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林簡閉了閉眼睛。

  算了算了，人不能什麽都想要。

  女兒能嫁給淮陽王，就已經是林家的榮幸了，貪得太多，老天都不見得會答應。

  當初，他若是不那麽貪心，林家的兒子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個。

  林簡以手扶額，歎了口氣。

  大女兒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一個閨閣中的小娘子，什麽時候又會練兵，又會布陣，而且還有了這麽高的醫術。

  若不是這個女兒一直在身邊長大，林簡都有些相信，這是別人的女兒冒充了林樂霜。

  林簡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清純嬌豔，氣韻清雅的小娘子，簡直沒有辦法和之前的那個總是怯生生地躲在林玉柔身後，渴慕地看著他的林樂霜合在一起。

  他不得不承認。

  在不經意之間，他看走了眼。

  小嬌生的女兒，不，小嬌生的所有的孩子，加起來也比不過這一個。

  ……

  蒙氏見繼子臉上神情變幻的飛快，只是盯著大孫女不說話，一會閉上眼睛，一會又猛地睜開，不知道搞什麽名堂。

  按道理，這個時候，作為林家家主的林大將軍難道不應該拍案而起，說幾句要為妻子兒女討回場面的話嗎？

  須知不給林家夫人兒女們面子，就是不給林大將軍面子。

  這個繼子，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她那裡知道，林簡在哪裡一會悵惘一下將來，一會遺憾，一會又狐疑不定，一會又後悔莫及。

  林樂霜也搞不明白父親究竟是怎麽了，被他這一番舉動弄的莫名其妙。

  林先瞪著父親，若是父親敢說一句讓母親和妹妹不高興的話，他就要跳起來反駁。

  林山默默捏緊了拳頭。

  王氏臉上滿是驚疑，看看婆婆，再看看女兒。

  氣氛有些古怪的尷尬。

  林簡回過神來，看見一家大小都在看著他，“你們怎麽了？”

  大家都在心裡想，應當問你怎麽了呢？

  林山清清嗓子，“父親，在謝家的事，兒子認為還是應該為妹妹討個交代。”

  林先俊朗的臉上滿是認同，一副你不認同我就要和你乾仗的樣子。

  林簡看了看這兩個兒子，這才想起來，自個還沒有為謝家的事情說話，立即點了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說完了又覺得，這兩句實在是太沒有力度了，他又將手在下巴上撫了撫，坐直了身子，大聲道：“我們林家可不是好惹的。既然做了對不起林家的事，那麽就要等著承受林家的怒火。”

  林先的臉上立即露出笑容，“對，父親說的是，姓於的還想娶我的妹妹，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看樣子是上次將他打的太輕了，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東西。”

  蒙氏皺了皺眉。

  四郎說話太粗俗，和俊朗的外表一點都不貼切。

  自從跟著那些盜賊們一起訓練之後，就越來越粗俗直接了。

  沒料到，林簡確是喜歡這個調調的。

  軍隊裡面的將領都是大老粗，從戰場上一刀一槍地浴血奮戰打出來的位置，誰還會上戰場上了，“兄台，”“借問，”什麽的呢？

  這也是林簡不喜歡世家子的原因，在他眼裡，世家子都是些酸文人，動不動就要講規矩。

  講什麽規矩？

  拳頭硬就是規矩。

  世家靠的不就是那套嘴皮子的功夫，將武將們打回來的江山，說的像是靠著世家才存活下來一般。

  其實這江山若是沒有了世家，還不知道怎麽樣好呢。

  “對，姓於的當場挑釁我們林家，簡直是太小瞧人，就姓於小子那個德行，二十年後還不知道誰家強呢，”林簡讚同。

  世家不給林家面子，林家又不靠世家吃飯，也不用給他們好臉色。

  林簡想的特別簡單。

  女兒馬上就是淮陽王妃。

  意味著，林家和皇家更近了一步，而且，這個女婿還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皇上。

  抱世家的大腿？

  林簡覺得不必了。

  若是可以借勢，拿來用用當然好。

  林山說：“於水笙最不是個東西，還有那個謝大夫人，真真可惡。”

  林山畢竟是個郎君，有些事情心裡知道不妥當，但是說不出來。

  蒙氏笑著說：“你們爺仨說的我都插不上話，但是說到後院夫人小娘子的事情，老嫗確是說得上來的。這一次，潯陽范氏若是不登門道歉，我們以後不會再來往。於家不給出一個交代，謝家不感恩不道歉，今後將視為仇人。”

  林簡在心裡默默記住。

  “母親說的是，於家和謝家若是沒有什麽動靜，又或者我們不滿意，兒子絕不會松口。”

  蒙氏很滿意。

  王氏也說：“大將軍說的極是。”

  林家一家達成了一致。

  林家父子一起辱罵著世家的虛偽和高高在上，偶爾蒙氏和林樂霜插兩句嘴，別提多麽暢快了。

  就連王氏偶爾也會忍不住說幾句妙語。

  一家子罵的開心。

  林簡甚至想，打仗父子兵，這句話最妙。

  有了共同的敵人，他們一家子比以前親近了不少。

  蒙氏興致頗高，“在謝家折騰了一天，正宴還沒有吃上一口，還得陪著那些自以為是的世家夫人們說話，鬧的肚子餓，你們都不用走了，就在這裡陪老婆子一起吃了吧。”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林簡感覺到了兩個兒子對他的變化。

  自打他要護著女兒，兩個兒子對他就親近了一些。

  林簡不經意間發現了如何維護家庭關系的方法。

  那就是盡力維護林樂霜。

  維護林樂霜，可比直接討好兩個兒子要有效多了。

  一回到松園，林簡就興衝衝地問夏姬，“大娘子平日都喜歡些什麽東西？”

  夏姬覺得奇怪，不知大將軍離開院子後發生了什麽事，瞧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之前還在屋子裡生悶氣，說大娘子逼著他，真是不孝，轉過身來，又要示好。

  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

  “平日裡，妾身和大娘子來往的不多，甚少打聽，大將軍若是要知道，妾身還要多下點功夫才好。”

  林簡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你要費心。”

  夏姬轉過身去，藏起臉上的嘲諷，給林簡到了一杯茶，親自遞上，臉上堆著笑問：“大將軍是打算做什麽呢？這做什麽事，總得有個目的。知道了目的，才能將事情做對做好。不然夏姬白白打聽了來，又不是大將軍想要的，豈不是白忙活一場。白忙活還是小事，若是耽擱了大將軍的事，可真是罪過。”

  這些話，素來是林簡愛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