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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簡正纏著王氏學畫梅。

  用王氏的話來說，拿筆如同拿槍棒，一點美感也無。

  但是林簡是誰？

  “我又不是練字，只是作畫，不論怎麽起筆，能落在紙上就行。”

  林簡說的理直氣壯，王氏想給他解釋一番諸如畫畫需要沉心靜氣，需要焚香洗手……等等，又不知道從何解釋起，心裡暗暗覺得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但是這隻牛自詡聰明過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林簡總是這樣說。

  於是就堂而皇之地佔著王氏，一會兒需要調顏色，一會兒需要選紙，一會兒又需要練習起筆……。

  王氏和林簡二人晚上琴瑟和諧，白天也就順著夫婿東拖西拉。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王氏上面有能乾的婆婆蒙氏，身邊有著能夠獨當一面的雲媽媽，還有著多智近乎妖的女兒，一心貼著母親的兒子。

  她著實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耗費太大的精力。

  眼前這個依舊英俊威武的讓小娘子們臉紅的夫君，在她最年輕最需要愛的時候，眼裡壓根就沒有她的存在。

  如今，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這樣的黏糊著她。

  雖然過往的傷還在，每當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想起來那些往事也覺得難過。

  但是，人總是要朝前看的，不是嗎？

  很多夫人們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已經不敢期盼還能和夫君如此恩愛了。

  這一切，不管是因為兒女們太出色了，還是真的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王氏都不願意再追究。

  女人的心裡總是以夫為天，其實她們的心裡能塞得下整個天空。

  以前的那些事情，王氏總是會忍不住觸景生情說一說，每當那個時候，林簡總是一副慚愧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的模樣。

  王氏又會舍不得威風凜凜的林大將軍如此作難。

  她悄悄地對雲媽媽說：“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以後還是應當給大將軍多留些顏面為好。”

  雲媽媽嘟著嘴：“……”

  王氏又不時感歎，“大將軍以前和我也是很好的，只是中間多了個小嬌，若不是小嬌做下那麽多的孽，我和孩子們也不會吃這麽多苦。好在苦盡甘來，大將軍也知道錯了。”

  對於這兩個人的膩歪，雲媽媽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夫妻和睦總是好事，她都能被王氏和大娘子原諒，又有什麽資格覺得林簡不配被原諒呢？

  沒有林簡，也沒有這些孩子們不是？

  父親和母親給予了孩子生命，如果孩子們不認父親，豈不等同於禽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雲媽媽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欠了人家的總是要還，雲媽媽還靠著大娘子在林家的內宅呼風喚雨，自覺自發盯起了林簡的盯梢

  看著林大將軍比誰都看的緊。

  雲媽媽有時候想，王氏到底還算是命好，不是每個女人到了這樣的境地還能翻盤的。

  小嬌之所以功敗垂成，不就是因為沒有養好子女麽？

  在大娘子面前，小嬌生的那四個完完全全都不是對手。

  王氏有了這麽厲害的兒女，林簡又回心轉意，多少女人熬不過這個關口，就鬱鬱而終了。

  色未衰而愛馳，不是大多數女人的真實寫照？

  只有在男人最愛的時候死去，才能夠獲得他一生的惦念。

  小嬌當初多麽得寵？

  林大將軍將小嬌捧在手心裡，明明是個卑賤的上不得台面的歌姬私生女，卻當成了仙子供奉。

  到頭來如何呢？

  雲媽媽眯著眼睛，斜倚在梅園門廊前的柱子上，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人那，不到死的時候，都不要下結論。

  “雲媽媽，你歎什麽氣呢？”林大湊了上來，言語之間甚是親熱。

  雲媽媽白了林大一眼，“青天白日的，你那隻耳朵聽見我歎氣了？”

  林大將軍搬到了梅園住下，松園幾乎不去，雲媽媽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可以自在地對著林大甩臉子。

  林大也不生氣，繼續笑眯眯地說，“大將軍可得閑？”

  “怎麽？”

  “淮陽王求見夫人呢，”林大輕聲說。

  雖然皇上下了旨意，但是礙於林樂霜還在孝中，尚未下定。

  淮陽王來林家私訪的次數並不多。

  雲媽媽站直了身子，“這樣大的事情怎麽還不進去稟報？”

  “……”林大不知道說什麽好。

  女婿直直上門求見的是嶽母。

  這個……

  林大覺得自個去說了，必然會遭到大將軍的嫌棄。

  雲媽媽卻高興地很。

  自古丈母娘愛女婿，越看越愛，更何況還是淮陽王這般的人物。

  王氏一定會歡喜。

  果然，雲媽媽的一番話，讓王氏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筆，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說淮陽王求見？”

  雲媽媽猛烈地點頭。

  林簡站在一邊，有些挫敗，但還是笑著說，“不知道他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商議？”

  王氏回過神，立即道：“既然如此，你這個做嶽父的自然也要在場才是。”

  林簡也不多言，“我去外面接淮陽王進門，你先換過衣物，在院門外迎接便是，母親和女兒那裡暫不驚動為好。”

  王氏聽話地轉到裡面去換衣服。

  林簡整了整身上的常服，英俊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邁著四方步子出門去接女婿去了。

  好好地，有什麽事情不能說，怎麽好要專門求見王氏？

  林簡在心裡嘀咕。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難道不是通天塔該如何善了麽？

  蒙氏為了這個，乾脆讓麻姑給他們送話，說是昨晚上累了勞了神，要好好歇著，讓他們這幾日都不用前去請安了。

  聽林大傳來的消息，孩子們興衝衝的出去，回來的時候好像並不怎麽開心。

  應當是遇見了什麽難題。

  林簡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覺得淮陽王一定是前來求教他，但是抹不開面子，假借求見王氏的吧。

  家裡的那幾個孩子再聰慧，還是見得風雨少了些。

  林簡自覺這一招以退為進實在是太對了。

  總有他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他們總會知道薑還是老的辣，還不得來請教他？

  規矩要在這個時候立起來才好呢。

  林簡愉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