌補。
正倒著酒呢,門忽然被人推開,伍赫連半眯著丹鳳眼瞧過去,像足了慵懶的貓。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小舅,你結婚這麽大的事兒怎麽都不知會我一聲的。”
這熟悉的聲音讓邢蕎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身子也僵硬的像是一塊石頭。
她就那麽杵在那兒,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不是沒想過會再見,只是,從來都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種方式。
封家樹,我跟你,真特麽的是孽緣!
“家樹,你來的可有點兒晚啊,唉,不是說你和陳家的二小姐在一起了麽?怎麽不帶過來啊?”
伍赫連繼續說著話,顧明燁一雙淡如水的眸子瞥了一眼邢蕎,她的臉色盡收眼底,包括那雙水眸下的局促不安。
伸手端起杯子,他就像個局外人的一樣,不冷不熱的。
可若是細細看去,方能察覺,他握住杯子的手,骨節分明用了不小的力氣,甚至有細微的“咯吱”聲。
“唉,家樹,遲到規矩你懂的啊,自罰三杯。”
聽著封家樹的聲音越來越近,邢蕎的手也慢慢緊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蹦出來。
“這位就是我小舅媽吧,我——”
封家樹前一刻還歡天喜地的聲音,在瞧見這位舅媽的真容之後,登時就跟得了失語症一樣,眼珠子更是恨不能瞪出來才好。
邢蕎?怎麽回事?他小舅顧明燁娶的女人竟然是邢蕎?!
自己的前女友?!
此時,封家樹的腦子嗡嗡作響,忽然想起以前邢蕎說過的一句話——封家樹,總有一天我邢蕎的名字會出現在你家戶口本上!
嗯,現在她真做到了!
******,不過,不是嫁給他,而是成了他的小舅媽!
呵……他可真是小瞧了她啊,可真長本事了啊,竟然連他小舅都能勾搭上!行!邢蕎,你可真行!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誰都沒說話,伍赫連敏銳的發現封家樹和邢喬之間的暗湧。
嘴角的笑意變得愈發玩味。
嗯,今天這戲,有看頭!
“哎呀,家樹,愣著幹嘛呢?你小舅媽甜美可人,看傻了?”
段凱那多會打圓場呢,一句話就讓封家樹收回了理智。
就算他心裡窩著多大的火都好,可是此刻,這種場合下,他就得憋著,分毫不能露出來!他丟不起這個人!
“呵呵……”
乾乾的笑著,封家樹不免有些後悔參加這個飯局。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邢蕎會跟顧明燁領證,當初,他絕對不會那麽好面子,說跟她分手就分手。
如果不是當初那麽衝動,意氣用事的話,怎麽會有此刻這麽尷尬而氣憤的見面?邢蕎應該在自己懷裡撒嬌,甚至……甚至甜甜的叫他一聲老公才對。
死死咬著後牙槽,什麽叫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封家樹,今兒算是領教了。
直直的看著邢蕎,內哀怨的小眼神兒,就跟被拋棄的流浪狗似的。都要把邢蕎給氣笑了,心裡更不是個滋味兒。
當初劈腿跟別人上床的是他,死不認錯大言不慚說“自己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是他,放狠話說老死不相往來的還是他。
呵呵噠,現在見面,還擺出這副他受了傷,忘不了的樣兒,怎麽這麽惡心呢?心裡正腹誹著,顧明燁已經不著痕跡的讓了自己另一邊的位子給封家樹,巧妙的將兩人隔開。
沉浸在義憤填膺中的邢蕎自然沒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細節,可一直專注看戲的伍赫連卻一點兒沒落的看清楚了。由此,心裡不由得微微詫異了下。
一向誰也不放在眼裡的顧明燁,竟然對一個小丫頭這麽細心啊?
嘖嘖嘖,有趣!
“來來來,人都到齊了,我繼續倒酒啊。”
段凱傾身正要給邢蕎倒酒,只見顧明燁率先一步抬眼,淡淡一撇,她面前的杯子就被自動略過了。
酒過三巡,氣氛也慢慢好了一些,封家樹皮笑肉不笑的陪著酒,眼神時不時落在顧明燁身旁的邢蕎身上,恨不能將她身上戳個大洞才能好似的。
這一想到以後得改口跟自己的前女友叫小舅媽,怎麽想,怎麽心裡范膈應。
第四輪敬酒之後,邢蕎起身去了衛生間,封家樹見機不可失,也借口尿遁了。
兩人一前一後相隔十來秒走出包房,伍赫連眸子裡滿是笑意的看著顧明燁。可顧大神只是淡定的拿著筷子吃菜,好像什麽都沒注意到似的。
“四兒,你筷子拿反了。”
伍赫連涼涼的提醒讓顧明燁夾菜的動作頓了下,然後,放下筷子起身。
“我去趟洗手間。”
……
“邢蕎,你站住,我有話問你。”
封家樹撕破面具,語氣不善,有些話,他堵在心口難受,必須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