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不喜歡你

  陳默一副該來的終歸是要來，這位看起來和藹可親大姐可是一點都不善解人意啊。“想不到孟姐也有這樣的興致。”

  米芾對著薑夔偷笑，“鸑鷟姐，你有沒有感覺像是陳默娶妻，被幾位嶽母給刁難呢。”

  薑鸑鷟臉微紅，深有同感。

  “比以前更加內斂卻又鋒芒畢露。”秦微雨有感而發，她的目光在宴會人群中搜尋。

  “陳默公子，不要介意。”

  “你說吧。”

  “這幅上聯我們已經做好許久，但苦於沒下聯，不知你能否對出。”劉禹錫開口。

  “此詩有點特別……它比較長。”孟郊道。

  “我試試。”陳默謙虛的道。

  ‘東野孤鴻’沉吟片刻，聲音如歌律一般從她紅唇裡悠悠而出。

  “幾層樓，獨撐東西峰，統近水遙山，供張畫譜。聚蔥嶺雪，散白河煙，烘丹景霞，染青衣霧。時而詩人吊古，時而猛士籌邊。最可憐花蕊飄零，早埋了春閨寶鏡。楷杷寂寞，空留著綠野香墳。對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總貪迷醉夢鄉中。試從絕頂高呼：問問問，這半江月，誰家之物？”

  眾人一聽這對聯長度也是張口驚歎，但是聯中景色絕妙，歎為觀止。

  這對聯超乎想象的長，陳默也不由沉思了片刻。

  “無妨，可以多喝幾杯。”一盞風流元稹輕佻的拿起酒壺要斟酒。

  “有了。”陳默已經有了對子。“千年事……”

  正要對出，就在這時候，一聲豪氣乾雲，優美如訴的女聲從門外穿透進來，率先回答。

  “千年事，屢換西川局，盡鴻篇巨製，裝演英雄，躍崗上龍，殉坡前鳳，臥關下虎，鳴井底蛙。忽然鐵馬金戈，忽然銀笙玉笛，倒不若長歌短賦，拋撒寫綺恨閑愁；曲檻回廊，消受得好風好雨。嗟予蹙蹙，四海無歸。跳死猢猻，終落在乾坤套裡。且向危樓附首：看看看，那一塊雲是我的天？”

  對聯完整，景物人物相互呼應，堪稱完美。

  “誰不請自來，居然敢闖望江樓，好厚的臉皮。”元稹冷笑。

  眾人一驚，齊齊轉過目光一看。

  一名少女從門口走出，那少女冰肌玉骨，清新風雅。

  眼眸湛藍澄清似乎匯聚了星界所有大海的靈氣，給人無邊無際之感，她從門口走進，做著對子，明明很近卻又那麽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呵呵，屈原城所有的筵席還真沒有余感興趣的，包括你們‘望江四傑’……”女孩呵呵一笑，談不上輕蔑，她的話十分的理所當然，給人的感覺也是順理成章如此。

  即使再高傲的靈將也得承認她的話。

  沒錯。

  她是‘無雙星豪’蘇軾。

  星界目前最有名氣的靈將，中央之主‘千年一夢’的閨中密友。

  “很抱歉哦，余搶了你的風頭，陳默。”

  蘇軾開心的聳聳肩，她的笑容甜美，迷人。

  “不愧是星豪，此對真是絕了。”劉禹錫讚道。

  眾人皆是稱讚，轉眼之間就把陳默的風頭搶的一乾二淨。

  “無雙星豪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有請上座。”孟婧起身。

  “這位姐姐不用恭敬，余可不是很有禮貌來和你們交流的。”蘇宛央背負雙手，閑庭信步。“剛才外面有碑，碑上有文，想必是你們望江四傑的作品吧？”

  “正是，蘇軾閣下有何指教？”

  蘇軾如今可是風騷大會炙手可熱的人物，百聖齊鳴的有力人選，聽到她要對自己的作品做出評價，孟郊四人無不洗耳恭聽，十分的認真，就是其他人也很好奇想親眼看看這無雙星豪有什麽本事。

  “指教沒有，余倒是有了靈感想來一首境界。”

  蘇宛央走入宴會廳的中心，隨手虛空一招，就見玉器酒杯飄在女孩的面前，憑空倒出晶瑩的琥珀色美酒，酒香四溢，暖洋洋的蔓延大廳。

  陳默不知道她賣什麽關子，也聽好了。

  一邊啜飲美酒，一邊說：“猗歟子玉，南國之秀。甚敏而文，聲發自幼……元輕白俗，郊寒島瘦。嘹然一吟，眾作卑陋……歌此奠詩，一樽往侑！！”

