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休頓的家門口，艾倫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這瓶“烈焰火山”。這是從家族倉庫裡弄到的，論後勁和甘醇比不上霍恩以前著他送給老酒鬼的“藍色月光”，但在烈度上卻堪稱酒中極品。普通人根本喝不來這麽烈的酒，甚至喝太多還會喪命。當然，以休頓少將的實力，也就大醉一場而已。

  艾倫就怕他會拉自己一起賣醉，想起之前宿醉後腦袋如同要裂開般的感覺，他寧願上戰場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敲門，聲音在清晨的此刻傳遍房子每個角落。只要休頓在家，就沒理由會聽不到。門後響起了腳步聲，接著門打開了一條縫，門縫裡，一雙如同蒙著霧氣般的漆黑眸子就這麽看著艾倫。

  “薇拉？”艾倫試著叫道。

  門開，後面站著果然是薇拉。兩年不見，少女長高了不少，人依舊清瘦。薇拉似乎剛從床上起來，穿著條薄如蟬翼般的裙子，在那薄紗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少女青澀的胴體。

  “爺爺還沒回來……”薇拉的小臉沒有任何表情，甚至看到突然出現的艾倫也沒有半分驚訝。她仍是一付靜恬的模樣，安靜得像空氣般容易讓人忽視過去。

  艾倫晃了晃手上的烈酒道：“我剛從外域回來，休頓老師呢，他出去了嗎？”

  “爺爺他去晨練了，說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才可以把活乾好……”薇拉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胸脯起伏。人也搖搖擺擺，看上去異常痛苦。

  艾倫一驚，連忙把烈酒放下，上前道：“薇拉，你不舒服嗎？”

  “我……”薇拉一句話說不上來，雙眼一閉，人竟失去了意識。

  艾倫連忙抱住她，隻覺觸手處的肌膚冰冰涼涼，滑膩有若綢緞。薇拉整個人暈倒在他懷裡，黑發白膚下，那精致的鎖骨骨線，領口隱約可見的起伏曲線顯露無遺。艾倫連忙把她抱起，便要將之送回樓上臥室。忽然門外有人暴喝：“哪裡來的混蛋小子，竟然敢碰我家薇薇！”

  回頭，須發倒豎的休頓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般衝了進來。在那漸漸為源力所點亮的雙眼中，艾倫看到自己那張哭笑不得的臉。

  看清是艾倫，休頓勿勿收回催運開來的源力，訝聲道：“你小子什麽時候跑回來的。”

  “已經回來有幾天了，昨天剛從地表回來，否則早該來拜訪老師你了。”艾倫道。

  “薇薇怎麽了？”休頓皺眉看了自己孫女一眼。

  艾倫搖頭道：“她突然暈了過去，薇拉她一直有這種症狀嗎？”

  “胡說，她就臉色白了些，可身體健康著呢。這兩年也構架屬於自己的回路，形成刻印了，怎麽會說暈就暈。”休頓吹著胡子道。

  薇拉這時呻吟一聲，張開眼。看到自己躺在艾倫懷中，古井不波的雙眼中現出一絲局促。這個人性化的表情讓少女看上去多了絲生氣，艾倫連忙把她放下來，休頓伸手要去摸她的額頭。薇拉輕輕把他的手撥開，說：“我沒事，爺爺。”

  “沒事怎麽會暈了？”

  “因為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薇拉走向閣樓，在樓梯口她側過臉道：“我看不清你的未來了，或者說，你的未來被火焰所遮擋。那如同要把整個世界點燃的火幕，遮擋了我的目光……”

  留下這句話，少女如幽靈飄然離開。

  很明顯，這句話是對艾倫說的。薇拉一直有窺視未來的能力，盡管看到的只會是無盡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種。但像這次般完全看不清應該還是首次，她的昏迷，該是與那遮擋了目光的火焰有關。那是能力的反噬，艾倫看向休頓，老將軍舉手道：“別問我，薇拉的刻印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對自己的能力也避而不談，我只知道，自從擁有刻印之後，她能夠看到的未來比以往清晰百倍。”

  “如果連她也看不透的話……”休頓看向艾倫的表情已經變得有些古怪了。

  艾倫搖了搖頭，灑然笑道：“看不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反正未來這東西，只要不斷往前走不是知道了嗎？”

  “你要這麽說也未嘗不可。讓我看看，這是你帶來的酒嗎？烈焰火山，好家夥，你打算把我灌醉？”

  “大清早的，老師就不要喝酒了？”

  “笨蛋，喝酒哪有分時間的！”

  閣樓，樓梯的轉角處薇拉貼牆而立。艾倫的話被她聽在耳中，少女幽幽歎道：“如果不斷向前，你就會把自己推進那火海裡。”

