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晏三爺和平日裡他,判若兩人。
平日裡的晏三爺,無論遇見什麽事情,總是會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似乎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讓他動怒。
那樣的晏三爺平易近人,總會讓人想起謙謙君子幾個字。
可現在,晏三爺的神色,卻讓藍媽媽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咬了咬下唇,不敢將話說出來。
她捉摸不透,晏三爺到底是將舒氏擺放在什麽樣的位子上。
若晏三爺當真心疼舒氏,又怎麽會和季姨娘有來往,而且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若晏三爺不心疼舒氏,可這幾年來,晏三爺對舒氏的確很好,也並未太薄情寡義。
在這後宅之中,舒氏雖算不得最幸福的,但是比起其他的女子,舒氏卻算是過的不錯的。
除了……晏老太太總是針對舒氏外!
舒氏這段日子久病不愈,便多少和晏老太太的折磨有關。
“四小姐並未告訴老奴這件事情!”藍媽媽想了一會,才慢慢地說,“老奴猜,她應該沒有告訴三太太。”
晏三爺眉目裡帶了一分擔憂,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藍媽媽,“你猜?你猜的便會是正確的嗎?這件事情,你最好親自去查清楚,四小姐是否將此事告訴了太太,還有……不能讓四小姐懷疑什麽,明白嗎?”
藍媽點了點頭,“老奴知道了!”
晏三爺看著藍媽媽,身子往後靠了一些。“說吧,這些日子,四小姐是怎麽在羅先生的藥裡下東西的?”
藍媽媽知道,這下是瞞不住了。於是隻好一一坦白。
等她說完之後,晏三爺半響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晏三爺才終於開了口……
“嗯!去小廚房將養神湯給四小姐送去吧!”晏三爺說完之後,便從石凳上站了起來。離開了亭子。
青山跟在晏三爺的身後,兩個人慢慢地消失在藍媽媽的眼前。
藍媽媽等兩個人都走了之後,才拿著放在一邊沾了血的手帕大哭了起來。
她此時才敢將內心的恐懼和委屈發泄出來,她壓抑了太久……也太害怕了!
若是從前知道,她現在會過的是與虎謀皮的事情,她寧可倒貼一百兩銀子,也絕對不會碰這件事情。
可一切,終究是晚了。
晏三爺和青山剛拐了一個彎。便聽見了藍媽媽的哭聲,青山不禁皺了皺眉頭,“主子,要屬下去處理一下嗎?”
“不必!”晏三爺抬起手來,淡淡地說,“她不敢不從!”
青山聽了,便垂下頭。不再說話。
晏三爺抬起頭看了一眼月色,緊緊地抿著唇。
此時,早已入秋。
園子裡的幾株杏樹早已結了果子,一陣秋風吹來,風裡攜了一絲柔軟的果香味。這種味道,極好聞,也很熟悉……
晏三爺頓下腳步,看著杏樹微微發怔。
這是,妻子院外的幾顆果樹。
天色已晚,他方才會去晏惠卿的院子。無非是想找藍媽媽問一些事情。他將藍媽媽的事情處理好後。便想回書房歇息,可不知為何,他卻慢慢地走到了舒氏的院子外。
此時,屋裡依舊亮著淡淡地燈光。廊下的防火燈也未曾熄滅。
晏三爺記得,舒氏睡覺的時候。不喜歡光線太強烈,她這個人很淺眠,哪怕一點點光線,也會影響她的睡眠。所以當年,在她出嫁的時候,舒家曾花了不少銀子,給她買下一帳鮫紗帳……這鮫紗帳能讓炙熱的日光在透過帳子後,變成好似溫柔的月光般的光線,睡在帳子裡的人,會覺得十分的舒服。
舒氏剛進門的時候,總是會對這鮫紗帳愛不釋手。
可現在……
自從舒氏替他誕下晏惠卿後,便再也沒有用過鮫紗帳了。
因為他的公務一日比一日繁忙,而舒氏每一日都會將屋子裡的燈點燃,然後又吩咐小廚房準備好可口的膳食和點心,方便他在午夜的時候食用。而且,舒氏還怕自己睡的太沉,所以乾脆在內室裡,也點了一盞八角宮燈……
每一次,無論他多忙多晚回來,推開門的時候,舒氏總會從床上起身,看著他笑,喚他:“景濂”。
晏三爺想著,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對身邊的青山說,“你去將我書房裡的公文都收拾好,切勿讓外人瞧見,尤其是今兒宮裡送來的書信,都要藏好!知道了嗎?”
“屬下知道了!”青山俯低身子,輕聲的回答。
晏三爺擺了擺手,示意青山退下,而他自己卻慢慢地朝著院子裡走去。
站在屋外快要打盹的小丫鬟,在看見晏三爺後,嚇的瞪圓了雙眼,立即屈膝福身,正要說話時,晏三爺幾不可聞地說,“不用通傳了,太太可歇下了?”
“回三爺的話,太太方才用了藥,已經歇下了!”小丫鬟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晏三爺的衣擺,卻終究不敢抬起頭來。
這幾日說來也是奇怪……
平日裡總是會來三太太院子裡的晏三爺,卻在這段日子裡顯得有些奇怪。尤其是三太太病了之後,更是極少踏入太太的院子!兩個人仿若是有了隔閡一般……
小丫鬟不敢去想猜想這些,她只是覺得三太太有些可憐。
三太太這幾日病的不重,可是夜裡卻總是咳嗽!她守在屋外的幾日裡,每一夜都會聽見三太太急促的咳嗽聲……她進屋瞧三太太的時候,三太太都會是臉色慘白,整個人憔悴的模樣。
可就算是這樣,三太太依舊點著燈在屋內,每一日是如此……
小丫鬟不懂三太太在想什麽,她更不懂為何怕光並且淺眠的三太太,會如此的固執!
晏三爺看了一眼屋內,便又道,“不要告訴太太我來過了!”
小丫鬟有些驚訝,半響後點了點頭。
晏三爺站在屋外看了一會屋內的燈光,才轉身慢慢地離去。
他剛走幾步,便聽見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舒氏咳的很厲害,似乎她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咳嗽了一般。而且,這咳嗽聲,越來越重,也越來越讓人覺得可怕。
小丫鬟進屋和不進屋都不是,她隻盼晏三爺能趕緊走,這樣她便好進屋了。
可此時,晏三爺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他轉身看了一眼屋內,然後皺著眉頭,身子也沒有動彈。
此時,他和自己的妻子,就隔著一扇門,他只要推開門,妻子便會在屋內對他笑。
晏三爺的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團,在舒氏再一次咳嗽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將門推開。
屋內,舒氏正用錦帕緊緊地捂住嘴,似乎咳嗽的太用力了,眼淚都掉了下來。
在聽見門被大開口,舒氏抬起頭來,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然後有些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人,用試探的語氣問,“景濂?”(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