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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7崛起南海》1850.第1850章 政敵
  第1850章 政敵
  除了打算嘗試拉攏,錢天敦其實還有半截話沒有說出來,如果利誘的手段行不通,那大概就只能使用武力威逼了。但不到萬不得已,海漢並不想使用強硬手段去解決朝鮮國內的反對派,因為這很容易會招致更多的警惕和反感。

  對於海漢來說,最理想的情況是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環境下開發朝鮮的自然資源,而非花費大量精力時間去幹涉朝鮮內部的政治鬥爭。只要這些項目開始有了產出,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朝鮮人會因為個人利益而選擇站在海漢一邊,到時候許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就如同海漢在大明海岸線上的佔領區一樣,一開始是遭受當地人的敵視和對抗,但隨著當地的既得利益者群體越來越大,最終也還是擺脫不了真香定律。原本應該盡力維護大明利益的地方官府,到後來也大多選擇了對海漢的動向裝聾作啞,安安心心地拿一份海漢人孝敬的銀子就好了。

  這種操作模式既然在大明能夠取得成功,那與大明文化相通的朝鮮自然也不會例外,只是海漢在朝鮮的經營時間尚短,上層人脈不多,所以真正願意為海漢站隊發聲的權貴極少。就算是金尚憲這種一力主張引入海漢援軍來對抗清軍的主戰派,對於戰後的各種經濟合作也依然還是持比較謹慎的態度,並沒有因為海漢出兵幫朝鮮退敵就選擇表態支持海漢的戰後開發計劃。

  而對於金尚久來說,他與海漢人接觸的時間相對較長,也很清楚這個族群是非常現實的一群人,收錢出兵來幫朝鮮打仗,打完仗就向朝鮮要求各種產業的開發經營權,目的性可謂非常強。今天的談判過程他也在場,自家國王是怎麽跟海漢人推來繞去打太極的,他全程看在眼中,說實話很是有點擔心海漢人會不耐煩地翻臉。

  站在金尚久的立場上,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保有主權和尊嚴,但同時他也很清楚在剛剛結束的這場戰爭中朝鮮所承受的經濟損失有多麽巨大,如果國計民生不能在短時間內迅速重建,那國內對國王施政措施的質疑聲只會越來越大。而是否與海漢合作,其實並非問題的重點,反對派要的是通過發聲取得話語權,而非與海漢對著乾,所以他的看法其實是與海漢人一致,認為首先得搞定官場上的反對派,讓國王沒有施政顧忌之後,就可以推動產業合作開發計劃的施行了。

  以金尚久的地位,自然無法代海漢去完成這樣的目標,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如對方要求的那樣,提供一些有用信息來為海漢接下來的行動指路。

  “目前對兩國產業合作開發計劃持反對意見的,主要還是金大人的政敵。他們未必是要與貴國做對,反對此事也是想爭取國王的重視罷了,說是嘩眾取寵也不為過。”金尚久很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政敵?你是指主和派的崔鳴吉?”錢天敦雖然對朝鮮官場的勢力派別不是特別清楚,但也知道戰前與金尚憲聲望相當的政敵便是吏曹判書崔鳴吉了。

  金尚久點了點頭承認了他的猜測:“沒錯,便是崔大人了。”

  崔鳴吉生於明萬歷年間,幼年時曾經經歷過壬辰倭亂的戰事,深知戰爭對社會和民眾所造成的苦難。他在十九歲時參加科舉考試獲得增廣文科丙科及第,就此開始步入政壇。1623年朝鮮發生了宮廷政變,光海君被廢黜,其侄子綾陽君,也就是現任朝鮮國王李倧即位,而崔鳴吉在其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就連李倧的起事時間也是由他決定的。李倧上位之後,便將他由吏曹佐郎提升為吏曹參判,封府院君,由此開始飛黃騰達。

  崔鳴吉的主和政見並不是近期才有的,早在天啟七年,也就是海漢穿越者們來到這個時空的同一年,皇太極率軍入侵朝鮮,史稱丁卯胡亂,這個時候崔鳴吉便認為“國小力弱,虜勢張甚,不如巽辭以緩之”,開始主張應與後金停戰議和。

