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連太子都敢衝撞,連九王府都敢炸……區區一個刑部尚書,又豈能真正困住她?”
溫孤雪笑了笑,想起那張狡黠奸詐的丫頭,倒是禁不住有些好奇。
想要看看她在打什麽主意,這一回又能掀起怎麽樣的風浪來?
女人他見多了,心狠手辣的,不折手段的,蛇蠍心腸的……
后宮之中那些妃嬪的明爭暗鬥,他都叫人盯著,悉數看在了眼裡,有些人當真是狠毒之至,連他看著都覺得殘忍。
然而沒有哪一個女人,比得上慕容府的六小姐會惹是生非。
她滋事的本領不小,可偏偏又都能化險為夷,在嬉笑怒罵之中玩得風生水起,將一潭子平靜的池水攪得天翻地覆。
換個說法,后宮裡那些女人的爭鬥,多是爭風吃醋,為了一個“寵”字,眼界難免有所局限。
當然,也有眼界高的,譬如皇后貴妃之流,母憑子貴,肩負身後大家族的榮耀衰頹,縱然后宮不得乾預政事,然而其一言一行,皆同朝堂上的形勢息息相關,只不過……這又是另外一種格調了。
相較於她們二者,慕容六小姐卻是大不相同,她也在同侯府主母明爭暗鬥,爭鋒相對,可除此之外,她的目標似乎並不僅限於此。
仿佛於她而言,侯府主母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塊擋路石,只要她願意,隨時都能踢開!
而她真正的目的,甚至連溫孤雪都看不穿,猜不透。
便是這樣一個女人,讓他第一次覺得難以掌控……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懷疑,慕容長歡到底是不是女人?
因為他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是不為依附男人而存在的。
卻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很特殊。
見多了投懷送抱的女人,忽然冒出一個不隨波逐流的,便會叫人覺得新鮮,接觸之後發覺,她的人格十分獨立,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和想法,而不會一味地人雲亦雲,毫無主見,甚而有些看法比男人都要來得深遠……這樣的女人,顯然不會讓男人覺得無趣。
但與此同時,她又有著獨屬於女子的嬌縱任性和天真爛漫。
哪怕性子倔強,卻也至於太過強硬,偶爾用那種無辜委屈的眼神看著你,哪怕是堅冰,都要被融化成一灘春水了。
沒有哪個男人,不會被這樣的女子所吸引。
有的女人,第一眼驚豔,可一旦接觸久了,便會覺得索然無味。
有的女人,第一眼或許平平無奇,然而越是接近,就越能發現她人生之中的精彩,並且永遠都不會膩味。
很顯然,慕容長歡就屬於第二種女人。
所以她才能有那樣的本事周旋於權貴之間,憑借一雙芊芊素手,攪亂時局。
所以溫孤雪才會如此看重她,想要將她化作利刃,為己所用。
更甚者,溫孤雪隱隱有種預感,慕容長歡的能耐和“野心”,怕是……不僅限於此!
念及此,溫孤雪便又回過頭,多看了一眼那頂鮮豔奪目的大紅花轎,宛如烈日丹心,散發著灼人眼球的熾熱光芒。
“世道……要變了。”
不自覺的,溫孤雪囔囔自語,說了這麽一句話。
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覺著詫異。
因著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輕忽飄渺的,像是夢囈一般,天陽一時沒聽清楚,不由追問了一聲。
“世子您剛剛……說了什麽?屬下沒聽清。”
溫孤雪沒有回答他,隻抬了抬手,示意他推動自己的輪椅,離開了走廊。
一邊走,一邊隨口解釋。
“既然她沒有主動找本世子幫忙,我們就不要胡亂插手了,免得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壞了她的一番好盤算。”
聞得此言,天陽方才若有所悟。
“是,屬下明白了。”
大紅的花轎裡,作為被“搶”的新娘,慕容長歡卻是比誰都來得淡定自若,對於司馬鳳翎今日的“示好”,自是欣然接受!
難得那隻笑面狐狸給力了一回,總是要給予肯定,誇獎一番的!
眼下被六王爺這樣一鬧,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庶女”,只怕又要紅遍整個皇城了!
但是,還不夠。
看笑話,往往都是三天熱度,三日一過,話題就冷了。
既然她要“紅”,不紅個半邊天,怎麽行?
別急,好戲才開場……她的“野心”,大著呢!
花轎之後,慕容麟風滿臉失望,本以為六王爺那樣氣勢洶洶地衝上來,肯定能把慕容長歡帶走,卻不料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叫他白白空歡喜了一場。
身後,看熱鬧的路人同他一樣惋惜,交頭接耳的,唏噓不已。
有人說。
“這個慕容六小姐,是不是腦子不靈光啊?六王爺都親自跑來劫花轎了,她居然不肯走?要是換成我啊,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趁早跟六王爺跑了完事兒!”
也有人說。
“話不能這樣講,難為六小姐有這樣的深明大義,她也是身不由己,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同六王爺走了,會連累到許多人。”
還有人說。
“可不是麽!六小姐真是個好姑娘!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就這樣白白給糟蹋了!這個侯府的大夫人也不是個東西,先前縱容自己的親閨女搶了人家的相公不說,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卻是攔都不攔一下,只知道明哲保身,虧得六小姐這樣孝順,處處為著侯府考慮!”
話音落下,眾人齊齊喟歎了一聲。
“唉,好人沒好報啊……”
一番議論,都落在了慕容麟風的耳裡。
這要換成從前,倘若聽到有人說大夫人半句不好的,他定然要出面教訓!
可是這會兒……卻是吭也沒有吭上一聲。
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在這件事上面,大夫人確實太狠心了……她是有多恨六妹,才要將她逼到這樣的絕境之中?!
被六王爺那麽一打岔,一路迎親隊伍戰戰兢兢的,倉皇之下緊趕慢趕,總算是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尚書府。
額頭摔破了一個大口子,新郎官兒破了相,堂也不要拜了,直接就將新娘子送去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