  這首祭文般的詩詞一出就驚煞了眾人。

  其中‘元輕白俗，郊寒島瘦’八個字更是讓元稹等人色變。

  “嗯？”蘇宛央眼中有些光彩：“你們聽明白了就好。”

  “蘇軾，你什麽意思。”一盞風流的元稹起身，呵斥道，她人佩服這星豪的天賦，可是她卻不懼權勢。“你是覺得我們姐妹一無是處嗎？”

  “元稹，你那首《會真詩三十韻》太豔情，簡直輕佻，輕浮。白居易的還不錯，卻是太通俗，平庸了。嗯……孟郊和賈島清奇悲淒，幽峭枯寂，格局狹隘窄小，破碎迫促，且講究苦吟推敲，錘字煉句，以寒瘦窘迫之感還要磨練。”

  蘇軾娓娓道來，說的落落大方，直指要害。

  四姐妹裡，元稹暴怒，孟郊和賈島也露出不快，被人批評了，就算再怎麽大度面子上也過不去，詩詞境界講究的境界被人批評那境界也不值一提了。

  “妹妹，儒家有中庸之道，如果能讓天下人都能聽懂的俗，那也沒什麽不好的，”陳默說，最小的白居易還未經歷世間滄桑，聽了陳默的話若有所思。

  “我倒要看看你蘇軾有什麽境界能壓我們！”

  元稹一聲呵斥，身影一縱，指尖直朝著女孩的眉心點去。

  與此同時，不甘心的孟郊和賈島也是一躍而起，白輕語見三位姐姐出手，她也沒可能袖手旁觀的意思，也是點出一指。

  四姐妹各一指便是包含自己的詩詞境界造詣，清寒枯槁，孤峭瘦硬的氣息直撲去了蘇軾。

  四人合力仿佛形成一座囚牢講蘇軾困住，就算是一般天星都很難逃開。

  “元輕白俗，郊寒島瘦。余都看到你們破綻了。”蘇宛央目光如電，伸手點出，她的一點中，世間的各種氣息就在一瞬間平淡了下來，回歸到最原始的平淡裡。

  元白孟賈四人的境界瞬間被破，那平淡的境界衝去四方，就將四人震得五髒六腑都在顛倒。

  ‘人間有味是清歡’

  米芾一看也是深吸了口氣。

  “余可不是破壞風月的掃興之人。”蘇軾伸手一弗，一股暖風吹來，立刻平複了四姐妹的傷痛。

  出手中一動一靜無懈可擊，眾人也看呆了。

  “這個蘇軾好厲害，四人聯手都破不了她。”

  “嗯，元輕白俗，郊寒島瘦！！哎，一語中矢，這境界太高深了。”秦微雨也是皺起眉，有一股無力之感。不過對於她們能得到蘇軾的指點，秦微雨倒是有些羨慕，被批評也不是壞事，有時反而能激起潛力。

  “不愧是無雙星豪，我們輸得心服口服。”孟郊倍感無奈。

  蘇宛央不理她，整理下自己衣衫，抬起目光：“你的詠菊也不錯，陳默，余這次是來找你的。”

  陳默‘嗯’了一聲。

  “余有一詩有上闋，但是沒有下闋，不知你能不能做出，當然，其她人也能做。”蘇軾說。

  作詩的下闋？

  這個有點新鮮。

  “居然能讓你大名鼎鼎的無雙星豪都做不出下闋，我真想聽聽是什麽。”陳默道。

  蘇軾哼了聲，特別討厭這個男人的笑容，太可惡了。

  “你且聽好余的上闋。”

  全場寂靜。

  蘇軾說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鬥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

  “好厲害。”

  “上闋好強。”

  “不愧是未來的詞聖。”

  眾人一聽油然的覺得佩服。

  蘇軾這首上闋生動的描繪了一副少年時期的少女認識名都英雄，開篇就以一‘俠’一‘雄’奠定了全詞大氣，豪邁的基調，和蘇軾的詩詞境界十分符合，接著言辭中雄姿壯彩，不可一世，結交豪雄之情，吞吐山河之勢，令人無限神往。然而，最後‘樂匆匆’三字戛然而止，似是回味無窮，又似乎有轉折之意。

