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問題!”寧大乙聽完,拍著大腿道:“咱們東興樓如今可是人氣旺得很,包管不出明日,這城裡風向就變了!”
謝琬點點頭,“如此最好,護國公府我們目前惹不起。最好先不惹。”
謝榮從桂子胡同出來,臉色青得可怕。
回到府裡,黃氏正在看媒人送來的名貼,聽說丈夫回來頓時微笑迎出來,待見著他這臉色,又不由把笑容斂了下去,說道:“怎麽了?”
謝榮揮手把人都喚退了下去,對著牆壁站了片刻,才回過身來,說道:“靳永這次參漕幫勾結朝臣,你猜是誰背後搗鬼?”
黃氏一怔,“是誰?”
“謝琬。”
“謝琬!”
黃氏驚出聲來,謝琬,這怎麽可能?她只是個閨閣女子,縱使比尋常的閨秀能耐些,總也不至於把手伸到朝堂!“是不是弄錯了?”她試探道。
“靳永手上有七先生遺失在滄州碼頭的私印為證,這還能弄錯麽?”謝榮眯起眼來,負手站於堂中,說道:“我本覺得此事此我關系不大,就是我曾經接觸過曹安,那也不算什麽。現在看來,這丫頭是根本是衝著我來的!”
“為什麽?”
黃氏想不明白。即使這件事是謝琬慫恿的,如今目標也是對準的護國公府,以及背後這位七先生不是嗎?謝榮公事上她雖然不過問,可是大致上她也是知道的,他如今是太子輔臣,而且目標是為扶持鄭側妃所出皇次孫殷曜,這七先生被盯上,跟他有什麽關系?
“因為她知道,這印的主人在知道自己被盯上後,一定會去查來龍去脈。”謝榮看著他,幽幽地道:“而當夜滄州碼頭鬧事,本就是她座下的人在挑頭。七先生一定會順著她這條線索去查。當他查到謝琬與靳永的關系,自然會來找我。
“於公,我必須幫助七先生把這個首尾給去除掉。於私,我這裡一動,謝琬則肯定會收到了風聲。她也就從而得知,我跟這件事。起碼我跟這顆印的主人,跟與漕幫勾結的這位七先生有沒有關系了!”
黃氏聽得目瞪口呆。
她實在想象不出,一個連葳姐兒那麽大都不夠的女孩子,居然能有這麽樣縝密的思維,她居然能夠通過一件事看得這麽遠,要不是這話是經謝榮嘴裡說出來。她興許會覺得荒謬不堪。
可是謝榮又怎麽會說出毫無根據的話來呢?
“這麽說。七先生今兒找你,就是為的這事了。”她擔憂的看向他。
謝榮無語。半晌道:“她這是使的離間計,她以我侄女的身份拖我的後腿,好讓季閣老不滿於我。看來,我還是不慎讓她給纏上了。”
黃氏默然無語,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回過頭來,衝她道,“你不要操心這些事。只要好好地管著這個家就好了。”說完他站起身,“我去趟郭大人府上。不必等我吃晚飯。”
黃氏待要開口問他謝葳的婚事,他卻已經披上鬥蓬出了去。
霍珧在暗巷裡傾聽駱騫等人回話。
“……季振元一黨最近因為漕運的事有些分身乏術,所以眼下謝榮對謝姑娘並沒有什麽動作。不過卑職估計他遲早會因為滄州碼頭的事懷疑到謝姑娘頭上。謝榮此人心胸狹隘,主上如果要考慮謝姑娘的安全,還宜早作安排。”
霍珧靜默片刻,說道:“知道了。”
謝琬發現,寧大乙辦事還是挺有效率的,他回去的翌日早上城裡風向就變了,許多人在議論著,究竟是誰在背地裡打護國公府的主意。由此也激起許多打抱不平的聲音,覺得本朝就這麽一位功勳卓著的勳貴,而且還是太子妃的娘家,居然還有人這樣處心積慮地算計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於是,這幾日上朝的時候,人們發現護國公的臉色稍好了些,甚至還主動與靳永打起招呼來了。
與此同時,大理寺也很快派了人去積水潭漕幫總舵進行調查,青使穆癸已經被收押。靳永作為監審,自然亦步亦趨隨行,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要離間謝榮與季振元,當然不是一兩次小把戲就能成功的,但是一兩次不行,還有三四次不是嗎?
謝琬收到這些消息後沉吟片刻,便交待玉雪:“你讓人明天去送個信給魏公子,就說我到京師了。”
內閣的事情她得要防備,左右不過年底前就會有眉目。所以從眼下開始,她也該想個法子去探探魏彬的口風了。當然也不能冒然去見,這些文人還是蠻講究的,越是有事相求,似乎越應該找個合適的契機才是。
但是不管怎麽樣,魏暹還是要先見見的。
玉雪笑著道:“好,魏公子可還欠姑娘一頓飯呢,當時可說好的。”
謝琬也笑了,說道:“你一說起這個,我倒是又想起大姑娘來。也不知道她如今嫁出去了不曾?”
