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鴒自打踏入房地產領域以來,一直在收拾別人留下的爛尾,如今卻萌生了把自己將要竣工的工程賣掉的打算,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王海鴒接手商貿城之後,包括付給范太順的那筆款項,前前後後又在商貿城裡投入了超過了十四個億的資金,現在已經彈盡糧絕了,而要想全部完成商貿城的建設,至少還需要三個億。
姑姑最近接二連三的給王海鴒打了好多次電話,告訴他要買下上海的一個天價地塊,王海鴒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雖然姑姑沒有公開張口向他要錢,但王海鴒知道,姑姑的資金肯定是緊張了。
從姑姑的談話當中,王海鴒了解到了她資金方面出現緊張局面的原因,現在全國所有的一二線城市,地價上漲的簡直沒譜了,就拿姑姑所在的城市來說,半年之內地價連續翻了兩番,而且繼續保持著迅猛增長的勢頭。
姑姑對王海鴒說,現在的房地產商,最關鍵的事情就是趕快拿下地塊,根據她的預測,不出五年,地塊的價格將是現在的十倍以上,只要手裡握著地塊,那就是賺到了。
按照姑姑的這個說法,王海鴒完全不應該把商貿城兌出去,即便現在沒有繼續開發的資金,放在手裡等上一年半載,等資金充裕了再繼續開發,也有很大的賺頭。
王海鴒不得已的苦衷是,如果不把商貿城兌出去,就沒有辦法還上姑姑的那十個億,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能拿出那麽多錢為自己解決燃眉之急已經夠意思了,如果自己愣是裝迷糊,那就不僅僅是不懂事的問題了。
萬般無奈,王海鴒隻得咬著牙把出兌商貿城的消息透了出去。
王海鴒剛把轉讓商貿城的風聲放出去,郭長鑫就委托武二郎找上了門來。
武二郎當過王海鴒初中時的生物課老師,第一堂課,武二郎就給王海鴒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
武二郎雖然在學校裡混了十幾年,卻從來沒有正正經經教過學生一節課,一講話就是作報告的口吻。
“現在開始正式上課,同學們。”
“翻到課本的第三十三頁,同學們。”
後來王海鴒和他的同學們發現,這個生物課老師,每句話的後面都要帶一個同學們,講了十幾分鍾的課,全部都是老和尚照本念經,大聲念念,小聲重重,書本上唯一沒有的,就是多出來的幾百個同學們。
“北極的企鵝啊,同學們。”
“南極的白熊啊,同學們。”
“ ”
“現在的豬啊,同學們。”
王海鴒實在是憋不住了,蹦著高大笑了起來,樂極生悲了,一下子沒憋住,放了一個大響屁,動靜大的跟雷子炮一樣。
和王海鴒同桌的那位也是個搗蛋貨,捏著鼻子叫道:“靠!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這麽囂張的動靜,應該是個日本鬼子吧。”
哄堂大笑。
武二郎氣急敗壞地走到王海鴒跟前,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猛地往下一丟,王海鴒的鼻子剛好磕在了課桌的邊沿上,一股鮮血從鼻孔裡流了出來。
武二郎一看王海鴒流了血,心裡也有點緊張,愣愣地看著王海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王海鴒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連擦都沒擦一下,流鼻血對於他來說,就跟女人來例假差不多,甚至比那個還輕松。不痛不癢,更不耽誤搗蛋。
武二郎卻不能置若罔聞,畢竟王海鴒流的血,是他鼓搗出來的,即便王海鴒不追究,他也總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吧。
可他又不願意在學生面前小架子,便耷拉著臉問道:“你叫什麽?”
