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侯府裡人多,老夫人和侯爺又都是喜歡清淨的性子,所以如果不是什麽重大的或是特殊的日子,幾位夫人和膝下的兒女是不聚在一起吃飯的,一般都是讓廚娘燒好了菜,命下人給各個屋子裡送過去……要是不嫌麻煩,偶爾也有人會在自己的院子裡開個小灶,悄悄地煮些金貴的東西,免得叫人看著眼紅,無端生出些是非來。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琉璃一如既往地將廚房送來的菜品一一從食盒裡取出來,整齊地在桌面上擺放好,繼而才開口喚了容九璃出來用膳。
容九璃走到桌子邊坐下,抬眸看了一眼菜色,隨即笑了兩句。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叫廚房如此上心,燒了這麽一桌子的好菜……”
“可不是,這些可都是小姐最喜歡吃的呢……”琉璃笑盈盈地附和了一聲,兀自揣測道,“大概是看小姐成親的日子快到了,在府裡住不了幾日,又見小姐你這般削瘦,怕叫婆家生出閑言碎語,說是侯府苛待小姐您,侯爺或是老夫人才特地命廚房多燒些好吃的吧。”
聞言,容九璃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倒是有心了。”
“不說這些了,菜都快涼了,小姐趕緊先吃吧!”
拿起桌上的筷子,琉璃立刻殷勤地遞了過去。
接過筷子,容九璃隨口夾起一塊魚肉,作勢就要伸入嘴裡,然而還不等筷子湊到嘴邊,就堪堪停在了半空。
見狀,琉璃不由抬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略帶詫異地開口問道。
“怎麽了小姐?是不是這魚肉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
搖搖頭,容九璃放下筷子,微眯著眼睛盯著盛魚的那個碟子看了片刻,繼而伸手往碟子的邊緣輕輕抹了一下。
收回手,將指腹湊到眼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卻見上面沾著些許白色的粉末,雖然很少,但輕輕搓著指腹的話,還是能感覺到一些。
微勾嘴角,容九璃拿起帕子擦乾淨手指,笑著道。
“看來,這桌子美味佳肴還真是有人精心給本小姐準備的。”
聽她話裡有話,琉璃卻是一下子沒鬧明白。
“小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容九璃斂眉。
“這菜被人下了藥。”
聞言,琉璃頓時一驚,立刻就變了臉色,驚慌道。
“這菜裡下、下了藥?!怎麽會?!小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看這個盤子,”拿筷子往瓷碟邊緣輕輕地敲了一下,容九璃耐心地解釋給她聽,“仔細看,看到了沒有?這上面沾了白色的粉末……”
“看到了,好像是有一點……”琉璃點點頭,卻是不敢相信有人會在侯府裡明目張膽地對容九璃下藥,“不過,這也不一定就是毒藥吧?也有可能是廚房在裝盤的時候,不小心沾上了澱粉或是麵粉之類……?”
“嗯,也不排除是這樣的可能,但之前不是你說的嗎,小心一點……總沒錯!”
“那……小姐打算怎麽辦?要把這些菜全撤掉嗎?”
“不用,要是就這麽撤走了,萬一真是有人下了藥,可就不知道是誰乾的好事了……”想了想,容九璃抬眸看了眼屋外的樹枝上嘰嘰喳喳跳躍的麻雀,即便想到了一個主意,回頭吩咐道,“去拿一籠鳥來,看看這些粉末到底是毒藥,還只是麵粉。”
“是,奴婢這就去。”
俯身應下,琉璃即刻走了開,沒過多久,便就提著一籠鳥雀快步走了回來,將其輕輕地放到了桌上。
容九璃夾起一小塊碎肉,摻著鳥食喂到了那隻鳥雀的嘴裡。
等那鳥雀吞下食物,主仆兩人不由凝眸緊緊地盯著籠子裡的鳥雀,聚精會神地等了片刻……見它許久沒有反應,容九璃擔心是因為劑量不夠,才又喂了一口。
如此反覆,一連喂了好幾口,還是不見那鳥雀有什麽異樣的動靜。
“可能……這些白末真的只是麵粉吧……”
琉璃抱著僥幸的心理,斷斷續續地猜測了一句。
“是麵粉自然最好了,但也不排除是慢性毒藥,或者不是馬上就會發作的藥粉……”微斂神色,容九璃放下筷子,微微沉吟了片刻,才接著說道,“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謹慎起見,還是再等等看吧!”
“那……這些菜要怎麽處置?”
“把魚肉剔乾淨,佯作本小姐已經吃過的樣子,弄得像一些,不要叫人看出了端倪,其他的照例分給下人。”
“是,奴婢知道了。”
晚膳的時間一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侯府的客房內,一名身材高大體形微胖的男子正垂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看樣子頗為急切,像是在掛心什麽……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表少爺侯正德。
“叩叩叩!”
聽到有節奏的敲門聲,侯正德不由面色一緊,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門將屋外的小廝迎進了屋子。
輕輕關上門,侯正德即刻轉過身,壓低聲音問向小廝,臉上滿是急不可耐的神色。
“怎麽去了那麽久?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表少爺放心,事兒都已經辦妥了!都說六小姐最喜歡吃的就是清蒸鱈魚,可不……好大一條呢,都給吃得乾乾淨淨的,沒剩幾塊肉!奴才呀,專把您給的那藥粉倒在了魚肚裡,差不多全都倒進去了,這會兒想必十有八九都進到了六小姐的肚子裡……”
聽到那小廝這麽說,侯正德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勾起嘴角頗為淫邪地笑了一笑,道。
“乾得不錯,算你機靈!”
“嘿嘿……”小廝促狹地笑出了聲,抬起手來朝男人示意了一下,“那銀子……”
“賞你了!”從袖中套出一大錠銀子,侯正德甩手扔了過去,吩咐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管好你的那張嘴,千萬別泄露了出去,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奴才明白!這事兒是奴才乾的……奴才哪敢說出去呀!”
“那還不快滾?”
“奴才這就滾!這就滾!”
等到那小廝走遠了,侯正德立刻關緊門,進到裡屋換上了一身黑的夜行衣,爾後拿面巾蒙住了臉,匆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翻身爬了出去,隨即摸著黑抄小道直奔容九璃所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