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帝子伯鈞旁邊的一名老者突然跳出來,指著帝子牧的鼻子道:“帝子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
他剛剛跳出來,就感覺不對勁。
“不對,那不是帝子牧嗎?”
“我出來幹嘛?為什麽氣勢洶洶……指著帝子牧的鼻子,真當東華帝君弄不死我嗎?”他這念頭剛剛浮起,就被一股無形的魔念扭曲:“東華帝君算什麽?我投靠的是紫陽帝君,我背後有伯鈞帝子撐腰,如今帝子牧來勢洶洶,如果我不為伯鈞帝子打前鋒,日後帝子面前哪裡還有我的地位?”
身後帝子伯鈞略帶讚許的目光讓他更加激動,而人群中的心魔老人卻悄悄朝裡面躲了躲。
帝子牧的修養極好,貿然的挑釁非但沒有讓他憤怒,反而使他更加冷靜了下來,他剛準備開口解釋自己站出來的原因,為梵無劫解圍,卻看見血屠魔君突然一副狗腿子的樣子站了出來,目光森然道:“放肆!我家公子的身份何其尊貴,區區一老奴,何敢冒犯天顏!”
“給我向帝子跪下!”無生教主伸出一隻烏光大手,越過白玉樓台將那開口說話的老者,生生的往地下按。
帝子伯鈞臉上閃過一絲怒容,但他城府極深,有意想要帝子牧在這明夷域眾生面前彰顯一回惡名,便示意自己的屬下不要出手阻攔,那銀河水師的秦校尉在帝子牧剛剛出來的時候,還手撫長須,一副淡定的樣子。
但看到無生教主和血屠魔君一副囂張的語氣,硬生生的拽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低著頭,一副害羞的樣子的帝子牧,心中震驚莫名,這還是他印象中那位靦腆的有些內向的牧童君嗎?東華帝君家教極嚴,向來重視自己在洪荒普羅大眾口中的聲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結交匪類,仗著帝子的身份,橫行霸道。
所以帝子牧也從未有過一幫狗腿子擁簇他作威作福,反而父親的一眾屬下總是要求他不能昧了東華帝君的聲名。
在他少數幾次以帝子的身份出去辦事的時候,無不是低調有禮。
那裡有過如此囂張霸道的時候?
現在血屠魔君氣焰囂張,無生教主更是一副作風霸道的樣子,連帝子伯鈞的面子都不給,在無數仙家修士面前一副生殺奪予,囂張霸道的樣子。帝子牧也感覺很不妥,他想到:“庖屠兄和善生兄雖然是好意,但依舊難免散修的質樸作風,太粗糙和無禮了一些……還是需要沐浴天庭的教化啊!等到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和他們說道,待人要平和有禮,豈能這麽囂張霸道?”
但他內心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現在在帝子伯鈞面前,我不能讓兩位兄台丟了面子……這話就留著以後在說。現在還是以大局為重……帝子伯鈞狼子野心,居然想要勾結玄門!此風不可長……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難免要激烈一些,想必父親那邊會理解我的!”
那名老者本來已經惶然大急,準備低頭認輸了!
但那詭異的魔念又是一動,他突然熾心高漲,自己身不由己的跪下,承受著那隻烏光大手施加的強大壓力,巨大的屈辱讓他瞬間怒火高漲,不顧一切的出手了!
心魔老人暗中催動魔念,讓那老者起了殺心。
蛟魔王冷冷道:“對……若是讓帝子伯鈞的下屬殺了帝子牧,效果可能更好……這樣一來天庭的兩方勢力必然翻臉,原本沒有這個計劃是因為帝子伯鈞一向謹慎,不會輕易與帝子牧起衝突,帝子牧又一向低調,難以製造矛盾。”
“但不知是什麽差錯,竟然讓這兩人對上了!”
