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亂槍打出，即便小桃突然擋在了前面，但是還是有一顆子彈掠過小桃，擊中了正在準備越窗而出杏兒的小腿。她一腳踩在窗欞上，正是受力時，這一槍好死不死打穿了她的小腿韌帶，杏兒咵的一下栽倒，下巴還狠狠地磕在了窗台上，好在舌頭沒伸出來，不然這下連舌頭也咬斷了。

  “小桃！”七姐剛才處於愣神狀態，直到小桃被亂槍射中，她才驚醒過來，健步衝上去，將倒下的小桃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七姐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慌神地想要用手堵住小桃身上不斷冒著血漿的槍眼，“你這個傻丫頭，那可是槍啊，你怎麽跳出來了，會死的，會死的……”

  小桃的肺葉被打穿了，呼吸已經變得困難起來，她已經微微渙散的目光看著七姐，斷續地輕語道：“七姐……七姐你不要哭，都是，都是小桃不好……可剛才，我腦子一熱就衝過來了……我從小就是孤兒，七姐照顧著我，像，像姐姐一樣……小桃也很想，很想有個妹妹，杏兒，杏兒她來了，我就把她當妹妹，想像七姐你對我一樣好……哪怕，哪怕杏兒是昏了頭。”

  杏兒倚在窗戶邊，小腿淌著血，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已經氣若遊絲的小桃，罵道：“我是白蓮聖女，怎麽用得著你一個凡俗女子來救！你這是自己找死，跟我沒關系！”

  她剛才催動所謂的“法術”，是自己的師父傳授的借相打神的術法，也就是傳說中的請神上身，上身之後變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這個法術，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武功的一種，比較偏門，並不算是完全坑人的把戲，實際上是一種類似於心理暗示或者催眠的手段。修煉到高深的程度，可以真的調動身體微觀，比如說大量分泌腎上腺素，使得人真的獲得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力拔千鈞什麽的。但是人體的物理屬性就是那個樣子，就算可以提高抗擊打能力，但是對上子彈，仍舊擋不住。也許老式的火繩槍有一定機會，但是大唐的製式警用手槍顯然是不可能。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之前杏兒用的小借相法，攪炮法和榨槍法打了七姐一個措手不及，因為那個時候七姐的對手算不上標準的常人。可是即便杏兒請神，已經將功力催發到最高，也仍舊沒辦法擋住子彈。

  七姐根本都不看杏兒一眼，只是抱著小桃，不住地哭泣。這場面叫那些警衛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今天他們已然是失職，出了這麽大的紕漏，連總督夫人都被人打暈了，總督的女兒還受了驚嚇。幾名警衛用槍指著場中的人，警衛長連忙上前查看許可馨的情況。

  “還好，只是打暈了，下手很講究，分寸很好，連淤青都沒有。不過不能大意，打電話給醫務室，立即派人來給夫人做體檢，她肚子裡可是還有一條命呢！把情況通知總督。”警衛長心情很差，他原本覺得三個女人不會鬧出什麽亂子，可是最終還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這件事告終之後，難免他就要引咎辭職了，而且作為安保人員出了這麽一個汙點，恐怕以後的晉升都成問題了。甚至這位警衛長這時候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返回軍隊，離開這個行當。

  七姐聽到警衛長叫醫生來，連忙道：“求你們了，讓大夫救救小桃吧，她什麽壞事都沒有做。”

  警衛長走過來，俯下身查看小桃的狀況，臉色不好地搖了搖頭，道：“髒器都破裂了，內出血很嚴重，恐怕……”

  小桃無力的小手，握著七姐的手，低弱地說道：“七姐，小桃不能再伺候你了，小桃要死了，小桃很怕……怕孤單。”

  七姐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她緊緊地握著小桃的手，小桃的氣息也越來越弱，最後意識也漸漸消散，小嘴裡呢喃著：“杏兒……我真想打你。”

  杏兒看著小桃的生命漸漸流逝，剛才白蓮聖女的氣勢卻已經全部都泄掉了，她如崩潰一樣，眼淚和鼻涕同時往下流，哭花了自己原本俊俏的小臉，“笨小桃，蠢小桃，你要打我來打啊，不要死，不要死！”

  究竟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雖然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童年和經歷，甚至把復仇和殺人都掛在嘴邊，但真正自己生命中關心自己的人死去，她仍舊是個孩子的模樣，驚恐、悲傷，同時又因為小桃為自己而死，深深自責。

