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讓寒冷的夜更加冰冷。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馬大哥死嗎?
林先做不到。
連妹妹都沒有把握能夠救過來,只能求薛神醫了。
林先心之所動,身子也立即朝屋門處衝去。
一直關注著他的林山,立即出手捉住了他的領子。
“你要去哪裡?”
林先繼續扭動。
“……別衝動,也不著急這麽一時半刻……妹妹心裡有數……”
林先轉過頭來,一臉期盼地看著妹妹,希望她能出個聲。
這個時候,最管用的不就是薛神醫了麽。
可林樂霜只是對著馬盜首的臉凝望不語。
一張如玉般的小臉,在燭火之下更添美豔,然而眼神清冷的如同天邊的寒星。
妹妹對於他們哥倆的爭執充耳不聞,隻對著馬盜首的那張臉看,如同老僧入定。
林先著急的跺了跺腳,這是做什麽……這是做什麽。
馬大哥命懸一線,怎麽能夠耽擱……
“說不定唐公子……正在關鍵時刻……你先稍安勿躁,妹妹心裡有數……”
林山低聲相勸。
他們應當相信妹妹。
林先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就連妹妹都說解不了馬盜首的毒啊。
他長歎一聲,抱著頭不管不顧就蹲坐了下去。
淮陽王沒有出聲,一雙鳳眼微眯,只看著燈燭下晃神的小王妃。
明知道治病救人是免不了的,但是看到林樂霜如此這般,就是壓抑不住內心醋意翻騰。
想將玉人兒拉入懷中,卻又怕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說話了。
屋內只有炭火劈啪作響。
林樂霜突然歎了口氣,“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他的手還是這麽冰涼,脈息並未有任何變化,看樣子馬大哥知道自個中了什麽毒,運功做了壓製。”
淮陽王點點頭,這分析的極是。
林樂霜並未練過什麽內功,能夠窺見一斑,的確不易。
這內功大有玄機。
若是沒有估算錯的話,馬盜首應當是在通天塔倒掉的那天就中了毒,被藏在林玉柔的棺木之中。
近二十余日,馬盜首竟然還活著,這並不是毒不夠毒,而是一身的內功太過古怪。
林家兄弟聞言心中一震。
他們也學了武藝,只是都是皮毛,林先也是靠著天生神力聞名大興。
難道馬大哥的內功竟然已經如此厲害了麽?
真沒有想到。
林樂霜又不再說話,一臉困惑地看著馬盜首蒼白冰冷的臉。
馬盜首中的毒實在是霸道詭異,一般人早已經是活不成了。
而他卻能夠運了內功護住心脈,將整個身體的消耗降到了最低,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般,實際上也和死差不多了。
所以這毒發作的也極慢。
但這毒,她是解不了拉,只怕師父也解不了。
雖然一直覺得馬盜首對於西越國諸事有著過於熱切的關注,但到了這一刻,林樂霜已經完全能夠確認一個事實。
這個前世在元旭手下聞名遐邇、身世不明的大將軍,這個今生在她的門下的門客馬公子,事實上有著不可小覷的來歷。
林樂霜有些頭疼。
這位馬盜首究竟和西越國是什麽關系,又在前世扮演著什麽角色?
她自以為是個明白鬼,沒料到重新活過一回,竟然還是個“糊塗”二字。
前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渾渾噩噩的死了之後,才知道,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本以為明白了,卻還是不曾看透這山水。
這山山水水之後究竟掩藏了多少真相,這生生死死之中究竟有多少因果。
淮陽王上前,從袖口中抽出一條帕子來,墊在馬盜首的腕上。
林家兄弟的眼睛瞪得老大,什麽時候妹夫也學會診脈了?
林樂霜也吃驚地看向他。
這是……要做什麽?
十三叔不是有潔癖麽?馬盜首在棺木裡這麽多天……
“看我做什麽?難道只有你會把脈不成?”元明有些好笑地說,臉上的神色不變,手就已經放在了絲帕上。
一股內息似有似無地進入了馬盜首的丹田氣海之中。
林樂霜也明白了過來。
十三叔的武功不弱,這是在探尋馬盜首的內功修為功夫。
前世,十三叔曾經與她說過,內功也是分了門派的,按照經脈內的內息走向,便能夠看出個大概來。
她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期望能夠看出什麽來。
元明的雙眉微皺,她的一顆心也緊跟著皺了起來。
雙眉微展,她的手心也緊跟著松開。
“真是奇怪……”十三叔收回了內息,手輕輕地在袖口上的刺繡處摩挲,鳳眼微眯,輕聲感歎。
林家兄弟二人等的內心焦急,如同螞蟻在熱鍋上爬一般。
但也只能等著。
林樂霜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一張玉面,等著。
半響之後。
“……果然厲害……”十三叔歎了一聲,再看向馬盜首的眼神就充滿了興味。
“妹婿,究竟什麽厲害,究竟馬大哥有沒有救?你倒是說個明白啊,”林先實在是耐不住了,立即就討好地喚元明。
果然這一聲討好了十三叔。
看了一眼臉色羞紅,偏著頭不敢看他的林樂霜,元明心情大好地說,“霜兒自然也是明白的,馬盜首雖然中毒頗深,但短時期內應當還不會喪命,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他的內功。”
知道馬盜首目前尚沒有性命之憂,林先頓時松了口氣。
想來也是,妹妹賞識的門客也不過這麽幾人,就連已經癡傻的唐安都不曾放棄,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馬盜首沒有了性命。
心急就亂了。
林先想明白過來,對著妹妹歉意地笑了笑。
卻看見林樂霜的神色並不輕松。
反而更加凝重。
林先也緊跟著收了笑容。
林山已經接著問:“不知道馬盜首的內功是什麽門派的絕學?”
林先也回過神來。
對啊,馬盜首的身上竟然有此絕學,就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人。
不論是治學還是治藝,能夠得到傳承的都有著莫大的機緣。
許多人家都是世世代代作為家傳之學傳下去,鮮少有開堂授學者。
所以,妹妹才會想著法子讓他們去王家附學,小嬌也會偷母親的嫁妝去收買終南山上隱居的丘學士教林雲和林光。
這都是因為,求學不易。
家族傳承傳承的不僅僅是血脈,還有家學。
很多人家的子弟並不突出,但也因為不敢斷了家學,而努力誦記,為的是能夠傳之子孫,子孫之中只要有幾人才智驚人,便能夠發揚光大,凸顯本族。
王家和謝家能夠世世代代屹立不倒,便是因為家學從未斷過傳承,子孫之中總是有才學驚豔者。
其他的雖然都是雜學,但能夠得一門精髓,也可傲立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