“我們又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那位老者發須皆張,一頭白發隨風舞動,怒道:“你們是什麽東西,管你什麽身份。區區一個仆人,也敢向我動手,還想讓我跪下。小子找死……”
他的雙手一抓,鼻子中噴出一黑一白兩道氣流,黑色的氣流化為凶煞惡氣,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黑霧在他的手中化為一杆神槍,直指帝子牧的心口,這黑色霧氣惡毒無比,那老者身周的神木案幾,案幾上的靈果奇花一沾上那黑霧,就化為膿水。
要知道以洪荒之豪富,用來製作天庭宴會案幾的神木,都是得了東方乙木甲木精髓的億萬年神木,木心處的精華,修說是尋常煞氣,就是先前梵無劫他們遇到的至穢血水,侵蝕沾染,都隻當是抹桌子的汙水,休想汙穢這些神木的旺盛生機半分。
但是遇著那老者鼻子裡噴出來的煞氣,一下子就化為血水。
梵無界當即刮目相看,雖然是舔狗,在帝子伯鈞面前就像奴仆一樣,可高手還是高手,不會因為放下身段去舔,就失去力量。
那白色的氣流更是得西方庚金之氣,凌厲無比,微微觸之,就猶如無數神刀凌遲刮骨,黑白氣流化作兩道,一道白氣化為無數庚金飛刀,朝血屠,無生兩人片片削去,一道黑霧化為一杆長槍,朝著帝子牧的心口捅過去。
梵無劫心臟劇跳,連忙在帝子牧身前布下宙光屏障。
但那往日無往不利的宙光屏障在那黑氣面前猶如一張薄紙,被一寸一寸的突破,每一寸都是近百年的時光……
居然連宙光真水都能汙穢!
梵無劫心中凜然,宙光遁法發揮到極致,衝了過去,想要替帝子牧擋住這一擊。
帝子牧並不驚慌,但看到梵無劫舍身衝過來,還是心中一暖,剛剛升起的一絲疑慮也都消散了。心道:“無劫兄和其他幾位兄台,畢竟還是散修出身,散修中的風氣我也知道,沒有沐浴過天庭的禮儀教化,專橫霸道的很……或許他們以為一味的替我張羅排場,宣揚霸道,就是為我好……”
“大巫煞氣!”血屠緩緩道:“這是太古巫道祭煉的凶厲煞氣,專破妖族中畢方,朱雀這種火屬神獸的護體神火。”
無生教主終於面露正經神色,他冷笑道:“帝子伯鈞,你好大的威風,我們帝子也是和你平起平坐之尊,你的老仆就這麽不懂事嗎?”
“叫你跪下,你還敢還手!”
無生教主一劍斬出,劍光輕輕一震,那黑白二氣,那無數飛刀和一杆神槍就盡數被震碎,就連那西方金精之氣和大巫凶煞之氣,也被掃蕩一空,梵無劫身體一震,再震,等無生教主動了真格他才發現,自己和這些老牌道君到底差了多少。
梵無劫之前認為,元育、血屠、無生三人應該和自己一樣,都是太乙玄數的實力,而張角乃是太乙金數的境界,但現在看來,或許只有他自己的實力猜對了。
那三個人的實力並不在張角之下,或許還猶有勝之。
但即便如此,梵無劫依舊認為他們不是張角的對手,因為一尊先天靈寶的壓力太大了,大到能夠輕易粉碎其中的力量差距,大羅之下的力量差距,對於先天靈寶來說並無意義。
血屠魔君也再次出手了。
這一次他身體一晃,帶著一溜紅光,就來到老者面前,他伸手抓住了老者的後腦,壓著他的腦袋摜在案幾上,伸出腳在那老者的膝蓋打彎出重重一擊,把他按著跪在了地上。
老者眼中流出了屈辱的淚水,伯鈞帝子臉色難看。
那承天大會上的所有仙家看到這一幕俱都心中凜然,那位老者乃是老牌道君,神通非常驚人,在場的人沒幾個能說輕松接得下的,在明夷界中亦是一方教主豪強之尊,但這樣的人物,在天庭只能給人家當狗,被天庭的大人物肆意欺辱。
僅僅只是冒犯了那來歷神秘的帝子一下,就被人按著跪倒在地上,這作風是何等的霸道。
台上的帝子牧也心虛了,他悄悄對左右道:“這麽做是不是過分了!不如讓他起來,我向他道歉,把這番誤會揭過去罷!”