  然而丁卯胡亂之後,崔鳴吉便因為其主張而被國內視為投降派,頓時聲名狼藉,備受責難。如果不是因為當年從龍有功,李倧看在這份舊情上一直罩著他,換個人早就涼透了。

  以崔鳴吉當年輔佐李倧上位的大功,如果不是他當初的議和言論引發了朝鮮國內的許多不滿,早就應該坐上領議政位子,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鮮官場第一人了。但這位老兄並未吸取早年的教訓,去年朝鮮開始收到風聲,預感到北方的強鄰又準備興兵入侵,他就再次提出了應該通過和談來解決兩國爭端的理論。

  這樣的論調自然是遭到了以金尚憲為首的主戰派官員無情的嘲笑,敵人要的是朝鮮俯首稱臣,這是能談條件的事嗎?那變成了後金的藩屬國之後,要如何向大明交代?退一萬步講,就算朝鮮肯認慫投降,敵人就會停戰嗎?怕不是答應了這個條件,後續還將會有一連串更為苛刻的條件等著朝鮮。

  唯有戰鬥才能救朝鮮,這樣的言論最終還是在朝鮮國內的輿論中佔據了上風。當然了,即便是再激進的主戰派,也不會認為本國軍隊可以戰勝清軍,所謂的戰鬥可不是指孤軍奮戰,而是引入海漢援軍之後再對剛剛改完國號的清國宣戰。

  如果主戰派最終沒能請動海漢出兵,那麽崔鳴吉或許還會有一定的話語權,畢竟他的政治主張也不失為一種解決爭端的方案。但海漢不但自己出兵,還拉來了另外三國的軍隊組成聯軍進駐朝鮮,並且在之後這持續數月的戰事中擊敗了清軍的攻勢,這就將金尚憲一派的聲望和權威拉到了頂點,而反之崔鳴吉一派的形象就再次被輿論打成了投降派。

  但這對於在朝鮮官場上沉浮多年的崔鳴吉來說並非絕境,在他看來雖然對抗清國的戰事已經結束,但保衛朝鮮利益的鬥爭卻還在繼續。崔鳴吉一派的官員仔細研究過海漢過往在大明的種種事跡,以及與朝鮮交往中所提出的各種條件,認為海漢對朝鮮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最終要從這裡獲得千百倍的回報。嘴上說是盟友,但實則在對朝鮮行剝削之舉,朝鮮應當對這種鈍刀子割肉的做法有所警惕才對。

  當然了,崔鳴吉也很清楚朝鮮能夠保住國祚的確是依靠了海漢的軍事庇護,國王對其存在極為看重,也絕無可能在這個時候與海漢翻臉,所以他很聰明地沒有對海漢提出言論攻擊,而是繼續以自己的政敵金尚憲作為攻擊目標。

  從科舉及第開始算起,崔鳴吉已經在官場中混了三十多年,深諳各種政治鬥爭的手段。不過他的對手金尚憲從政的時間比他還早了十五年,禮曹判書兼大司憲,相當於是禮部尚書加禦史大夫,如今更是被國王任命為正一品的左議政,並且是目前空缺的領議政位子的熱門人選,崔鳴吉也絲毫不敢大意。

  在分析了國內的形勢和自己的處境之後,崔鳴吉制定了相應的策略。他認為金尚憲此番得勢的原因主要是請動了海漢出兵,要攻擊金尚憲,就要盡量把他與海漢剝離開來,以免其拉大旗作虎皮,用海漢來做擋箭牌。

  所以崔鳴吉給國王上書進諫的內容,幾乎不提海漢如何如何,隻說金尚憲一心求戰,卻對戰後重建毫無準備,應當對當下國內經濟不振,大量難民得不到賑濟安置的狀況負主要責任。

  這種罪名當然根本不可能扳倒在官場根基深厚的金尚憲,但崔鳴吉很了解李倧的帝王心態,深知李倧講究朝堂上的平衡,一直空著領議政的位子沒有讓金尚憲坐上去,就是不想讓朝堂變成了主戰派的一言堂。而他的存在雖然不是那麽討喜,但卻是朝堂上為數不多的敢於質疑和攻擊金尚憲的人選。李倧如果不打算讓金尚憲一家獨大,那麽自己在戰後重新上位肯定是必然的趨勢,如今只是還差一個由頭而已。

