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撫著胸,看著發瘋的池家搖頭歎氣,再回頭看看孩子,對著紫珺招招手再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紫珺已經完全傻掉了,被父母長輩們嚇得不輕,直到小弟被叔父甩出去,她才尖叫起來。
看到弟弟被救下來,她依然還在尖叫: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所有可親可敬的人都變得那麽可怕,她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看到水清招手,見到水清臉上的微笑,她才輕輕的挪挪腳步;她抬頭看看紫玨,再瞧瞧母親終究還是咬咬牙跑了過去。
她在哭,淚流滿面,卻咬著牙不作聲,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紫玨伸出手去想抱一抱她,卻被她拒絕了:在她的眼中,紫玨如此算是什麽呢?可能連紫珺自己也不清楚,但並不是值得相信的人。
紫珺等到紫玨收回胳膊,才伸手小心的去撫摸弟弟:“玄璽,玄璽。”
石氏被池子方嚇得當場暈了過去,而池子華衝向了池子方,但是並沒有阻止得了池子方,他也合上了雙眼:認為兒子死定了。
卻沒有想到水清會救下他的兒子。池子華驚魂甫定,看看水清再看看紫玨想說什麽,但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池子方沒有得手,被池子華捉住掙脫不開,一雙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池紫玨,他要殺你,他們原本是要殺你的,你們還要救他們的兒子?!”
水清沒有作聲。紫玨看著池子方:“大人的事情。和孩子無關。”
“斬草不除根,你會後悔的,會後悔的!”池子方大叫起來:“今天你不殺他們,他們日後也不會放過你。他們是仇人,是仇人。”
紫玨看一眼懷中的小孩子,再瞧瞧紫珺——就只是兩個孩子而已,不管他們父母做過什麽。他們可是不曾做過惡事;因為斬草要除根,所以就要連他們也不放過?
“你瘋了,沒有人會陪你瘋。”紫玨看著池子方:“大伯父和伯母殺了你的一雙兒女,又幾次想要害我,但那都是他們的過錯,不能算到兩個孩子的身上。”
“你這麽大個人,想要報仇可以找大伯父和伯母,為什麽要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因為小孩子好欺負,還是你認為自己只能對付的了小孩子?”
“無辜兩個字懂不懂。冤有頭債有主知道不知道?池子方,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可不可以?”紫玨很鄙夷他:“叫的這麽大聲有用嗎?”
夏氏早被夏承勤護著退到了門外,一直在著急的喚紫玨出去;紫玨過去把懷中的孩子交給夏氏,又指了指不肯讓自己接近的紫珺:“麻煩夫人了。”
夏氏神色複雜的看看紫珺姐弟,終究還是點點頭:“好,我讓承勤照顧一會兒。”她無法對著紫珺姐弟若無其事。
紫珺在此時忽然開口:“那是真得嗎?”
紫玨和夏氏對視一眼都齊齊的歎口氣:“你問的是什麽?”
“我父母要殺你的事。是不是真得?” 紫珺抬頭看向紫玨。眼中有淚水在積蓄,但是她卻努力的不讓淚水流出來:“是不是真得?”
紫玨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點頭:“是。你也聽到了,你父母並沒有反駁。”
“那他們,真得殺了二嬸娘的……” 紫珺的聲音顫了起來:“殺了我的弟弟和妹妹?”她改了口。
紫玨早知道紫珺是個聰明的孩子,卻沒有想到她如此的聰明;此時她不忍再開口,看看夏氏只是點了點頭。
紫珺低下頭不再說話。
紫玨回頭看過去,池子華和池子方打成了一團,而緩過一口氣來的池老太爺夫妻又加入進去,幾個人根本糾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池家。真得完了。
沒有人理會的石氏醒了過來,她如同瘋子一樣衝過去,見人就撕打:不論是池老太爺夫妻,還是丈夫池子華,只要被她捉住她就打。
夏氏歎口氣轉身:“走吧。”她真得不忍再看下去。
就在此時,池府的管家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有旨意,聖旨……”
紫玨聽得一驚:“聖旨?”她回頭看到水清的目光,便明白水清後來在等的就是這道聖旨了。
水清淡淡的道:“人命關天啊,池家這裡有命案呢;池大人的手上鮮血淋漓不說,池大人的兄長也背有人命,這等大事怎麽可能永遠瞞下去。”
可是,皇帝怎麽可能知道水家發生的事情。
紫玨有些驚疑不定,但是水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也就沒有問出口來: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
皇家的侍衛和太監們是湧而入!池家之人是大驚失色,人人都喊冤,但是卻無人聽他們說一句,池子方就是有再多的心計此時也全然無用。
池子方瞪著水清:“你——”
水清抱拳:“池大人,承讓了。”池子方就算完全明白了過來又如何,聖旨已到他絕對無力回天。
就如紫玨所料想的那樣,池家是真得完了:皇帝命人徹查池子方為官之時的事情,自然也沒有放過池子華夫妻。
池家被封。
夏氏因為和池子方已經和離,所以倒真得免了牽連。
紫玨想不到一個偌大的池府,在她來京之時還為之驚歎的人家,就這樣敗落了。
比起萬氏在的時候還有不如,因為聽水清說,池家可能會變為罪民。
紫玨因為也姓池,而夏氏也不過是剛剛和離,所以她們都被召入宮中問話:皇帝的用意當然不是要親自過問池家之案,醉翁之意自然不在酒中。
水清因為沒有奉召。又無官身。被太監很客氣的攔住:不許他入宮——皇帝打得主意就更加清楚。
紫玨看著他:“機關算盡,如今可後悔了?”