元育沉聲道:“帝子萬萬不可,您是何等人物,豈能犯錯?帝子是不會犯錯的,錯的都是其他人。都是我們這些屬下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愚民……那人不過是帝子伯鈞的一條狗,沒看到伯鈞帝子都沒有替他出頭嗎?”
“您和伯鈞帝子才是同一層次的人物,豈能向他的狗道歉?”
“可是……父親說過……”帝子牧的反駁非常的無力。
血屠魔君甕聲甕氣的接過話道:“帝子想一想,縱然是囂張一些,霸道一些,讓那芸芸眾生不滿,但對於天庭來說,這算重要嗎?芸芸眾生對帝子您的看法重要嗎?只要功德不失,作風霸道一些,也免得那些愚民犯下更大的錯誤,若是放縱他們,太過驕縱他們,他們就會不知好歹,犯下更大的錯誤。”
“殿下你看,剛剛那人不就起了殺心?”
“若是不給他一點教訓,天下人都會以為帝子之威可以輕易冒犯,天庭就失去了統治者的威嚴……天庭治世以威以德,德乃是天庭澤被天下,功德法,威乃是屠戮妖族,討伐不臣。殿下當如是。”
帝子牧看著眾人敬畏的目光,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似乎一下子達到了和帝子伯鈞同等的地位了。
以前他都是被人無視的小透明,什麽時候這麽有存在感過,原本出去辦事的時候,別人看他的眼神,就是看一個貴公子,一個金招牌,有羨慕,有嫉妒,有巴結,但沒有威嚴,沒有權力的重量,但現在所有人沒有人敢不重視他的意見,沒有人敢忽視他。
他一下子就站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帝子牧惴惴不安,又忐忑興奮的說:“幾位兄台低調一些……千萬不可顯得本殿太過囂張,傳到父親的耳中,定要責備於我。當然,現在的威嚴也要維持住,本殿終於有了父君的一絲風采。”
元育慫恿道:“那是,殿下切不可失去威嚴。”帝子牧還要再說什麽,血屠和無生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元育幻化出一道金橋,比剛剛帝子伯鈞架出的金虹還要威風百倍,那金橋架在風地水火,白玉樓台之上,高於一切。
一切物質元氣,都在橋下流過,一切物質變化時空痕跡都在橋下。
僅拿出了元育金橋萬分之一的威力,那一絲混沌氣息,也足以震懾十方,帝子牧走在橋上,立即成為全場矚目的中心,威嚴和排場無以複加。
當年蕭何建造宮殿,劉邦都覺得太過分華麗了。
蕭何勸說道:“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
威風和排場並非全然是奢靡和無用之物,反而芸芸眾生之愚,非聲勢壯麗,不能凸顯地位,天庭統治眾生,天帝以功德法,無私無欲,眾生同心。元育和血屠他們拿出的這一套,卻也是諸天時代的天然秩序,帝子牧長期被忽視和教化的溫文爾雅,此次一體會到霸道之妙,立即有了感覺。
向他這般長期不受重視的人,反而更容易感觸到其他人對他的看法的變化。
令帝子牧驚奇的是,他以為自己囂張霸道的舉動,非但沒有引起台下那些仙家的反感,反而敬畏,尊重的眼神更多了。
自己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一絲大權在握,神祇治世的威嚴了。
這時候帝子牧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先前以為有禮退讓的舉動,對比帝子伯鈞反而沒有顯得寬大和王道,反而讓那些天庭中的神仙大員,看輕了自己,他們看帝子伯鈞雖然態度不同,有親近也有不滿,但都是在看同等地位的權貴。
而他們看自己,雖然大多都很親切,卻是在看一名小輩。
一名地位比他們低的小兒輩……
如今自己威風了,霸道了,才令他們轉而正視自己,當即帝子牧就閉上了準備再勸說元育他們一番的嘴,轉而沉入元育他們給他設定的這個角色中來。
帝子伯鈞也終於重視起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帝子牧,他帶著一眾屬下來到金橋對面,道:“原來是牧帝子,本殿正在審閱這明夷域的年輕賢才,履行巡查之職。不知牧帝子無權無職,也來這明夷域遊玩?倒是本殿招待不周了!”
