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的農村,和現代社會的農村是兩個概念。
王書輝是個東北人。他去過很多次東北的農村,對東北的農村非常了解。他在福建讀了四年的大學本科,也去過福建的很多農村。所以,他自認為對於中國的農村還是有些了解的。
王書輝在東北看到的農村,都是那種一望無際的大片原野。在好像看不到頭的大片整齊的農田之間,散落著一些紅磚紅瓦的大瓦房組成的村落。這些村落由一條條水泥馬路連接在一起。
而王書輝在福建見到的農村則是那種很城市化的農村。農田雖然也不少,但是,各種自辦的小型企業才是福建農村的主要內容。每個村子都是四五層的樓房林立。基本家家戶戶都有私家車,而且還不一定只有一輛。
反正,無論是東北的農村,還是南方的農村,除了要使用各種農業機械種地之外,農民的生活和城市居民的生活都差不多。在王書輝眼中,好像無論是東北農村,還是福建農村,農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好像都要比城市居民好一些。
趙家灘村給王書輝的第一印象,就是很髒。從碼頭到村子的小路,明顯是前不久修整過的。但是,因為這兩天下過雨,所以泥土夯實後鋪上細砂的狹窄的小路上,一片泥濘。王書輝走了一路,搞得鞋面上到處都是泥漿。好在他穿的是複興軍配發的皮靴子,雖然鞋面上到處都是泥水,但是實際上腳上並沒有沾上泥。
等到了村子之後,王書輝就對趙家灘村產生了第二印象。王書輝對趙家灘的第二印象就是窮。除了工作組、農會和民兵之外,王書輝在進村的路上,看到的所有村民,無論是大人、小孩、女人,還是老人,穿著打扮都是破衣爛衫的樣子。雖然是大冬天,但是所有的人都沒有穿鞋。他們腳上穿的很明顯不是鞋,而是一些用稻草編好的繩子綁在腳上的破布。
不過,在進村的路上,王書輝看到的村民們,精神狀態明顯還不錯。除了看到他們一行人的時候,大家表現的比較畏懼,不自覺的就想躲避以外。所有的人,營養狀況還可以。至少不是他剛到明末的時候,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的那種面黃肌瘦的樣子。
更主要的是,王書輝沒有看到一個閑人。所有的人都在工作中,或者很明顯的要到什麽地方去的樣子。即使那些在自己家門口坐著的人,手裡也都在乾活兒。大部分人都是在編筐。
因為在碼頭上已經被王書輝教訓了一頓了,所以大家都沒什麽動靜,只是靜靜的觀察著路上的一切。而王書輝更是嚴格貫徹自己的要求,一言不發的在趙家灘村工作組組長和農會會長的帶領下,向著工作組的駐地走去。
農會會長趙鶴年已經在碼頭上就對王書輝產生了一定的忌憚。走路的時候發現王書輝一言不發的觀察著村裡的情況,他也不敢上前說話。陪在王書輝身邊的趙家灘工作組組長鄧大光和副組長文明兩人,因為覺得自己在趙家灘的工作開展的不太好,所以也不怎麽太敢和王書輝套近乎。就這樣,在一片安靜中,考察組一行到了趙家灘工作組的駐地。
趙家灘工作組的駐地和其他基地村一樣,是在被打倒的地主家裡。趙家灘這裡原來的地主就是馬松華家。不過馬家只是派遣了一個管家在這裡,所以,趙家灘的工作組駐地,就是這個管家在趙家灘的住宅。趙家灘的農會和民兵隊,也和工作組一起駐扎在這裡。
馬松華家的管家在趙家灘住的不錯。工作組、農會和民兵隊的駐地,是一個青磚青瓦的三進小宅子。第一進院子是工作組和農會的辦公室,第二進院子是工作組和民兵的宿舍。第三進院子是工作組開辦的鄉村學校。
王書輝一行在鄧大光和文明的安排下,住進了第二進院子。簡單的洗漱和休息之後,王書輝下達了解散休息的命令,之後就在鄧大光和文明的陪同下,去了鄉村學校。
傳統房屋的采光不是很好,所以,王書輝看到的鄉村學校裡大敞實開,所有的窗戶和門都是開著的。一個穿著複興會統一製服的年輕人,正在給三十多個年齡不等的學生上著課。他用複興會生產的粉筆,在一塊用水泥抹成的黑板上,正給這些小孩子上著數學課。根據王書輝目測,這些小孩子最大的已經有十三四歲了,最小的只有五六歲。