  不得不說崔鳴吉對於李倧實在太熟悉,所以他才敢於在戰後這個節骨眼跳出來質疑金尚憲,並且有把握不會因此招致李倧的不滿。

  崔鳴吉知道金尚憲必定會采取某些反製手段,不是狹隘的報復,而是作為政敵的對等措施。他能想到的,金尚憲其實也能想到,只有作出鬥爭的態勢,李倧才會在他們之間尋求平衡。

  這中間的政治鬥爭局面其實相當複雜,金尚久所能理解的程度也很有限,想要原原本本地轉述給兩位海漢高官並讓他們理解這金、崔兩派的恩恩怨怨,難度實在太大。他也只能大致說說自己的觀點,至於對方能夠理解多少,就不是他所能影響的了。

  王湯姆和錢天敦其實都不算是合格的政客,特別是長期在海外執行任務,遠離本國政治中心勝利堡的錢天敦,對於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並不是太理解。兩人聽完講述之後對望一眼,從眼神中便能確認對方的狀況跟自己差不多,並未能完全理解朝鮮官場上的這些政治鬥爭內幕。

  “所以金大人和那位崔大人是政敵、是對手,但他們也很難真的把對方鬥倒……如今這種鬥來鬥去的局面,更多是……是一種作秀?”王湯姆一時間也很難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所認識到的這種狀況。

  “作秀?這是何意?”金尚久不解地反問道。

  王湯姆倒是沒想到自己說的這個舶來詞匯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當下便換了個說法:“就是演給旁人看的意思。”

  “哦,原來如此。”金尚久道:“說是作秀也未必,這兩位大人可以說是彼此在政壇上的一生之敵,逮著機會自然是要踩一踩對方。以在下愚見,兩位大人可能早就把這種鬥爭當作了人生的一部分。”

  對於金尚久的這種說法,錢王二人倒是了然於心。既然像他們這樣的將領是以帶兵打仗為人生目標,那麽政客理所當然就會把政治鬥爭視作自己前進的道路。雖然他們並不能了解這些政客,或者說政治家的具體想法,但完全可以理解像金尚憲、崔鳴吉這種大權在握的高官對於政治會有自己所獨有的目標和追求。

  當然了,理解歸理解,如今既然崔鳴吉是朝鮮國內反對派的主要人物,那就必須得設法搞定此人,以推動兩國的產業合作計劃實施。

  “金大人能否盡快安排一下,讓我們與這位崔大人碰個面?”王湯姆索性直接拜托金尚久來牽線聯絡崔鳴吉。

  但金尚久卻搖搖頭道:“這怕是不行。”

  “嗯?”王湯姆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倒是旁邊錢天敦想到了原因:“小金大人是老金大人這一派的官員,當然不能給我們牽線搭橋了。”

  金尚久一揖道:“多謝錢將軍理解,正是如此,實在是因為不便聯系崔大人,還請兩位將軍見諒!”

  金尚久要是替海漢人出面去聯絡金尚憲的政敵,這種行為顯然相當危險,一旦崔鳴吉與海漢人會面,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狀況,金尚憲肯定也不會樂意看到自己提拔起來的官員去做這種事。所以即便這個要求是海漢高官提出,金尚久也還是很果斷地拒絕了對方。

  前一天在景福宮舉行的宴會上,錢天敦和王湯姆倒是見過那崔鳴吉一面,但並未有什麽直接交流。而崔鳴吉那一派的官員,在此之前也沒怎麽打過交道,要如何聯系對方,這倒是成了一個難題。

  他們又不能強迫金尚久出面聯系,於是在問完關鍵信息之後,就只能頗為無奈地放他離開了。兩人又商議了一番,也還是不得章法,只能決定繼續與李倧會談,期間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聯系到崔鳴吉那一派的官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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