帝子牧無需元育他們指點,無師自通道:“伯鈞帝子說笑了!本殿雖然不理俗務,但本殿的父親佐顓頊帝理陰陽,本殿亦要為父親分憂,偶爾體察眾生民情,也是自然。偶有地方豪強橫行不法,無視天條,本殿亦可出手誅之……”
“還有妖蠻魔道,古神余孽,以及邪神凶獸等等不臣,本殿亦有征討之責!”
帝子牧淡淡道:“偶爾手生了!就想要會獵妖蠻,殺戮奸邪。雖無司職,卻如有司職,正是天帝立法功德的本意,順天為功,循道為德。本殿正是順應功德,為天庭棟梁。”
帝子伯鈞上前一步,沉聲道:“牧帝子說笑了!哪有自己說自己是棟梁的。”
帝子牧淡淡道:“哦!伯鈞帝子以前不都是叫本殿牧童君的嗎?現在知道分寸了?這可不就見得,本殿正在成為天庭的棟梁嗎?”
聽到牧童君這三個字,白玉台的的白素貞駭然抬頭,看向帝子牧。
小青也驚訝道:“牧童君……姐姐那不是聖母說的……”
“小青別說話,聖母說的模糊,未必就是此人!”
小青雀躍道:“此人雖然囂張霸道了一些,卻也有英武之氣,而且身份不凡,又和天庭帝君有關系,那伯鈞帝子也十分重視他呢!”
“怕就怕他身份複雜……”小白凝重道:“我們姐妹又不是那種攀附天庭權貴,不知好歹的女妖精,我一心修行成正果,最大的夢想也就是做一個逍遙四海,無災無劫的妖仙小神。如今我那有緣人身份如此複雜,若是卷入其中,怕是有萬劫不複的可能!”
“小青,我心神不寧,似乎有劫數臨頭的征兆,此人雖然也有一個牧字,但卻不一定是有緣人,還可能是我應劫的魔星。此劫凶險莫測……小青你快轉頭回去,托庇聖母門下,別在陪我應劫了!”
小青哪裡肯依,她搖頭道:“姐姐,我們氣運同氣連枝,你若受劫,我豈有逃離之理,且不說我如何肯,就是我逃走了。只怕下場也會更慘,如今還需我們姐妹同心,劫數反而有一線生機。”
元育架起金橋,血屠卻在白玉台上觀想血海之中盛開的無數業火紅蓮,一瞬間白玉台上紅蓮突然開遍,層層疊疊的有數百萬朵,托起一片蓮海,開在白玉樓台前,將一個個案幾座位托起,位列兩排,帝子牧毫不客氣的坐了其中一排的上手,然後元育等人依次而坐。
帝子伯鈞也坐到了帝子牧對面的上首,他的部屬們也依次坐下,嘩嘩啦啦的坐了一片。
比起對面三五人,聲勢不知浩大了多少。
而秦校尉,天眼神人,已經其他大能就有些為難了。按照列席的禮儀來說,斷是不允許一邊坐一大片,另一邊卻只有寥寥數人的尷尬場面的。
但這座位擺明了就是站隊的……誰敢輕易坐下?
也只有銀河水師的那幾位大能,猶豫了片刻,開始坐到了帝子牧那一邊。
元育當即心中定下了一半!
“銀河水師是顓頊帝那邊的……也是,若是顓頊帝連軍權都丟了,他拿什麽鬥倒東王公?看來軍權還在顓頊帝那一方手中……難怪紫陽帝君要爭取地方豪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