年輕的老師教的是一百以內的加減法。他講完了今天的知識點之後,走下來,開始考察每一個學生。他的具體的做法就是給每一個學生出一道題,然後看著這個學生的解題過程。一個最多六七歲,還留著鼻涕的小男孩兒被老師的提問難住了。王書輝往前看了看,看到了一個17+34的算式。這個小鼻涕很明顯忘了怎麽用豎式了。
王書輝不再關注那個年輕人怎麽教那個小鼻涕豎式的用法,而是開始觀察起教室的環境來。這個被作為教室的房間,大約有五十多平米左右。房頂沒有吊棚,直接就能看到房子的房梁。房梁上掛了不少燈籠,應該是晚上民兵上課的時候用來照明的。
學生們用的課桌和板凳應該是最近複興會木器加工廠的產品,就是那種王書輝小學時用的桌椅板凳。兩個人用一個長條的帶書桌堂的桌子,坐的是那種用板條子釘起來的有靠背的椅子。不過因為複興會還沒有油漆工業,所以這些桌子和凳子都是本色的。
王書輝在教室的旁邊站了一會兒,明顯的感到,門窗大開的房子裡往外傳出一陣陣的熱氣。屋子裡應該是燒了地龍了,所以,那些衣衫單薄的小孩子才沒有被凍的坐不住。王書輝聽了一會兒課,感覺這個年輕人教的還不錯。他就沒有繼續停留,領著鄧大光和文明回到了宿舍裡。
到了宿舍,王書輝喝了一口鄧大光端給他的熱水,對他們說道,“晚上的時候,考察組要聽你們的匯報。你們趁著下午的時間準備一下。也不用緊張什麽的,就是把你們這一年來在趙家灘都幹了些什麽事情,做出了那些具體的成績,以及在工作中存在的困難,還有你們經過一年的工作都有什麽想法,今年有什麽計劃之類的事情做一個匯報說明。”
鄧大光聽了這話心裡松了口氣,他對王書輝說道,“師尊,我上次回去開會,聽一些同志說,農委會那邊對我們在趙家灘的工作不太滿意。具體是什麽情況,師尊給我們說一說唄。哪裡沒做好的事情,我們也好改正啊。”
王書輝搖了搖頭,對鄧大光和文明說道,“你們兩個不要聽風就是雨,要是農委會覺得你們的工作有問題,農委會的人就會直接出面和你們談話,或者直接給你們下命令。現在沒有這方面的事情,就是說農委會對你們的工作沒有什麽意見。你們踏踏實實的按照農委會的要求繼續工作就是了。”
“再說了,我又不是農委會的。我怎麽會知道農委會對你們有沒有什麽意見。反正從我這裡講,沒有聽到農委會的哪個人,在我這裡說到過你們的事情。倒是通商處那邊和我提過你們村的事情。說是你們村的藤條筐最近賣的不錯。”
鄧大光和文明聽了這話,都咧著嘴笑了起來。王書輝又喝了口熱水,問他們道,“我剛才看到村子裡很多人都不穿鞋的。這是怎麽個情況。是窮的穿不起鞋,還是吝嗇舍不得穿。”
鄧大光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些尷尬來。他對王書輝說道,“師尊,還真是你說的那樣。趙家灘這裡人嗇皮的很。本來我們用前幾次賣藤筐的錢,給全村發了一次福利,就是給每家發了一匹咱們紡織廠產的布,和咱們木加工廠產的三雙草鞋。可是這幫嗇皮不知道怎麽想的,把布和草鞋都給賣到縣城裡去了。而且賣的比咱們廠裡的出廠價還便宜,把我們氣得夠嗆。”
王書輝聽了這話,心裡歎了口氣,對兩個人說道,“歸根結底,還是窮造成的。下午你們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給村民們增加些收入的。”
聽了這話,鄧大光和文明兩人互相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對王書輝說道,“師尊,要說辦法我們還真有,而且這個辦法還能把本村的那些漁民的心給收上來。”
王書輝一聽這話,突然想起造船廠曾經向他詢問過的,可不可以把蒸汽船賣給個人的問題。他問道,“你們是不是看上盯上造船廠的蒸汽船了。”
鄧大光馬上露出一副拍馬屁的面孔,諂笑著對王書輝說道,“師尊英明。我們想的就是這個問題。這一招還是在趙鶴年的啟發下想到的。那個老狐狸把他們老趙家的漁民擰在一起,一起打漁一起賣魚,然後一起分錢。這一招還挺管用,讓他們比過去他們各乾各的時候賺的錢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