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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凰》一百零六章 一盞茶功夫
  楚玉的假身份在建康名聲大噪時,楚玉自己卻不得不離開建康城。

  原因是劉子業已經不滿足於在自己腳下微服私訪了,被楚玉配合了好幾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後,小孩子的虛榮心高度膨脹,他打算“訪”得更遠一些。

  青春期叛逆期的小孩真是難伺候。楚玉一邊在心裡抱怨著,一邊開始準備籌劃。好在現在她的布局已經穩固,沒有什麽大亂子,她令人以喻子楚的名義,開了一間茶樓,名字便叫做“可以清心也”,所用茶具一概采用茶會上的那種,雖然茶樓是托的他人的名頭開的,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茶樓的幕後出資人是“喻子楚”,而又有極少數的人曉得,更深一層的幕後者身份。

  茶樓老板是王意之提供的人才,有“喻子楚”和王意之兩人加在一起的聲望,再加上王家的勢力,建康城中凡是想打壓找茬的,都需要先掂量一番。

  朝堂上也沒有遇到什麽阻礙,皇帝要出巡,也是他自己正當的權力,只不過這回卻不是偷溜出宮,而是端足了架子公開出巡,朝臣們稍微關懷了一下皇帝的安危,多派了些軍隊保護,便沒什麽別的事了。

  出巡的目的地放在會稽山陰,正好是楚玉的封地,這是一塊十分富庶的地方,山陰公主的收入主要有兩大塊,一塊是皇帝的封上,另一塊便是封地繳納上貢的錢糧。

  選山陰縣為出巡目的地是楚玉攛掇的,一來這好歹是自己的底盤,比較放心,二來,楚玉也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封地是什麽模樣。

  劉子業上朝歸來。將與朝臣商議的出巡時間告知等待結果的楚玉,就在七日之後,這還是劉子業強烈要求加緊的結果,畢竟皇帝出遊是件大事,需要諸多的準備,倘若按照正常的規矩慢慢來,只怕一個月後他們還在建康城中待著。

  又說了些出巡的注意事項,又騙得劉子業仿照電視劇康熙微服私訪帶著一個和尚的配置,同意允許寂然隨行。楚玉才告別了劉子業,準備回府安排自己家的事,可是還沒走到皇宮門口,她便被攔住了。

  攔路的人堵在皇宮門口,楚玉整個人幾乎都埋在對方的身影中,她垂目看了眼地面,然後抬眼望向對方,笑笑道:“沈將軍,這好像是你第二次攔著我,我好壞也是公主呢。身為臣子,不覺得這樣太過失禮了麽?”

  面前的老人雖然脫下了盔甲,僅僅身穿朝服。可是近處看來,依然是兵戈之氣撲面而來,尤其是老人一臉威嚴殺氣,這種幾乎毫不遮掩的敵意,讓楚玉覺得很不舒服。

  這人便是沈慶之,南朝的老將軍,劉宋的守護神,他身邊還站著一名約莫四十歲上下的男子。也是一身朝服,他的身材比沈慶之矮上不少,相貌也甚為平庸。

  沈慶之淡淡的道:“公主是害怕了麽?如若害怕,今後便不要蠱惑陛下,讓他貿然犯險。”

  楚玉嗤笑一聲,道:“沈將軍這是恐嚇麽?沒有本事教導陛下,卻來嚇唬我一個弱女子,真是威風凜凜。”

  趁著沈慶之一愣之際。楚玉從他身側繞過,沈慶之回過神來後大怒:這公主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喜好小白臉的驕奢女子,竟然這麽對他說話!

  他伸手就想扣住楚玉的肩膀,那雙好似鐵鑄般的大手才伸出去,卻被橫裡探出來的另外一隻手給攔截住。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接觸楚玉。

  楚玉停步轉身。發現幫了自己的竟是沈慶之身邊面貌平庸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有些吃驚,只見那男子抓著沈慶之的手腕,兩人的力量旗鼓相當,在半空中僵持住,男子不讚同的道:“叔父,您太莽撞了,這位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您若是傷了她,陛下只怕會不高興。”

  沈慶之面色冷硬,沉默片刻,才猛地甩開他的手,卻沒有再刁難楚玉,任由她離開。

  楚玉嘴角翹了一下,望了眼平庸男子,一言不發的走了。

  回到府中,楚玉便跟著著手安排自己府上這些人,墨香柳色是必須留下來的,否則公主府的事務沒人負責打理,桓遠在建康城裡繼續做交際草,替她在名流圈中交際,擴張人脈。

  流桑原本鬧著要去,但卻被楚玉給駁回了要求,讓他留在府內老實待著。伴君如伴虎,雖然這隻老虎對她還算不錯,但這不代表他的獠牙不會咬住其他人,為防止發生意外,楚玉沒有帶上府內的任何人。

  最後便是——容止。

  房間裡容止與桓遠各在一側,安排下了所有的在她離開期間的任務,最後才輪到正在她身邊的容止,楚玉望著容止,反而為難起來。

  越是和容止相處,她便越覺得容止深不可測,他好像什麽都會,什麽都難不倒他,安排他做什麽,他都能夠從容勝任,好像棋盤上一粒萬能的棋子,不管放在什麽位置,都能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太過萬能的結果便是,楚玉覺得不管安排容止去做什麽,都太過大材小用了,她有時候覺得甚至應該把容止放在她所處的位置,讓他負責謀斷籌劃,會比她做得好十倍。

  過了許久,楚玉才下決定,對容止道:“你先行一步,去我在山陰縣的府邸,替我安排好一切,其余的,可以暫且不理會。”

  聽到楚玉的話,容止卻沒有馬上應承,他面色平靜的沉默著,沉默得楚玉逐漸陷入不安,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只有硬著頭皮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容止微微一笑道:“沒事,公主請放心,我會完成好公主的交代。”

  得他應承,楚玉總算松口氣,一旁桓遠又提起一件事:“公主,半多月前送進府的那個至今還不肯服軟。公主以為應該怎麽辦?”

