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聞言點點頭:“這還不算稀奇呢,水公子在家裡有兩三個姬妾了,可是他都沒有碰過人家的手——有一個說是他祖母說過一句在水公子成親後抬成姨娘的丫頭,有一個就說水公子對她笑了笑害她失了清白被人恥笑的鄰人姑娘,有一個還離奇,說小時候水公子承諾過會娶她的窮親戚之女。”
紫玨的眼珠子都會掉下來:“水大公子就都接收了?”
“對啊。不過她們卻沒有想到一件事情,就是水公子是真正的君子,他說無父母之命的話就算是苟和,所以他自三個女子進門就沒有碰過她們一根汗毛,說要等祖父或是父親回來後再行圓房之禮。”莫愁說到這裡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
她聳聳肩膀:“不過,她們也不吃虧,錦衣玉食的養著又不讓她們做什麽活計,日子過得多逍遙自在?不然,她們也不會要做妾了,只在後門抬進去就可以,都不必驚動親戚啊,不必拜堂什麽的。”
紫玨歎為觀止了:“真真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大姑娘讀過書?”莫愁看她,對紫玨能掉書包的事情顯然非常的吃驚;跟了粗魯的主子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有想到她的主子也會說一句很像樣的話。
紫玨想也不想的答她:“評書先生常說的幾句話,聽的多當然就記住了。”她的心情好多了,轉著眼珠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麽——這讓莫愁和挽晴都有些犯愁也有點擔心,因為主子犯錯奴婢就要領罰。
看到紫玨心情好了很多,挽晴在莫愁的眼色下微笑著說:“姑娘,我們去試禮服吧,馬上就要用到,如果哪裡不合適還有時間改。”
聽到挽晴的話,紫玨才想起池子方說過的一句話,說是明天有大事:“試什麽衣服?”池子方也說讓她試衣服——話說她到池家之後也得到了幾件新衣服,就算每天穿一件也要三四天才能換過來,正好洗乾淨晾曬好了接著穿,哪裡還需要衣服呢?
挽晴停下腳步:“老爺沒有對您說嘛,明天就要去祠堂認祖,您的名字要記入族譜呢——池家的姑娘除了您沒有別人。”
紫玨聽得瞪起眼睛來:“還要……”
“可不除了她就沒有旁人?”一位和紫玨差不多高,但是滿臉稚氣的小姑娘走出來:“我們這些池家姑娘總要嫁人的,到時候夫家的祖譜上自然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人家要招贅嘛,當然入得就是池家的家譜。”
莫愁連忙給挽晴一個眼色,蹲下行禮:“六姑娘。”
池六姑娘看也不看丫頭們,瞪了紫玨一眼:“看什麽看,以為我會給你見禮不成?不要把自己真得當成池家大姑娘——我自有大姐的。大姐,走了。”
在她身後的假山後緩步而出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紫玨,身量比紫玨高出不少,她微笑著微微一福:“大姐,我是紫珠,行二,你喚我二妹即可。”然後一瞪眼嗔向六姑娘:“琦兒,怎麽和大姐說話呢?雖然還沒有正式見過但也要知道長幼。”
“大姐,你不要怪琦兒,她只是年紀小不懂事兒。”池二姑娘說到這裡欠了欠身子:“我代琦兒向大姐您賠禮。”
紫玨沒有開口,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池家姑娘們:並不是她所想的穿金戴銀,頭上只有兩根釵和一兩朵珠花,頭髮挽得也是家常樣式,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很舒服,素雅的花色,壓裙的玉也不過只有一塊——六姑娘的壓裙倒是多了一塊。
穿著打扮上並不比她所看到的池家仆婦們華麗多少,不過那一身的氣派卻不是仆婦們能比的;兩個人往那裡一站,就算和仆婦穿著一樣,也絕不會讓人當作是下人。
這就是所謂的大家閨秀的模樣?紫玨在心裡琢磨著,自己八成做不到她們這種樣子,怕是池家的人又要失望。
同樣是池家姑娘,不過池二姑娘長得要漂亮很多,絕對是紫玨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雖然拿她和六姑娘相比,對沒有長開的六姑娘來說有點不公,但是依紫玨來看就算六姑娘長得再大些,論美貌也絕比不上二姑娘的。
六姑娘同樣在打量紫玨,見她不開口不屑的道:“不知道在哪裡冒出來的,還沒有我高呢就要做我大姐?哼。”她下巴微微抬起,擺出絕對不買紫玨帳的模樣來。
紫玨微微的欠了欠身子算是還二姑娘的禮:“第一次見面嘛,不要緊的。”她說著話,手一翻憑空就變出一朵鮮花來:“這個,就給二妹做見面禮吧;人比花嬌呢。”