  一個警衛用皮帶給她的小腿止住了血，不一會兒一個醫生來到了別墅中，將許可馨先喚醒了。醒來的許可馨見到家中到處都是鮮血，差點又要嚇暈了過去，不過好在除了她的頭有些昏沉，並沒有受到什麽重傷。隨後醫生將她送到了上海第一醫院，檢查胎兒的情況，也並無大礙。

  杏兒也被送到醫院救治了，不過有兩個彪形大漢看守著她，絲毫對她不敢掉以輕心。在醫院中，醫生判定杏兒的小腿韌帶嚴重受損，未來應該能恢復走路，但是卻可能成為一個跛子。

  得知消息的白南飛速地趕往醫院，並在特護病房中，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親愛的。”許可馨盤腿坐在病床上，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太大問題，白欣則坐在病床邊，啃著半截木瓜。

  白南衝過去抱住了妻子，“沒有事情吧，沒有受傷吧？”

  許可馨摸著白南的臉蛋，微笑著道：“有點被嚇倒了，其他沒事，寶寶也沒事。”

  白南問：“是七姐的那個侍女把你打暈了？”

  “嗯，太突然了，我剛想送走她們，結果就挨了一下，之後什麽都不知道了，醒來後看到一片狼藉，其實這才是真正嚇著我的。”

  一旁的女兒白欣拱到爸爸媽媽中間，可愛地道：“媽媽羞羞哦，我都沒有害怕，爸爸，是我叫了警衛叔叔們救了媽媽，你快表揚我吧。”

  白南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看著女兒的小臉跟一隻小貓一樣，親了她的臉蛋一口道：“欣欣真是太厲害了。”

  白欣似乎得到了鼓勵，開始扯大話，道：“那是，要不是我還小，沒有力氣，也沒學過功夫，不然不用叫叔叔們，我一個人就把他們全打趴下了。爸爸，你以後教我打架好不好？”

  白南被天真可愛的女兒逗笑了，不過又感覺到十分自責，女兒要學打架，這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而白南卻讓自己的家人面對危險，怎能不感到羞愧和難過。

  許可馨感覺到白南的心情，摟著他更緊了一些，她刮了一下女兒的鼻頭，笑著道：“欣欣，你不是說讓弟弟長大了幫你打架嗎？”

  白欣歪著腦袋，摸著許可馨還平坦的小腹，道：“這小東西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呢，萬一是妹妹那我還不如早學打架，爸爸打架不是超厲害的嗎？再說，我有一種預感喲，媽媽肚肚裡的這個家夥，可能以後是個靠不住的家夥，女人還是要靠自己頂起半邊天啊！”

  白南徹底被女兒把緊張和傷感的氣氛驅散，不由笑著道：“她這滿肚子的俏皮話，到底是誰教的啊。”

  許可馨也是一臉自豪的模樣，道：“欣欣從小就聰明啊，聽廣播，聽大人講話，很快就懂了，我們的女兒是個小天才呢。”

  被媽媽誇了，白欣露出了嘿嘿的傻笑，顯然十分受用，萌萌噠。

  等小丫頭自己去玩了，白南跟許可馨開始談稍稍嚴肅的話題，道：“這次你叫她們到家裡來有些草率了，就算是七姐，我也不能確信她到底有什麽打算，更別說她身邊的人了。我們已經證實了，那個叫做杏兒的女孩，正是北方白蓮教作亂中下落不明的白蓮聖女，沒想到被七姐從河南帶走了。因為我們鎮壓了混元教的起義，所以對我們懷恨在心。七姐自己說是不知道的，兩個人在你暈倒之後發生了打鬥，欣欣也能證明這事。我們姑且能認為七姐應該是真的不知情而且無辜的。”

  許可馨點點頭道：“確實是我草率了，只不過我卻是對她很好奇，而且我也不覺得她是本性不好的人。”

  白南道：“好奇？你是擔心我再找一房媳婦嗎？我跟七姐是不可能的。”

  許可馨問：“為什麽？你也嫌棄她是寡婦？”

  “那倒不是，我還沒有那麽多偏見。只不過，我幾乎不認識她，如何能喜歡上她，甚至愛上她呢？”

  許可馨歎息道：“可是人家為了你，周折了幾千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所以我才不忍心直接拒絕她，至少把她拖在上海，也許她有了新生活，就能把這茬給忘了。不過，也許我跟她確實沒有什麽緣分吧，現在還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更是不可能了。我現在隻慶幸，你和欣欣沒有事情，要不然我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了。”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了，白南喊了一聲進。

  進來的人是秘書潘樸，他匯報道：“總督，那名叫七姐的女子在審訊室懸梁自盡了……”

  白南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什麽？”

  潘樸又道：“我們發現及時，給救回來了。”

  白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嚓，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