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康賴孩還真的住在了王俊傑的家裡,王俊傑有一個不到一歲的外甥,一直由他老婆照看著,看到康賴孩的模樣,小家夥哇哇直哭,整整鬧騰了一晚上。
王俊傑不是沒脾氣,是沒有人觸碰到他的底線,他的底線就是自己的外甥,誰要是敢跟他的外甥過不去,王俊傑照樣會瞪著眼跟你拚命。
康賴孩說還要住在他家裡的時候,王俊傑正夾著一個煤球準備往煤爐子裡換煤球,聽見康賴孩這麽說,當時就跟他瞪了眼:“你敢!你再死皮賴臉的去我們家一次試試?”
康賴孩翻著斜眼珠子說:“老子有什麽不敢的?你看我敢不敢。”
王俊傑一下子把煤球摔的稀碎,使勁地搗著煤爐子上面的鐵蓋子,圓圓的鐵蓋子在煤爐子上方蹦了幾下,骨骨碌碌地在地上滾動著,正好滾在了康賴孩的腳下。
王俊傑的怒吼聲同時響了起來:“你要是敢再去我們家騷擾我外甥,老子跟你拚命。”
康賴孩朝王俊傑這邊看了看,低下身子,雙手捏著鐵蓋子的邊緣朝煤爐子旁邊走去。
鐵蓋子上面的溫度至少在五百度以上,燙得康賴孩的手指滋滋滋地響,一個勁地冒著白煙。
從蓋子停下的地方到煤爐子跟前,大概有五米左右,康賴孩一步也沒有跑,就那樣不緊不慢地走著,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從撿起鐵蓋子到放在煤爐子上,大概有一分鍾時間。
劉岩和王俊傑都傻了。
康賴孩翻著斜眼看著王俊傑,慢慢吞吞地說:“王局長,你還真發火了啊,把你這麽好脾氣的人都給惹火了,我實在是太混蛋了,我跟你賠不是了。”
好長時間,王俊傑和劉岩才有了一些反應,他們倆真的是嚇壞了,那可是好好的肉啊,常言說十指連心,康賴孩這家夥不知道啥是疼嗎?
雖然恢復了思維能力,可王俊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愣愣地看著康賴孩的手。
康賴孩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被烙進去很深,表皮焦黑焦黑的,散發著屠宰場烙豬頭時的那種味道。
“疼不疼?”王俊傑終於說了一句。
“疼我活該!”康賴孩先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斜著眼看了看王俊傑和劉岩,把聲音多少往下降了一點,“人不管再混蛋,都不能傷害無辜的人,我來找王局長,是讓他給我解決問題的,他不給我好好解決,我怎麽著他都行,牽涉到人家家裡人,那我就是混蛋。”
康賴孩走到門口,拿起門口後面的笤帚,把剛才王俊傑打碎的煤球掃成一堆,又把笤帚放回到原處,一邊拍打著手,一邊歪著頭看了看王俊傑和劉岩,繼續說:
“咱一碼歸一碼,我不觸碰你們的底線,你們也不能觸碰我的底線,你們可得想清楚了,別以為就這樣給我推來推去的,慢慢的就能糊弄過去了,告訴你們,這樣弄只會把事情越弄越大,不是我康賴孩願意耍無賴,耍無賴是因為我除了這樣做沒有別的辦法,你們可別把我惹急了。”
劉岩心裡明白,康賴孩這種人,軟硬不吃,軟硬都能對付,既是個無賴,又是個滾刀肉,這種人實在是太難纏了。
怎麽辦呢?
西城工業園區的通水通電和通路的問題必須要馬上解決,要想解決這些問題,就必須搞定康賴孩,以及與三通有牽涉的人家,現在雖然不能給康賴孩明確的答覆,最起碼要站在市政府的角度上給人家一個姿態。
劉岩相信,康賴孩這種人雖然總是以胡攪蠻纏的形象展示在眾人面前,你只要以平和的心態對待他,這種人還是會講道理的。
劉岩真誠地說:“康師傅,你的問題,我們也想馬上解決,可我現在真的沒辦法給你答覆,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詳細了解了情況之後,再給你答覆好不好?”
康賴孩翻著斜眼珠問:“一點時間是多長時間?”
劉岩想了想說:“一個星期吧,好不好?”
