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這是村莊還是堡壘
  村莊中的火力輸出強度遠遠超過了聯軍的想象，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就摧毀了這支先鋒小隊的防護體系，造成了不小的殺傷。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頂著對手的槍林彈雨往前強攻就太瘋狂了，帶隊軍官也只能讓部隊先行後撤，到安全區域重新整隊等待後方指揮官的命令。

  在聯軍作出後撤的舉動之後，來自村莊中的槍聲便戛然而止。羅傑察覺到對方的動向之後便立刻下令停火，他並不想對這支來探路的小隊敵軍趕盡殺絕，現在對方的主力都還尚未出動，自己這邊的牌也不能出得太快，以免打草驚蛇。而且現在想要速戰速決的一方是對面的聯軍，羅傑現在巴不得把戰鬥時間拖長一些，以便能給繞後到柔佛海峽去斷對手後路的友軍留出更充分的行動時間。

  遠處的霍格看到交戰的過程的確吃了一驚，雙方隻進行了極為短暫的交火，自己這邊的部隊就敗退下來了。而先前設置的盾牌防護手段，似乎並沒有收到理想的效果，海漢人的火力依然造成了不小的殺傷。不過好消息是村中開火的槍聲明顯比較稀疏，霍格認為這或許是因為海漢倉促之下還來不及將部隊全都部署到村子裡，只有零星的武裝人員在進行抵抗。

  霍格並不會責怪帶隊的軍官下達了後撤的命令，他本來也沒真的指望一支先鋒小隊上去就能將對手的村子攻破，只是派出去試探一下對手的部署狀況而已，這個戰術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沒有必要再徒增傷亡了。霍格當即下達了指令，派出幾隊人分別往東西兩個方向查探，看看是否能找到別的行軍路線繞過這片宛如陷阱一般的水稻田地。

  先鋒小隊的交戰情報很快便送抵了霍格這裡，他們在交戰中損失了十七個人，而對於敵軍的傷亡狀況卻因為觀察視線受阻而無法確認。跟隨戰報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張彈痕累累的大盾，霍格仔細查看之後，便明白了對手的伎倆——海漢人手中有兩種火槍，威力稍小的一種，射出的子彈的確無法徹底穿透這厚重的木盾，但另一種子彈明顯威力大出許多，在盾牌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彈孔。從彈孔直徑來推斷，這種大威力火槍的口徑也要比普通火槍更大一些，可算是一種破甲利器了。

  遇到這種有針對性的武器，霍格也只能打掉牙往肚裡咽了，誰讓聯軍的情報收集工作做得不夠充分呢？如果早知道對手有這種殺器，那麽他或許會建議在大盾前後都加包一層鐵皮來增強防護力——當然那樣會大大加重盾牌的份量，很可能單人就無法操作盾牌了，這麽沉重的家夥要長途運輸也將會是一個新的難題，此外部隊作戰的陣形和戰術也需要重新演練才行。

  好在敵軍手裡的這種殺器似乎數量極少，霍格仔細詢問帶隊軍官之後，得知僅有數名盾牌手被穿射擊傷，而陣中受傷的步兵，大部分都是位於盾牌手倒下之後留下的豁口。這也就是說對手的戰術是依靠少量的大口徑火槍來擊破盾牌防護，然後其他火槍再瞄準這個突破口進行攢射。

  霍格感覺到這個戰術很具有針對性，似乎對方指揮官對於聯軍的進攻手段早有防備，但他們又是從哪裡弄到了這方面的情報？

  “這應該只是某種巧合！”霍格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他實在承受不起己方作戰情報泄漏這樣的可能性。如果海漢人連聯軍的戰法都提前知道了，那麽此次行動可就不具備什麽突襲的性質了。

  “主力部隊離我們的距離大概還有多遠？”霍格向自己的副官詢問道。

  “大概還有四五英裡。”副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但我們的火炮還要更慢一些，今天天黑之前估計是到不了了。”