  “火焰的未來，究竟是什麽……”

  在同樣的早晨，摩森家莊園的閣樓裡不時響起少女的叫聲，讓這個早晨顯得有些吵鬧。

  “不行，這件太素了，換過另一件。”

  “這件也不行，腰線沒有做收窄的設計，會讓我顯得臃腫的！”

  書房裡，老凱特一邊喝著紅茶，不時露出傾耳傾聽的表情。旁邊的管家含笑道：“阿黛兒小姐最近似乎熱衷穿著女裝，每天都有收到她訂購的衣服呢。”

  “這是好事啊，要不然每天穿得跟假小子一樣還真讓我頭痛呢。不過話說回來，阿黛兒似乎是受到刺激了。”老凱特微笑道。

  管家在他耳邊輕聲道：“聽說艾倫少爺這次回來，帶了個女伴。”

  老凱特恍然大悟：“原來我家阿黛兒，是準備戰爭了呀。”

  “怕是如此。”

  這時有人敲門，管家開門，門外是個傭人。兩人低語幾句後，管家走回道：“有人要見阿黛兒小姐。”

  “是誰？”

  “金家的少爺。”管家道。

  老凱特抬起頭，拍了拍腦袋道：“我記起來了，他們幾個小家夥組成一個聯盟。讓人去通知阿黛兒。”

  “好的老爺。”

  閣樓裡，小女傭蘇菲坐倒在地，看著幾乎被衣服給埋起來的阿黛兒道：“小姐一向穿慣男裝，怎麽突然想改穿女裝了？”

  阿黛兒正看著鏡子，調整著自己身上這套衣裙說：“如果再不穿得淑女些，艾倫就要把我當成兄弟，而忘記我是女孩了！”

  蘇菲小臉迷糊地說：“小姐不是一向不介意的麽？”

  “笨蛋，那是對別人！艾倫，艾倫可不一樣！”阿黛兒咬牙切齒地說：“何況我不能輸給那個雙馬尾！”

  門外有人敲門道：“阿黛兒小姐，金連城少爺想要見你。”

  “他來幹什麽？”阿黛兒奇道，又叫蘇菲說：“幫我換衣服。”

  片刻後，她換回平時習慣的男衣來到客廳，金連城正危襟正坐。阿黛兒隨手在桌上的水果盆裡拎起一串葡萄，一顆顆地往嘴裡丟，如同吊兒郎當的貴族公子般坐到金連城的對面，說：“一大清早的，你找我有事？”

  金連城微笑道：“是來道別的。”

  “道別？”

  “前些天不是說了，我要去地表處理一些家族事務。今天便要啟程。”

  “哦，一路順風。”阿黛兒沒心沒肺地道。

  金連城搖了搖頭，說：“阿黛兒，我隻專程向你一個人道別。”

  阿黛兒聽出他話中有話，皺眉道：“要說什麽就開門見山地說，我討厭拐彎抹角。”

  “那也好。”金連城點頭道：“自從艾倫回來後，你有沒有發覺自己和平時變得不一樣了。”

  “那又怎麽樣？”阿黛兒滿不在乎地說。

  “阿黛兒，我們是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不得不提醒你。就我看來，你正在玩火。”

  客氣裡氣氛頓時一變。

  阿黛兒凝肅地看著金連城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阿黛兒，你真的喜歡艾倫嗎？還是希望借助艾倫做些什麽？”金連城淡淡道：“可不管你怎麽想，我得說，千萬不能拿感情當籌碼。我們這個聯盟，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裡，萊昂和艾倫將會成為重要的支點。我不希望因為你一些不智的行為，而導致其中一個支點塌陷。”

  “更何況，感情是把雙刃劍。一旦用得不好，不僅會傷了別人，更會傷了自己。”金連城歎道：“你和艾倫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將來因為這種事而反目。阿黛兒，你很聰明。正因為這樣，我才擔心你會繞不出自己心裡那個圈子。”

  金連城站了起來說：“萊昂很快會回來，他估計會有些麻煩，但不見得無法解決。他回來之後，再加上艾倫在家族的地位日重。依我之見，你未必見得得脫離家族才能有一番作為。有我們這些朋友，你在家族裡照樣擁有一席之位。”

  “言盡於此，我走了。”

  阿黛兒沒有送客，她坐在客廳裡，默默將手中這串葡萄吃了個精光，然後拍手站起。窗外，金連城已經坐上飛車遠去。阿黛兒輕聲道：“你說得沒錯，可惜我不是你們三人任何一個。而我要的，也不是那區區一席！”

  （四更，喵的累斃，我趕快得去挺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