“好,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你是個大腦袋,咱們又是初次打交道,這個面子我給了,今天是十八號,二十五號之前,你們必須把問題給我解決了,要是還磨磨唧唧的,你們走著瞧,事情可能會越鬧越大。”
康賴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岩抓緊時間了解三通方面的情況,他現在掌握到的信息是,圍繞著三通問題,牽涉到的家庭一共有三十九家,這三十九家當中,有好幾個類似於康賴孩這樣的潑皮,沒有正經工作,平時一門心思就是到哪裡討個巧,實在沒抓撓就聚集在一起賭博。
現在他們所有的心思,都在西城工業園區這一塊,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麽敲竹杠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些人天天鬼混在一起,今天一個主意,明天又一個想法,就這樣拖下去,只能會讓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
一粒老鼠屎壞一鍋湯,康賴孩這些人整天在這三十九戶人家中間煽動,把那些老實人也教唆壞了,原來心理上很平和的人,現在也和康賴孩他們一樣把拆遷的條件叫的很高。
當然了,再老實的人也不怕錢多了咬手,大家都想利用康賴孩這些人的威勢大撈一把。
劉岩還聽說,西城工業園區管委會的有些工作人員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起什麽好作用,他們不但不勸解這些拆遷戶,反而在暗地裡扇陰風點鬼火,攛掇著康賴孩他們給政府鬧騰。
劉岩苦思冥想了好幾天,也沒有想到一個靠譜的辦法。
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解決,首先是他們提出的條件沒有辦法答應,西城區現在還是偏冷清的地方,這裡兩年前還是農田,土地價格和房屋價格根本沒有辦法與市中心相比。
劉岩圍繞著這些拆遷戶的四周轉了一圈,發現這些涉及到拆遷的房屋,大部分都是幾十年前蓋的老房子,破敗不堪,即便是沒有拆遷這一說,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就拿康賴孩家來說吧,房屋的總面積大概有一百一十平米,即便是按照他們這裡新建的房屋價格,價值頂天了也不會超過九萬。
可他呢,一開口就要三套市中心的商品房。
劉岩了解了一下,其他拆遷戶的要求,和康賴孩提出的要求基本上接近,這很可能與他們經常在一起串通有關。
鈞都市市內的三室兩廳的單元套,面積一般在一百三十平米以上,市中心的房價,平均在每平方五千五百元左右,這樣算起來,一套三室兩廳的價值就在七十萬以上,差不多是康賴孩家房屋價值的八倍。
這還是按新建房屋的價值做出的估算,如果把舊房子折價之後呢,恐怕要相差十幾倍了。
康賴孩一下子就要三套市中心的房子,豈不是獅子大開口嗎?這個條件,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即便是答應給他一套,還有一個前提是他也同意了,工業園區也沒有辦法解決,一家七十萬,三十九家就是將近三千萬,工業園區哪來的這筆錢?
如果按康賴孩他們現在的這個要求計算呢,豈不是要花費上億元的費用。
關於拆遷的問題,劉岩找李松林溝通過,李松林的意思是,工業園區的所有事情,都應該由工業園區自己想辦法解決,政府不會給他們拿一分錢。
政府也拿不出這筆錢。
可西城工業園區管委會就有這筆錢嗎?
工業園區管委會只是個管理機構,既不負責收稅又不負責收管理費,從哪裡弄錢呢?
再說了,像康賴孩這些遊手好閑的家夥,即便是在市中心給他弄一套房子,說不定什麽時候經濟拮據了就會把房子賣了,返回身來就會繼續找工業園區的麻煩。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要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讓他們有事可乾,有錢可賺,劉岩一開始想讓這些人去工業園區的企業裡面打工,給他們一些佔地工的名額,後來一了解,靠!現在誰還稀罕當佔地工啊,想打工有的是地方。
怎麽整呢?劉岩圍著工業園區轉來轉去,還真的轉出來一個好辦法。
西城工業園區佔地面積在一萬畝以上,現在已經入駐的企業有四百六十多家,全部投產以後,按每一家企業二百名員工計算,就是將近十萬人的龐大隊伍,與之配套的服務人員呢,怎麽著都不會少於五萬,十五萬人,相當於一個小城市的人口了。
乖乖呀!這得是多大的商機啊!
可現在呢,工業園區的四周全部都是圍牆,工業園區大門外面的整條大街冷冷清清的,連一家商鋪都沒有,這裡的員工們要想買點東西或者下個館子,最起碼要跑到兩公裡以外的地方去。
劉岩覺得,應該把工業園區正門那一面的圍牆全部拆了,統統建成臨街鋪面。
對,就這麽乾。
劉岩把西城工業園區要建臨街鋪面的風聲放了出去。
做生意的突然間醒悟了過來——靠!怎麽就沒有想到在西城工業園區做生意呢?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