玉雪一面給她端茶,一面說道:“自然是沒嫁。嫁了的話王氏不得有動靜?只是訂親沒有就不知了。”
謝琬記得前世謝葳就是在這屆春闈後挑中的一名寒士,當時這名寒士也是急於在京中立足,如果事情沒有變化,那麽應該也快有動靜了。
她跟謝榮交手必然避不過黃氏和謝葳,往後再見面,肯定不會像從前那樣還能裝作無事般坐在一處談天論地,曾經那些虛偽的姐妹情也將會撕開面紗露出真面目,想起曾經兩個人窩在紗壁後的退間裡繡花寫字的時光,真唏噓。
不過人生際遇本就像同生在一棵樹上的枝椏,一開始還是在一起的,到後來必然會分開朝不同的方向長去,她跟謝榮從一開始就沒朝一個方向長,作為附生在謝榮身上的謝葳,自然也不會與她朝著一個方向迎接雨露。
她跟玉雪道:“你去拿本經書來,我來抄抄經。”
前門胡同因著靠近順天府學,附近都是早打烊的筆墨鋪子,所以一到晚上格外安靜,而在相隔小半座城外王府大街的護國公府,也同樣顯得寧靜肅然。
只是公府裡的寧靜與外間有些不同,因它的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最近,因為一來殷昱下落不明,二來又發生了漕運上的事,所以不要說歡聲笑語,就是連府裡貓狗走路也小心的溜著邊兒。護國公夫人愁眉不展,護國公本人也沒有了走動的心思。
府裡現在人也不多,世子霍世榜和老三霍世棟去了五軍營,老二霍世楷在三千營,小世子霍英與二少爺霍茗去了南方尋找殷昱,府裡只有一眾女眷與尚未成年的三少爺霍蕪和四少爺霍蓯。內外院相隔,更加顯得清靜了。
在窗前默站了半晌的護國公歎了口氣,走到屋內躺椅旁,坐下正要閉目養神,管事武呈忽然邁著輕而快的步子走進來:“國公爺,殷,殷公子回來了!”
護國公略頓,雙目睜開:“哪個殷公子?”
“還有哪個殷公子?”武呈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擇言:“就是我們的太孫殿下回來了!”
“什麽?”護國公忽然抬起頭,而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你是說昱兒回來了?!”
聲若洪鍾的聲音頓時傳出了好幾層遊廊,內院裡隨在護國公夫人跟前盡孝的夫人小姐們都紛紛往書房方向望來。
世子夫人楊氏道:“我去瞧瞧。”
才出了大門,護國公跟前的管事就又小跑著進來了,帶著激動得顫抖的聲音說道:“老太太!殷公子回來了!”
護國公夫人騰地從位置上站起,也顧不得問究竟,抬步便往外去。
余下眾人連忙緊跟著過來,於是就見平素大敵當前也不變顏色的護國公竟然單穿著一隻鞋衝向書房門,然後急步奔向了二門外。大家來不及計較,於跟著紛紛往外跑,然後在二門下,他們就見到了一個穿著普通,但是格外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垂花門下向護國公行著端正的大禮:“昱兒見過外祖父!”
“昱兒!”
幾乎所有人都脫口失聲,可不是麽!面前這普通衣著也掩飾不住其風華的男子,可不就是他們太子妃的長子殷昱!
一時間,護國公府的鬧騰就不用說了,就連著遛著邊兒走的貓兒狗兒都撒丫子歡奔起來!
“昱兒!”
片刻後,眾人已齊聚在正堂,護國公夫人眼淚一滾,展開雙手將跪在地上的他攬在懷裡。霍珧任憑她攬著,重重地點著頭,喚著“老太太”。
一屋裡子人都在啜泣,就連如鐵塔般站在一旁的護國公霍達,即使單著一隻鞋,也禁不住胸脯起伏。
“回來就好,沒事就好。”護國公夫人撫著懷裡的霍珧的頭髮,端凝地望著前方,縱使是這樣激動,她也並沒有表現得很大幅度,只是將他摟緊著,堅定地說:“你母親病了有大半個月,但她到底是我霍家的女兒,並沒有讓鄭側妃看到笑話!你也要堅強,沒有什麽人能打倒我們霍家的子孫!”
“外祖母。”霍珧緩緩地直起身,“外祖父曾教導昱兒說一個人只要內心不垮,就沒有什麽能夠打倒他,昱兒不敢忘。”(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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