  這個消息的確讓人有點沮喪，因為從島北到這裡並沒有道路，重型裝備的運輸極為麻煩，沒辦法跟隨步兵同時抵達戰場。霍格想指望使用火炮來打破局面，這個想法至少在今天是不太可能實現了。

  霍格看了看遠處的村莊，依然是半點聲息都沒有，仿佛死寂一般，如果不是片刻前發生的戰鬥，霍格真的很懷疑這處村莊是不是已經被海漢人廢棄了。但帶隊軍官帶卻說這村子的入口全部被路障封鎖，而且外圍還打了不少木樁牽繞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想要突破到村中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再看海漢在村子內外所布置的防禦手段，似乎並不是臨時起意，這工程量不像是半天時間就能布置出來的樣子。

  難道海漢人真的提前獲知了己方的意圖，所以早就安排了防范手段？霍格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旋即被他自己否定了，海漢人如果提前就知道聯軍的打算，那麽必然會派出他們的戰船在柔佛海峽巡邏，以嚇阻聯軍的渡海行動。明明可以拒敵於領地之外，怎麽可能就這麽輕輕松松地把聯軍放到島上來，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但先鋒小隊探路吃虧之後，霍格也不敢隨意發動新一輪的攻勢，這不僅僅是考慮對手掌握了可以穿射大盾的殺器，還有這裡的地形也的確不太適合大股部隊集結列陣，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戰鬥力。如果把大部隊派去踩泥坑，霍格認為他們的下場可能也不會比剛才先鋒隊發生的狀況好多少，他現在就希望能夠盡快找到一條更可靠的進攻路徑，然後集中兵力攻破這村落防禦的其中某個薄弱點。

  很快霍格便發現老天的眷顧似乎並沒有離自己遠去，偵察兵在以西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條可供軍隊通過的乾道，這條乾道從農田中間穿過，正好通往兩個海漢村落之間，雖然這條路並不寬，不過兩邊都是種植蔬菜的旱田，倒也不用擔心再陷在泥地裡拔不出腳了。

  “兩個村子之間……”霍格趕緊又在地圖上對照了一下大體的位置，發現這條道路的盡頭，似乎便是海漢官方機構的所在地。海漢人當初大概是為了便於看顧兩個村子，所以將這些機構都建在了兩村之間的位置，但這麽一來，中間那幾個院落就孤伶伶地杵在一大片空地中間，似乎倒成了一個比較容易攻擊的目標。

  如果能夠先佔領中間這個區域，那麽就可以將兩個海漢村落割裂開，再集中兵力去攻其一邊，肯定會比現在的局面有利得多。而且這塊地方的建築物不多，對手所能駐扎的兵力應該也是極為有限，相比房屋眾多、地形複雜的村莊，顯然是前者更容易攻佔下來。霍格心中有了主意，立刻下令部隊往西移動，將攻擊目標更改為兩個村落之間的區域。

  “他們動了啊！”羅傑在掩體中使用望遠鏡確認了一裡之外的敵軍動向，便下令身邊的士兵們立刻進入戰鬥位置。

  他們所在這處掩體便是譚舉任的官邸，通體磚石架構，論堅固程度倒是勝過移民村的土坯房不少。不過為了能夠進行最大的火力輸出，這朝北的牆上也是特地掏出了不少射擊孔，連房頂上也布置了射擊位。地方雖然不大，但這麽幾個院落中就部署了上百人，又基本只需防禦北邊一個方向，火力點簡直就是密密麻麻。在院落之間的空隙中，還部署了兩門可發射葡萄彈的小口徑火炮，加強火力輸出的強度。

  羅傑將指揮部設在這裡，本身就存了以此為誘餌的目的，不過他也並不敢托大，所以特地將這幾處院落都布置得如同軍事堡壘一般，薄弱處都全部用沙袋在內外進行了加固。而外圍有寬三十米的區域布置了大量鐵絲網在地面縱橫交錯，根本就別想輕易通過。但只有走到近處，才能察覺到這地方所潛藏的殺機。