  現在楚玉的西上閣偶爾還會有些客人進出,這些人都是楚玉從劉子業盛怒的刀口底下救出來的官員,本身就很有文化,並且有一技之長,被楚玉以面首為掩護救下來,關幾天等他們服軟,然後才好談交易。

  前幾個都很順利,得知自己被皇帝放棄,並且在一番開誠布公的談判後。都成為了楚玉的私人部下,在各地為楚玉營造狡兔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窟,唯獨眼下關著的這人,十分的死腦筋硬骨頭,怎麽都不肯屈服,一見到有人勸降便破口大罵,甚至幾次絕食,弄得楚玉桓遠十分無奈,現在楚玉要出門,桓遠建議先把這小子給處理了。是繼續關著還是乾脆放走,讓楚玉給個指示。

  聽桓遠提起,楚玉也十分的頭疼。那官員名叫石磊,實在是人如其名,滿腦子的石頭塊,可倘若不能夠收為己用,楚玉也不放心把人給放走。

  就在楚玉大感為難之際,卻聽見容止道:“公主,將此人交給我可好?”他笑意晏晏,看起來十分輕松寫意的樣子。

  楚玉雖然知道他很本事。可是見他一臉的滿不在乎,還是忍不住有點不是滋味,提醒他道:“那小子很是冥頑不靈,你確定要去?”

  容止笑道:“公主,把他交給我處置,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便可以。”

  聽他這麽說,楚玉很是不相信,她是見過那石磊有多麽難辦的。就算把烙鐵放在他身前,他也是一臉慷慨就義的神色,容止有什麽辦法?

  一盞茶,也不過就是十分鍾的功夫,連說些話都不太夠。

  楚玉皺眉道:“你不會是打算用刑吧?”

  容止神秘的笑了笑。道:“公主如是不信,隨我前來瞧瞧便是。”

  楚玉彼時已經半信半疑。畢竟容止不是那種喜歡說大話的人,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誇口,但他還是跟著來看了,主要是好奇他打算怎麽做。

  石磊被關在一間空置的院子裡,被五花大綁的鎖在屋內,令人打開房門,容止施施然的走進去,才進去便反手關上了房門,將楚玉桓遠隔絕在門外。

  容止才走進去,門內便傳出激烈的大罵聲,雖然餓了兩天,可石磊的中氣依舊很足,罵起人來絲毫不怕浪費體力,楚玉桓遠一直聽著,聽了七八分鍾,都沒聽見屋內傳出容止什麽動靜。

  楚玉在外面也越來越擔心,雖然她知道石磊是被綁著的,不可能傷害到容止,可容止這麽久沒出聲音,難道門內發生了什麽變故?正當楚玉打算叫人闖入時,門內石磊的罵聲陡然停止了。

  片刻的詭異安靜後,他又以高出先前好幾倍的音量叫了起來,聲音之高令楚玉十分佩服:“你!你要做什麽!不要過來!過來我就喊人了!不要啊!不要啊!”

  語調之淒慘,簡直令聞者落淚,草木含悲。

  又過了不到兩分鍾,容止打開門,施施然的走了出來,他的外衣敞開,露出裡面白色的單衣,一邊走一邊拉起衣服:“好了,公主。”

  見他這幅模樣,楚玉心中已經猜到了兩三分,但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做了什麽?”

  容止仔細的整好衣衫,才抬起頭笑吟吟的道:“我什麽都沒做,只在他面前脫下外衫,他便說,只要我不靠近,他什麽都願意做。現在公主你可以與他靜下來詳談了,我想他再也不會隨意的喝罵了。”

  就是這麽簡單。

  與此同時,駙馬何戢與褚淵正在距離不遠處的院子裡喝酒談天,原以為那日陛下不過是隨口說說,可是過了些日子,褚淵還是被一道旨意給派來了,然而令何戢吃驚的是,楚玉只不過前來看了眼褚淵,露出了一種“不過如此”的神色,便沒有再來他的院子。

  其實原因很簡單,褚淵雖然是美男子,可是他留了胡子,還不短,一縷縷很是飄逸,不管那胡須有多麽飄逸優美,楚玉對胡子完全無愛,自然對褚淵的美貌評分打了好幾個折扣。

  退一萬步,就算楚玉是胡須控,以她現在的心性,也不可能對一個才見面的人太過親近。

  何戢和褚淵並不知道楚玉的想法,兩人依舊戰戰兢兢,十多日以來一直同吃同住,唯恐哪天晚上楚玉興致來了想起他們,幸好楚玉仿佛將他們完全遺忘了一般,始終未曾前來,今天是褚淵奉旨前來的最後一天,一想到明天就能解放,兩人都有些高興,便在院子裡喝酒,才喝了一半便聽見石磊淒慘的叫聲。

  兩人俱是一陣哆嗦,酒也撒了少許,何戢苦笑著道:“褚公,今晚我們還是同榻而眠吧。”以免公主前來夜襲。

  褚淵感激的舉杯:“多謝。”

  有人慘叫有人脫,有人歡喜有人愁,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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