水清回以一笑:“你不要擔心,我說過的話都作數;我在府中等你歸來。”他也不多說,但是全然沒有半點的擔心。
紫玨撇撇嘴,和夏氏一起跟著太監向皇宮行去;水清目送他們離開後,才打馬而去,卻不是回水府。
剛進宮門。紫玨就被人攔下了。攔路的是一位長相平常,穿的也極為平常,偏她往那裡一站就是貴氣天成:“來的人可是池家的那個什麽大姑娘?”
小姑娘的年歲並不大,看上去和紫玨差不多:但是紫玨長得個小,也就是攔路的小姑娘要比紫玨小上一兩歲。
帶路的太監立馬就跪倒在地上:“稟公主,正是池家的人。”
“人交給本宮,你去找父皇交差吧。”小公主小手一揮,說完話轉身就走,看也不看眾人一眼。
太監的臉苦了。人被公主帶走,他如何去向皇上交差?可是這位小祖宗的話,他還真得不敢違背,一肚子的火氣只能向紫玨等人發作:“還不跟上去!”
紫玨和夏氏對視一眼,也不知道這位冒出來的公主是什麽意思,但是身在宮中只有聽命的份兒。只能乖乖的跟了上去。
沒有幾步就湧出十幾個宮人來。跟在紫玨和夏氏的身旁,卻沒有多余的一點聲氣,更讓紫玨和夏氏心裡發毛。
轉過幾座大殿,小公主卻把紫玨等人帶到了禦花園裡,看到亭子她就進去坐了下來。
“你們退下吧。”公主打發走宮人們,打量一下跪倒的紫玨和夏氏:“你們坐吧。”
紫玨和夏氏謝恩之後站起來,卻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坐;小公主不再理會坐與站的問題,直接開口道:“本宮就是那個永寧公主。”
這下明白了,怪不得一位公主會攔下自己;紫玨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想著如何才能脫身:相信皇帝不會任公主胡鬧才對吧?
永寧公主打量完紫玨後問道:“本宮聽說。你在那種地方呆了好幾年做苦工——那地方是什麽樣的,好不好玩?”
紫玨抬頭迎上的就是公主好奇的大眼睛,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公主所說的那個地方是哪個地方。
永寧微微頓足:“就是你繼父要賣你去的地方啊。”
紫玨咳了兩聲:“公主,您不是來問罪的?”
永寧咳了兩聲,收起了好奇擺出一副母儀天下的樣子來:“本宮是天上之鳳,豈會看得上水家公子那種凡塵俗夫?你當本宮是什麽人。”
紫玨眨眼:“那您攔下我們——”
“我皇兄讓我攔的了。”永寧也裝不下去了,走過來拉紫玨到亭子邊上:“反正你不用害怕,什麽事兒也不會有;你給我說說宮外的事情吧,那些人說得都不好玩兒。”
“皇兄?”紫玨瞪大眼睛:“三王爺?”
永寧瞪起:“當然不是!呃,那也是本宮的皇兄,但是七皇兄是不一樣的,他可不會害你們的,他要幫你們呢。”
紫玨不相信天下會掉餡餅,但是也不用反駁公主的話;只是她小瞧了眼前的這位永寧公主,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哪一個不是人精?
永寧眯起眼睛來:“你不相信本宮的話?”她想說什麽的,忽然住口看著紫玨:“你不是故意要誆本宮說出實情來吧,本宮差點上當。”
紫玨有點頭疼了,和這位公主說話真累啊。
永寧把皇兄的事情很快就丟到腦後:“本宮如果可以離宮的話,你能不能給本宮帶路,到處去玩一玩;比如你洗碗的那種地方,還有……”
沒有還有了,這位公主真真是泡在甜湯裡長大的:那種苦日子,她居然認為很有趣,很好玩兒?腦子沒有壞吧。
紫玨連忙把話岔開,不敢讓永寧公主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