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包子的臉，希望能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破綻，可惜，那張肉嘟嘟的老臉上，寫滿了迷茫，只能作罷。

  包子現在已經配上了警用JEEP，我們一路狂飆到了北台市公安局。

  在刑偵科兩個人翻出翻製的錄像，在看錄像之前，包子低聲提醒：“這可能比浴室殺人案還要惡心，你做個心理準備。”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個人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對著24寸的電腦顯示器。

  這是一段經過截取、重組的錄像，錄像分為四個畫面，火葬場的外圍牆、院子、燃燒室以及陵園的遠景。

  包子指著顯示器說道：“丁俊是從陵園翻過火葬場的圍牆進入院子，然後徒手破開燃燒室的大門，最後自殺的，凌晨兩點多還敢在墓園裡逛的，他也是我見過最膽大的人了。”

  我笑了笑：“也許他已經不是人了呢。”

  包子一愣，我沒理他，點了視頻的播放鍵。

  陵園裡黑壓壓的，顯得很陰鬱，盡管現在是上午，但猛然一看還是有點慎的慌。

  顯示器上出現無數綠色的斑點和許多的飛蟲，那些斑點是鬼火，也就是所謂的磷火，北台市火葬場裡有近三千個墓穴，烏漆漆一大片，像一張張人臉貼在大地上。

  這時候，在畫面的左上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起初我沒有看到，包子指了一下：“來了，是丁俊！”

  畫面上丁俊躬婁著背，如同一隻活蝦，他的背上背著一個人，因為攝像頭距離有些遠，不仔細看還以為他背著一塊墓碑，或者偷了一具屍體。

  他先是在墓園裡踩著墓碑後面的骨灰蓋走，就在我納悶為什麽不走墓碑前的小路時，他停了下來像塑像一樣立在那裡動也不動，看不到有沒有說話，在他的周圍不斷有鬼火飄過，自始至終他的身子都是弓著的，像一條狗背著一塊大石頭。

  靜止時間持續了有三分鍾，丁俊慢慢抬起頭，似乎發現了攝像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他在和攝像頭對視。

  呆滯了六秒鍾，他開始繼續往前走，可能路上有什麽絆了他一下，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就在這個時候，我似乎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他們絆倒的地方閃過。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本來沉沒在黑暗中，但在閃過的一瞬間，它後面的一道鬼火滅了一下，又亮了，也就是說，確實有個東西閃了過去，擋住了鬼火的光。

  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那團鬼火在閃爍。

  我趕緊上前點了暫停，然後倒回去。

  “怎了？”

  我慢放鏡頭：“你看這裡。”

  16倍速慢放鏡頭，一個像人一樣的黑色東西，從丁俊身體裡穿出來，那個人在飛！

  是的，他從丁俊的身體穿過，然後飛向旁邊黑漆漆的墓碑林中，就不見了。

  包子的喉嚨發出咕咚一聲：“是鬼吧？”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又倒回去看了一邊，肯定那確實是一個人形的物體，從丁俊身體裡飛出來的。

  繼續播放。

  丁俊在地上爬了有兩分鍾，才站起來，他先是拽起地上的人——應該是他的母親，為什麽說用拽呢，如果背著自己母親的話，摔在地上會是扶起來，而不是拽！

  丁俊卻用力把地上那個人拽起來，像甩布袋一樣甩到自己的後背上，然後繼續走。

  這時候詭異的事情出現了，他的動作和先前完全不一樣，如同變了一個人，他走路的姿勢讓我頭皮發麻！

  因為他的那姿勢，當初在孫寶死的時候，看守所出現的詭異人也同樣那麽走路。

  他依舊弓著背，但是身子卻向右扭曲，整個腦袋看向一側，如同骨頭斷了一樣，而且他每走一步，身子都會晃一晃，看起來更像是電影中的喪屍。

  就那麽慢騰騰的，他背著不知道是屍體還是活人的母親向火葬場的外牆走去，在離外牆大約三十米的時候，丁俊突然跑了起來，那姿勢……四肢著地，就像一條狗在奔跑！

  他背上的人隨著他的奔跑上下起伏，跟一條麻袋沒有任何區別，我懷疑他母親已經只剩下一副皮囊了，在深夜的荒涼墓區，一個人背著一條用母親的人皮做成的口袋！

  奔跑中丁俊跨越一塊墓碑的時候，上下起伏比較大，背上的人突然掉到地上，丁俊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直接拖著人體在走，仿佛那就是具屍體，一直跑到墓地的外牆，他才停下來，扭頭看了一眼攝像頭，此時他已經離攝像頭非常近了，最多五米的距離，他的臉在灰白色的視頻中顯得非常扭曲。

  愣了有十多秒，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雖然明知道那是昨晚發生的事情，但此刻卻像和他對視一樣，冷汗直接就從後背滑了下來。

  因為……他眨眼的角度不對！

  正常人眨眼是上眼皮貼下眼皮，上下翻動，可是他眨眼的時候，居然是左眼角打右眼角，左右翻動……

  我還沒來得及平靜下來，他突然做出個差點讓我仰過去的動作，他突然夾起地上那個人的脖子，就像夾著一具屍體，然後輕輕跳了一下扒住火葬場的外牆牆頭，攝像頭在他背後，他的頭卻一直對著攝像頭，以超越90度的角度看著我。

  而且他隻用了一隻手，就吸附上了牆頭，然後把夾著的人先拋到牆內，自己兩腿連續亂蹬，至少蹬了二十多下如同抽搐一樣，一點點蹭過牆頭跳到了院子裡。

  鏡頭轉移到火葬場的內部，這時候的丁俊似乎又變成了人，他扶起地上的母親，還幫她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自始至終他母親都沒有動過。

  他又一次背起母親，攝像頭的視角在他的左前方，火葬場的院子裡有六盞路燈，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他在笑，似乎在和背後的母親說話，就像嘮家常一樣，他母親這時候才動了，幫丁俊擦了擦額頭，我無法想象一個人被那麽折騰，居然沒有死。

  就在我以為丁俊正常的時候，他突然又抓住背後母親的頭髮，狠狠的把她摔到地上，然後用腳猛踹她的身子。

  包子呼啦一下從椅子上仰了過去，嚇得我也跟著一起坐在了地上。

  因為她母親……在攝像頭上看去，就是一副空皮囊，空的像一張人皮。

  老虎被剝了皮還有頭，他母親被剝了皮，那頭顱在地上滾來滾去，身子卻空的像紙一樣，特別是那頭顱上空洞的眼窩，沒有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