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州市後,周和平一直在琢磨響水縣的問題,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關山月出爾反爾,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一無所知?十三億的投資,對響水縣來說畢竟是個天大的數目,作為一個縣委書記,如果對這件事不聞不問,豈不是太兒戲了?
另外,那天晚上他和劉岩的單獨行動,為什麽會存在著那麽多蓄意的困擾?
周和平推斷,那些蓄意的困擾,很可能與關山月有關,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四面光八面淨,幹嘛要冒著風險乾預他們的出行?
周和平讓有關方面暗中查了一下省裡劃撥的那十三億資金,雖然現在的確是分文未動,但並不是一直沒動過。
兩年半之前,這筆資金曾經打入過一個叫“鑫達實業”的帳戶裡,一個半月之後,又重新打回了響水縣縣政府的帳戶。
省政府劃撥的專項資金,為什麽會打入到一個企業帳戶?而且是一次性打過去的,這些資金打入企業帳戶的真正內幕是什麽?
另外,據劉岩所說,按照月灣鎮老百姓的說法,他們入股到汽車配件城的四億四千萬資金,是在響水縣領導的授意下進行的,如果沒有縣委縣政府領導從中允諾,打包票,老百姓是不會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交給不相乾的人的。
那麽,這四億四千萬現在究竟在誰的手裡?又是哪個縣政府領導在中間打了包票?為什麽沒有人站出來解釋清楚這件事?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關山月為什麽支支吾吾?躲躲閃閃?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一直以來,響水縣的問題就像一個黑厚的蓋子,被馬子傑和關山月牢牢地捂著,周和平覺得,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響水縣的問題,就必須把這個蓋子揭開。
周和平正思索著應該怎麽辦呢,關山月卻跑到紀檢委鬧騰了起來。
關山月闖進中州市紀檢委常務副書記梁建安的辦公室,怒氣衝衝地問道:“梁副書記,明著整人是吧?那好,那就別怪我說難聽話了,我就是這種臭脾氣,誰要是想往我眼裡揉沙子門兒都沒有。”
關山月越來越覺得,臭脾氣就可以撒潑打滾,臭脾氣就可以為所欲為,臭脾氣就可以興風作浪,臭脾氣就可以目空一切。
怎麽著?老子就是這種臭脾氣。
其實關山月的臭脾氣,並不是打娘胎裡帶來的,有的人打娘胎裡出來就是臭脾氣,從小就不能容人,一直到老仍然是那種德性,關山月不是。
關山月從相貌上看起來很和善,和馬子傑在響水縣搭班子的時候,一直被馬子傑壓著,馬子傑是一個性格十分強勢的人,相比之下,關山月就顯得尤其軟弱,或者說是一種理性的妥協。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關山月和馬子傑在性格上的互補,使得兩個人在工作中相互照應,相得益彰。
後來馬子傑調任了中州市市長,關山月就坐上了響水縣一把手的位置,雖然是一把手,卻沒有人拿他當一把手看,響水縣的其他領導幹部,有什麽事情都去征求馬子傑的意見,完全不把關山月這個縣委書記放在眼裡。
關山月不幹了,他必須讓自己做出改變。
痛定思痛,關山月覺得之所以沒有人在乎他,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性格太過軟弱,所以才駕馭不了身邊的那些人。
一番思考之後,關山月開始改變了,脾氣突然間變得比馬子傑還臭,臭的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膽戰心驚,自從關山月的脾氣變臭之後,誰也不敢不拿他當回事了。
關山月勝利了,他嘗到了臭脾氣給自己帶來的甜頭,於是決定進一步施展這種臭脾氣,把這種影響力帶到整個中州市的官場裡。
關山月要把自己的臭脾氣帶到整個中州市的官場之中,自然也有一定的土壤,那就是瞄準了馬子傑的實際需要。
當時馬子傑雖然是中州市市長,但在中州市官場這個圈子裡,完全是孤家寡人一個,盡管他的脾氣也很臭,但卻沒有人在乎他的臭脾氣。
人們的思想觀念往往就是這樣,一把手有臭脾氣很嚇人,二把手有臭脾氣不但不嚇人,還非常煩人。
你是二把手,憑什麽比一把手的脾氣還臭,作的吧!
關山月覺得,馬子傑要想在中州市站穩腳跟,應該把自己的臭脾氣收斂起來,讓其他人替他衝鋒陷陣。
關山月非常願意充當這樣的角色,在響水縣,他拿自己的臭脾氣以勢壓人,在中州市,他完全是狗仗人勢。
關山月完全把自己定位在看家狗的角色上,誰跟馬子傑不對付他就使勁咬誰,漸漸地,馬子傑的局面改觀了,沒有人敢不拿他當盤菜了。
馬子傑也嘗到了甜頭,越來越慫恿關山月的臭脾氣,關山月呢,在馬子傑的驕縱之下,臭脾氣從表面慢慢融入到了自己的骨子裡。
梁建安雖然現在主持著中州市紀檢委的工作,卻對眼前這位臭脾氣的縣委書記諱莫如深,不管今天關山月怎麽發他的臭脾氣,梁建安都準備以笑臉相迎。
“梁副書記,中州市紀檢委是不是手伸的太長了點,怎麽著?你們是不是想脫了褲子把整個平原省都蓋住啊,響水縣的十三億專項建設資金是省裡劃撥的,與中州市有什麽關系?你們憑什麽查這筆帳?”
梁建安嚇了一跳,調查響水縣專項建設資金的事情,是周和平秘密授意的,整個紀檢委沒有幾個人知道,怎麽會傳到關山月這個瘋子的耳朵裡呢?
梁建安有點害怕,他十分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關山月就是一條瘋狗,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乾出什麽事情來呢。
現在是自己晉升紀檢委書記的關鍵時期,如果讓周和平知道自己連保密工作都做不好,那他這個副職想要扶正就難了。
梁建安只能裝糊塗了:“關書記,你把我給說糊塗了,什麽專項建設資金,我不知道啊!”
關山月撇著嘴衝梁建安說道:“我說老梁,現在你的想法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別跟這兒裝迷糊給我灌腦殘粉了,這會兒姓周的只要一個招呼,你還不是逮誰咬誰?可以理解,為了扶正嘛!”
說到這裡,關山月站了起來,一臉奸笑地看著梁建安,繼續說道:“不過你最好看準了再下嘴,千萬別亂咬,我明白告訴你,某些人的褲子再大,也不可能把整個中州市的天遮嚴實了,說不定誰在哪兒戳個窟窿呢。”
關山月最後這句話,帶著赤?裸?裸的威脅意味,他就是要讓梁建安明白,得罪了我關山月,你照樣當不上紀檢委書記。
關山月這家夥的牙齒可不是一般的鋒利,咬人一口絕對是入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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