王海鴒存心想出武二郎的醜,他覺得就武二郎那兩把刷子,肯定念不對自己的名字,便裝模作樣地捂住自己的鼻孔,朝自己的書本上看了一眼。
武二郎拿起書本看了一下,念到:“王海???鳥啊。”
王海鴒的同桌說道:“老師,他不是海鳥。”
武二郎對這個鴒字本來就吃不準,聽到這個同學這樣說,知道自己露怯了,便大聲呵斥道:“我不管他是什麽鳥,在課堂上整這麽大動靜,肯定不是什麽好鳥,王什麽鳥,你下課之後到我辦公室去一下。”
這就是王海鴒和武二郎之間的第一次接觸。
一直到現在,武二郎還叫王海鴒王海鳥,王海鴒也不計較,他自己也整不明白這個鴒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聽父親說鴒也是一種鳥,頭黑額白,尾巴較長,生活在水邊。
武二郎見到王海鴒的時候,他正在桑拿浴裡泡著,自從知道自己是屬於水邊的鳥類之後,王海鴒就特別喜歡水,也喜歡鴛鴦戲水。
聽到武二郎要替別人跟自己交涉商貿城的問題,王海鴒一下子戲什麽水的心情都沒有了,隻想把自己摁在水裡淹死。
“同學們老師,”王海鴒心情太糟了,一時間居然忘記了武二郎的名字,只能愁眉苦臉的用這個稱呼代替了。
“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麽心情,商貿城是我最鍾愛也是最投入的一個項目,猛然間要把它出兌出去,就像自己最喜歡的小閨女要嫁出去了一樣。”
武二郎勸說道:“王海鳥同學,你得想開點,即便真是你的親閨女,你也不能把她放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吧,再說了,你嫁出去的是毛坯,還得有男人給她裡裡外外裝修呢,等裝修好了,你這個閨女就更漂亮了。”
王海鴒心裡很別扭,不僅僅是因為要出兌商貿城,還有武二郎的這個比方。
“你打算在什麽價位上出兌商貿城?”
按照王海鴒的心思,出兌的價格至少要在二十億以上,並不是他有多麽貪心,主要還是舍不得。
武二郎畢竟是自己的老師,盡管是個誤人子弟的老師,但作為王海鴒來說,必要的尊重還是應該有的,他在心裡仔細權衡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最低絢麗價位。
“不能低於十五億吧。”說這句話的時候,王海鴒的心裡像是被什麽東西猛地戳了一下。
“十五億啊!”武二郎像是牙痛一樣吸溜了一下嘴,郭長鑫給他說的價格是最多不能超過十三億,而且必須以不高於這個價格拿下,這中間差著兩個億呢。
“能不能再低一些。”
王海鴒苦笑著搖了搖頭。
武二郎著急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看老師這張臉值幾個億?”
值你大腳二姨。
王海鴒在心裡憤憤地罵了一句,他對武二郎本來就沒有什麽好印象,但仍然看在他曾經是自己老師的面子上說出了最低的心理價位,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倚老賣老,拿自己的臉當膏藥賣。
王海鴒進一步想到,會是誰委托武二郎的呢,他把響水縣的所有房地產開發商都想了一遍,就是沒有想到郭長鑫,在王海鴒眼裡,郭長鑫根本就不算正兒八經的房地產開發商,如果硬要把他歸類在裡面,只能是房地產界的敗類。
“誰想接這個盤子?”王海鴒問了一句。
“郭長鑫郭老板,怎麽樣,他的面子夠大吧,你還真得好好考慮一下價格的問題,不能不給郭長鑫一點面子。”
聽到武二郎這句話,王海鴒忽地一下站了起來,連身上的水都沒有擦一下,轉身就走向了自己的包間,咣當一聲帶上了房門。
望著王海鴒憤然離去的背影,武二郎完全愣住了,自從自己跟了郭長鑫之後,響水縣的那些房地產商們,不管有多牛,都要給自己三分薄面。
武二郎萬萬沒有想到,王海鴒這家夥會如此不識抬舉。
武二郎尷尬極了。
比眼前這個處境更讓武二郎窩心的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郭長鑫交待。
武二郎經常在郭長鑫面前誇海口,說自己的那些學生如何如何尊重自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郭長鑫才委托他跟王海鴒交涉,現在事情徹底搞砸了,該怎麽跟郭長鑫說呢。
如果說王海鴒根本不屑於跟郭長鑫打交道,肯定是不行的,那樣不僅僅卷了郭長鑫的面子,自己也會在郭長鑫面前徹底威信掃地,從今往後再也別想抬起頭來。
武二郎考慮來考慮去,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欺騙郭長鑫這一條路了,他可以說王海鴒現在的投資已經達到了十七個億,看在師生一場的情分上,才願意吃兩個億的虧,十五億是王海鴒最低的底線了。
對,就這麽說,反正郭長鑫在這方面是個地地道道的棒槌,怎麽忽悠他都不會懷疑的。
武二郎還是錯算了一步,沒錯,郭長鑫在房地產的具體估價上的確是個一竅不通的大棒槌,對武二郎的忽悠,他也深信不疑,可正是因為這樣,才更加膨脹了他的貪婪。
“老二,你還可以啊,面子都能值兩個億了,那我的面子呢?你覺得應該值多少?如果要這樣算,王海鴒那小子是不是還應該倒貼給咱們幾百個億啊!”
郭長鑫說話的時候,表情裡充滿了目空一切的囂張。
武二郎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到牆壁上,永遠也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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