  此上闋一出就足以名動風騷大會，要是下闋完整的話甚至可能是百世流芳的境界。

  也難怪蘇軾覺得苦惱。

  孟郊，賈島，元稹面面相覷，她們風格正如蘇軾所定，詩囚，詩奴也是對不出這大氣的下闋。而且她們敏感聽出這詩詞下闋很不好對，上闋寫盡豪邁，蘇軾已經獨佔了風頭，下闋無論怎麽敘述大氣之辭都是拾人牙慧，落了下風。

  陳默凝視著女孩。

  蘇宛央面帶驕傲的笑容，正如她們所想，詩詞的下闋無論怎麽附和都必輸無疑。

  既然如此。

  “好詩詞，我獻醜了。”陳默腦筋飛快，也想出了下闋。

  “讓余聽聽你那抱歉的詩詞。”蘇軾已經認定陳默輸了。

  可是當陳默念出下闋的第一句時候，女孩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

  “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鶡弁如雲眾。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陳默念完，靜靜看著女孩。

  望江樓更加的死寂了，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不可思議的看著陳默。

  此下闋第一句就以黃粱一夢急轉直下，詩詞下闋將詩人的處境變成了困在官宦生涯，一腔抑鬱，化為滿肚子的牢騷。三字一頓，猶如層層巨浪直指蒼天埋沒才華的不公，‘劍吼西風’四個字更是將所有悲憤與激越推向狂怒的高峰，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結尾的三句峰回路轉。

  一個恨字怒吼變悲涼，凌雲之志無處施展，只能撫琴誦詞，看山水孤鴻而已。

  蘇軾上闋天下在手，豪邁凌雲的境界轉眼就在陳默手中淪為黃粱一夢，自欺欺人。（此詩原作是賀鑄的六州歌頭。）

  “好厲害……”

  “這下闋神來之筆啊。”

  “天啊，一個男人竟然能做出這樣的詩詞境界來，太不可思議了。”

  會上驚歎四起。

  “哥哥真是太厲害了。”白輕語兩眼都在冒光。

  蘇軾臉色微微一變，這男人是怪物嗎？她這首詩詞原本是想奚落陳默的，挫挫這個男人的銳氣，可是沒有料到，陳默反過來利用竟是把自己的豪氣乾雲給擊潰的體無完膚。

  難道他真是娘山的文曲星轉世不可。

  蘇宛央第一次被人落了下風，雖然那個柳井水的婉約詞也的確在傳唱上勝於她，但是兩者風格不同，對靡靡之音的傳唱，蘇宛央並不在意，可是這次卻是以詩詞境界上完勝了自己，這讓她有點難以接受。

  “宛央姑娘，既然你的下闋我做出來，那我正好也有一個對聯想請教，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做出。”陳默眼珠子一轉。

  秦微雨一看就知道蘇軾要遭重了，不過如果是對聯的話，以無雙星豪的境界應該是輕而易舉，剛才那副崇禮閣百字聯都被輕易對出來了。

  “對聯？”蘇宛央哼了聲，總算恢復了孔雀的驕傲感。

  對聯對她來說就是小兒科，這男人是想補償自己嗎？

  蘇軾馬上就會為自己這天真的少女想法想打自己耳光。

  “我這對聯目前沒有人能對出，不知道宛央你能不能對出來，如果能對出來，一定可以是流芳百世成為一段佳話。”陳默說的動聽。

  “很抱歉，對對聯對余來說信手拈來，流芳百世這種佳話並不存在。”蘇軾的話很魄力，陳默都想為她喝彩。

  “好，那我就說了。”

  陳默一笑，在空中一寫，寫出了五個字。

  蘇宛央看了想死的五個字。

  ——煙鎖池塘柳！！

  “金木水火土……五行偏旁。”女孩一震，她不愧是無雙星豪，只是瞬間就知道此對為絕對，就算能勉強對出，那意境是絕對是落了下風的。

  煙鎖池塘柳這首絕對可是非常有名，陳默記得任何小說如果出對子總會出出現，論意境來說，就算找盡漢字五行偏旁也組不出這樣的意境，有一句‘霧燃鎮塞樓’勉勉強強可以吧，不過相信蘇宛央是不可能知道的。

  所有人期待的看著蘇軾，都希望她能對出驚世絕對。

  深吸了口氣。

  蘇軾對著陳默，吐氣如蘭，吐出了個五個字。

  ——余不喜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