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站起來,仔細上下查看了我一番:“好像也沒受什麽傷啊……”
我苦笑伸出手腕,左右兩邊各有一道紋身一樣的黑色鐵鏈:“這東西恐怕能定位我的位置,以後改名換姓也躲不過去了……”
陸能賺抓著看了一會兒,突然笑道:“去醫院做個手術,直接削掉這層皮不就行了?”
削皮?
我愣了一下,也許可行!
準備去廚房拿刀,他突然像見了鬼一樣瞪著我背後!我咽下一口唾沫,僵硬的轉身,剛解決掉兩個陰差,不會這麽快就來新的吧……
眉如畫,眸如夜,唇如血,發如瀑布,是衛凝雪,她不知何時站在我身邊,臉上病態般的慘白,使十六七歲模樣的她,看起來十分惹人心疼。
我張了張嘴,腦海中閃過我們在黃泉路上的生死相依,在火海中兩人的對話,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半天擠出一句,什麽時候醒啦?
她坐在椅子上,眼眸中如藏著黑曜石般閃動,目光落我的手腕上,聲音很輕:“追魂鎖……鐵鎖入魂,不說削皮,剔骨也無濟於事……你躲到天崖海角,也會被地府知曉。”
陸能賺是親身體驗過衛凝雪的手段,對這話深信不疑,捏緊拳頭道:“那可怎麽辦,老張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逃跑吧,吃飯睡覺總要停下來的……”
她用手指摁住腦袋,眉頭皺了皺……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也不是沒辦法,能治標,卻不能治本。”
“什麽辦法,有總比沒有好。”陸能賺問道。
“削魂!”
“削魂,怎麽個削法?”
“以染過百人鮮血的凶刃,削掉張青魂魄上的追魂鎖即可。
“這不就結了嗎,還不能治本?”陸能賺不解。
“追魂鎖不傷魂魄,卻可深藏魂體,即使削掉,每隔四十九日便會重新浮現,除非有萬人凶刃……”
陸能賺一拍雙手,說自己家中有一把大刀,可能就是浸染過百人鮮血的凶刃。我有些狐疑,這家夥家裡還會有這種東西……他看到我的眼神,登時不爽,說很早以前就跟我講過,他大爺爺是抗戰英雄,以前參加過遊擊隊,家裡供的那把紅布大刀就不知砍過多少日本鬼子。
兩家的距離很近,他偷偷摸摸出去,又偷偷摸摸回來,刀確實大,即使藏在衣服裡還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刀柄。刀拿出來,在日光燈的照耀下映出一片寒光……
我拿起來看,這是很重的一把刀,刀長九十多厘米,刀背五六毫米,雖然可以看的出來包養過,並且上了一層防氧化油,但拿的近些還是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衛凝雪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她眉頭皺成川字型,似在忍受著痛苦,伸手接過大刀點點頭,說確實是一把沾染百人以上的凶刃,用來削魂最合適不過。她看著我:“現在給你削魂,很痛苦……”
古有關羽刮骨療傷,今有我張青削魂去鎖。
伸腦袋是一刀,縮腦袋一刀,還不如乾脆點,我硬著頭皮站起來,擠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來吧。”
她點點頭,將刀在我四肢比劃了一下:“削魂的同時,需念六六三十六遍傷魂咒才有效,你記住!”說完口中開始誦念那傷魂咒,好在這咒文很短,只有四五個字很好記。當反覆誦念到三十六遍的時候,大刀上的寒光似乎更冷了,下一刻直逼面前,還不等有什麽反應。
衛凝雪已經把刀放在桌面上,點點頭表示完成。
我看著雙手腕,追魂鎖的印記果然消失,不過這削魂方式一點也不痛苦,衛凝雪原來也會開玩……
腦子裡嗡的一聲,一股爆炸性的疼痛在腦海中炸開,然後化作四股慢慢傳達到四肢上!
疼!
真疼!
比蛋疼還疼一百倍!
我直直的躺在地上,渾身不有自已的抽搐著,隻覺得骨頭中鑽入無數蟲子瘋狂啃食,這種感覺又像千百根長針扎入肌肉,分散成無數小點的疼……
汗水浸濕了衣服,額頭上的汗珠更是密密麻麻。恨不得馬上暈過去,可是無論怎麽掙扎,意識就是無比的清晰,仿佛老天對我的懲罰,要我清清楚楚感受每一個細微疼痛多帶來的痛苦。
陸能賺看我這麽折磨,也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忙詢問衛凝雪:“止痛劑可以嗎,用止痛劑幫他止痛!”
她靜靜的看著我,眸子裡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回到當初石山龍脈時,相互見到的第一面,聽到陸能賺的話,淡淡的說道,削魂,痛的是魂魄,任何藥物都無法起作用。即便強製將我擊暈,肉體暈眩,魂魄依然會痛,沒了分擔,而且會痛的更厲害……
燈光朦朧,眼睛說不出的酸疼。
我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已經忘記疼痛是何時消退。
清朝有一種刑法,叫做凌遲,犯人在凌晨之時,會有一個刀工嫻熟的劊子手,手捏一把打磨無比鋒利的小刀,將犯人身上的肉一小片一小片的削下來。這種手藝有點像現在北京烤鴨,那些廚師片鴨肉的手藝。
但鴨子是死,犯人是活的。
劊子手片他們身上肉的時候,一共會下三千六百刀,每一刀都會掐到好處的避過要害,犯人不能在最後一刀結束前死去,否則劊子手也要受罰。一些技術高超的劊子手,片完三千六百刀後,犯人整個血肉全無,只有骨架包裹著內髒,宛若地獄的死鬼。
我雖然血肉都在,但感覺應該是和那犯人差不多……
但一想到每隔四十九天,就要削一次,光是想想就感覺又開始痛了……
衛凝雪扶著腦袋站起來:“收拾行李,即刻遠遁他處。”陸能賺瞪大眼睛,說不是削掉追魂鎖了嗎,怎麽現在還要急著跑路?
她看著我說,削了追魂鎖,但我容貌卻不變,在這裡多留一分,便有新陰差追來的危險。趁現在地府還不知道情況,立刻遠遁,才是上策。
雖說我一開始就有跑路的打算,真正到實行的時候,心中五味交雜,複雜的很。忍不住問道:“我走,但我爸媽怎麽辦……”
衛凝雪道,父母不會牽連進來,陰差只會追捕我一人而已,陸能賺也很安全,他做了幫凶,但見過面的陰差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陸能賺一聽自己沒事,抓住我的肩膀:“走吧,只要老子沒上黑名單,隨時都可以回來村子,叔叔阿姨包在我身上!”他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快準備,我去開車!”
我虛弱的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發現衛凝雪緊閉雙眼,試著喚她一聲,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