莫愁的眼珠子瞪大了——那不是夫人房裡瓶中所插的花嗎?那可是二老爺特別讓人弄了花房養出的花兒,才會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新鮮初綻的花。
那是二夫人最喜歡的白色薔薇,二老爺可是用了幾年時間才能讓二夫人在天寒地凍的時候,也能看到開放的薔薇。
她剛剛見到紫玨的時候可沒有看到自家主子手上拿著花兒——二夫人房裡的東西怎麽能隨便拿呢?二夫人剛剛不在房裡,而二老爺也不可能會把夫人心愛之物送人的:老爺從來不這麽做得。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的主子池大姑娘偷偷拿了夫人的花!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因為二姑娘和六姑娘都在,自家主子偷偷拿了二夫人房裡東西的事情當然不能鬧得人人皆知。
聽完紫玨的話,二姑娘臉紅了但是眼睛一亮:“二伯母的心愛之物,好漂亮。”她伸手接過花朵:“謝謝大姐,妹妹不知道能遇上姐姐沒有備下禮物。”
紫玨此時才看了一眼六姑娘:“沒有關系,不過是朵花罷了。”說完她就帶著人往前走:“我還有事情就不陪兩位妹妹了。”她把兩位咬得很重,表明她並不是把六姑娘給忘掉了。
六姑娘看著紫玨離開,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她可是有骨氣的人,怎麽可能會向人討東西呢?不過紫玨在她眼中就更可惡了,因為紫玨明明知道她是哪個,卻隻送了二姑娘見面禮。
二姑娘目送紫玨走遠,過去牽起六姑娘的手來:“來,這朵花給你;想不到二伯父和二伯母如此疼愛大姐呢。”
六姑娘卻沒有接花:“我才不稀罕這花呢。”說完賭氣轉身就走:“我回去了,下午再去找姐姐玩兒。”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腳步:“那花——,不可能是二叔和二嬸給她的!”
二姑娘微微一笑:“你怎麽就知道呢,不要亂說。好了,我也要回去了,把答應七妹的荷包做出來。”她看向六姑娘身後的兩個丫頭:“照顧好你們姑娘。”再次向六姑娘點頭她轉身走了。
紫玨並不知道她走後發生的事情,面對莫愁的疑問她臉不紅氣不喘:“我看到那花就一直想知道它是真的還是假的,所以拿了一枝瞧瞧;不就是一枝花嘛,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不要再羅嗦了,如果我還不如一枝花的話,讓他們把我送回去就行了。”
莫愁聽到這裡還是把嘴巴閉上了,接下來她還能說什麽呢?再說把自家主子的脾氣惹上來,那才真是吃不了要兜著走呢。
紫玨回到院子裡,就看到芸娘在,心裡便有些膩歪:“這麽早就來了?”
芸娘福了福:“奴婢一早到老夫人那邊去了——剛剛老夫人吩咐說,讓奴婢這幾天好好教大姑娘規矩,萬不能再有閃失了。”
紫玨看也不看她:“知道了。”她徑直向臥房走去:“你們先給我把禮服拿過來。”很好奇去祠堂要穿什麽樣的衣服,她以為自己現在的衣服已經很好了,聽莫愁和挽晴的話,所謂的禮服還要更漂亮。
芸娘跟上一步:“大姑娘,認祖的事情往後延了十日;老夫人說大姑娘剛回來也累壞了,需要歇一歇,正好趁這個時間學一些東西,到時候見族裡的長輩時就能應付得體了。”
紫玨看她一眼:“就直說我什麽也不懂,怕我到時候會給池家丟臉,所以讓你來教我一些規矩;臨陣磨槍不快也要光唄,還說得那麽好聽做什麽。”
芸娘的臉微微一變,但是被紫玨教訓過一次的她還是學乖了不少:“大姑娘,老夫人是您的長輩,這樣為您操心打點一切,您應該過去請安道謝的,這是孝道。”
紫玨隨意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心裡壓根就不相信池老夫人是真得關心她——夏氏的話雖然不能盡信,但是也應該有點意思的,看今天相親的表哥有那麽多就知道池家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了。
芸娘看一眼紫玨:“大姑娘,咱們還是從昨天的事情開始說起,所謂的規矩都是死的,而所有的規矩都是讓人活得能更舒服些,更有臉面些罷了;主子給身邊的人打賞,一來是為了收買人心,二來也是自己的體面,三來呢也是廣結人脈。”
她擺了擺手讓莫愁等人退了下去,上前兩步對紫玨細聲細語:“在大宅院裡生活,人脈是至關重要的;不要小看了奴仆下人們,很多事情主子們都要讓下人們去做,但是主子不是只有一個,對吧?所以賞錢是很重要的一點。”
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看向紫玨:“此話奴婢真是一心一意為大姑娘著想,倒底您好了我們這些跟在您身邊的人才能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