  霍格認為這兩村之間的區域是海漢防線上的弱點，決定集中力量先拿下此處，便重新整隊，派出了成建制的雇傭兵，而在前方掩護的盾牌手數量也增加了一倍。打算一舉衝進這中間的幾處院落，把地方佔下來再說。

  “誰能拔下那院子裡的海漢旗，誰就將得到一百枚銀幣的獎賞！”霍格將軍刀指向前方，向手下的士兵大聲宣布道：“活捉海漢官員，也有同樣的封賞！”

  受到懸賞刺激的士兵們頓時精神大振，他們當兵打仗的目的就是為了掙錢，至於對手是海漢人還是別的什麽人，他們並不是那麽在乎。當然了，此戰之後，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就不會再這麽認為了，有錢還是得有命去花才行，不是什麽對手都能仗著一股武勇去挑戰的。

  由大約三百余名士兵組成的兩個隊列一前一後，沿著南北走向的這條土路向兩村之間的空地推進，在一部分人眼中，遠處不起眼的幾間房子已經成了堆積如山的錢財。雖然他們並不清楚海漢軍的戰鬥力，但海漢的富足名聲卻是聽說過的，這次要是能將海漢據點打下來，想必人人都可以發一筆小財了。

  不過很快聯軍士兵就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這中間的幾處院落看著挺進，但走著走著就發現這幾棟建築其實要比東西兩邊的村子更為靠南一些。如果從空中來看，這三處的建築就在平原上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凹字，而聯軍攻入的方向便正好是北邊的凹陷處。

  但事已至此，誰也不敢違抗軍令調頭往回跑，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繼續行進。隊伍行進到近處後，果然發現東西兩處村落朝向中間的方向也是有各種掩體和射擊孔，而前方這幾處院落的牆體上，射擊孔更是密密麻麻，外圍還有縱深非常寬的一塊地，布滿了半人多高的鐵絲網，根本就別想能直衝過去。

  來都來了，也不可能一槍不放就縮回去，只能按照既定的作戰計劃來打了。帶隊的軍官在距離目標百米左右便叫停了隊伍，布陣準備進行齊射。但對手抓這種時機似乎極為在行，聯軍盾牌手尚在列隊之時，正面的建築物和東西兩側的村莊中幾乎是同時開火，一瞬間至少有數十發彈丸從三個方向同時射向處於中間位置的聯軍。

  聯軍陣中立刻便有數人發出慘叫然後倒地不起，帶隊軍官又連忙調整盾牌手，連左右兩翼也一並護住，同時讓正面火槍手立刻開槍還擊。但這種還擊是否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可不好說，來自正面的火力打擊似乎一點都沒有減少，而且盾牌分散到兩側之後，正面的防護力也就沒那麽強了，仍然不時有子彈從盾牌縫隙穿過，擊中藏身其後的聯軍士兵。

  霍格雖然隔得比較遠，但這戰鬥場面是看得一清二楚，急得他簡直要跳腳了——這地方究竟是普通的移民村落，還是海漢故意設置的陷阱，將據點堡壘偽裝成了村子的模樣？
  三面夾擊之下，聯軍所能作出的反應卻極為有限，他們的火槍操作水準只能維持在正面進行反擊，而兩個側面則只能被動挨打。雖然有外圍的盾牌遮蔽，但傷亡還是在不斷增加。而他們卻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是否對敵人造成了殺傷，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著。

  另一邊的海漢陣地中，羅傑並沒有親自下場，而是默默觀察著己方對敵軍的殺傷狀況，以及對手的應對措施。很顯然聯軍拿躲在掩體後面的海漢軍並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是閉著眼睛瞎射一通，這想要打中人的幾率可就太低了。而海漢這邊的士兵都在掩體後面，可以從容地進行瞄準之後再射擊，追求穩妥的命中率。

  聯軍這次支撐的時間要更長一些，但也沒有推進到海漢布下的鐵絲網大陣中，在損失了一定數量的人手之後，帶隊軍官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部隊不可能再向前方推進，只能也同樣選擇了後撤離開海漢軍的射程。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裡的狙擊手，用連續三個爆頭歡送了他們脫離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