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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樂霜問：“祖母，您的意思是？”

  蒙氏臉上顯得非常為難。

  這算是什麽事？

  不由得就有些後悔。

  若不是當初聽清遠方丈說的如此玄妙，也不會讓人將林玉柔的棺材搬到寶塔寺來。

  可一來了，就處處受製，要聽人家擺布。

  若是點頭，只怕淮陽王都不會答應。

  讓淮陽王妃為林玉柔披麻戴孝，三娘子也得能有這個體面。

  但是若是林家拒絕，林樂霜的好名聲難免就會染上汙點，畢竟，這些神鬼之說，讓人心生畏懼。

  世人的心最易被擺布。

  上一刻還將你當成英雄，下一刻就會罵你是狗熊。

  沒有得到就沒有失去。

  最難的是，得到了，享受了，眼睜睜地看著失去。

  一向精明的林老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麽選了。

  蒙氏反問：“霜兒，你怎麽想？”

  祖孫二人自動自發地將不能主事的王氏拋在了一邊。

  清遠方丈瞄了一眼王氏，王氏渾然不覺，眼巴巴地看著婆婆和女兒。

  林先和林山二人則氣鼓鼓瞪著他，像是恨不得吞了他一般。

  林簡低垂著頭，也不知在盤算什麽。

  林樂霜此刻成了林家能拿主意的人。

  “孫女有些話想問問方丈，”林樂霜對蒙氏說。

  蒙氏點點頭，這樣的事情，讓孫女來拿主意，也的確是有些過了。

  只是孫女的身份特殊，擺在這裡。

  又不得不如此。

  “哎……”

  林老夫人長出了一口氣，對於僧尼之事開始厭煩起來。

  遇上這些人怎麽就這麽多的糟心事。

  清遠方丈雙手合十，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不知道淮陽王妃要問老衲什麽？”

  “本王妃隻想知道，京兆尹的長安獄中的死囚犯，死了之後，是如何化解他們的冤魂的。”

  論起來凶殘，林玉柔能比得過那些死囚嗎？

  論起來怨氣，一個林玉柔能比得上那些獄中死去的囚犯嗎？

  清遠方丈沒有想到林樂霜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但是想一想也明白了她的意圖，便說：“王妃有所不知，長安獄的建造暗合了風水之法，能夠鎖住那些冤魂的怨氣。而且，京兆尹府的大人們量刑甚寬，詢問案件的時候都異常的小心謹慎，生怕會產生冤獄，那些犯人感受到了大人們的一片苦心，又加上犯罪證據確鑿，所以能夠心甘情願地伏法。”

  諒王妃也不敢說京兆尹府之中有冤獄。

  “既然在東市上當眾被處死的犯人都能夠沒有怨氣的往生，我的妹妹給祖母下毒後畏罪自盡，這樣的行徑為何還有怨氣？”

  林樂霜盯著清遠方丈問。

  就不相信，你敢說林玉柔死的冤枉。

  “王妃有所不知，三娘子年紀尚幼，自以為在林家的日子過不下去，所以才會做下了這樣的事，她的恨意和怨氣無法紓解，因此才會引來妖氣。”

  林樂霜點點頭。

  清遠方丈又說：“三娘子的怨氣太大，以至於寧願死了也不願意活著，她的幽魂****飄蕩，會和長安城中的孤魂野鬼們產生共鳴，形成更大的怨氣。所以老衲才想防患於未然，將怨氣化解，還請淮陽王妃以蒼生為念。”

  這帽子又扣了一項。

  林樂霜說，“真沒想到，本王妃的三妹妹活著的時候心眼狹小，為了些小事幾次都差點吐血而亡，臨死之前還要害人，做了鬼之後還這麽讓人不得安生，真是一隻惡鬼。”

  林先立即跟著吐了一口唾沫道：“賤人生的，死了也不老實。”

  清遠方丈的頭皮都跳了一跳。

  林山不屑地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哼哼。”

  清遠方丈額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方丈是打算什麽時候將舍利子放入舍利塔呢？”林樂霜又問。

  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完全不搭界。

  雖然覺得這是顧左右而言他，清遠方丈也隻好回答，“半個時辰之後便是吉時。”

  林樂霜點點頭，又說，“舍利子被認為是高僧的佛性所化，能夠伏魔降妖，當初釋迦摩尼圓寂之後，燒出來的舍利子被幾個國家平分，供奉為聖物，本王妃說的可對？”

  清遠方丈點點頭。

  慧空和尚不明所以地看向林樂霜，小王妃對於佛家故事知道不少，只是這個時候說這個算什麽呢？

  “想來那靜安妖尼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會偷了玄慈方丈的舍利子在身，”林樂霜又感歎。

  清遠方丈隻好又跟著點點頭。

  林家人都一頭霧水地看著林樂霜，不知道她扯這些做什麽？

  林樂霜對著清遠方丈說：“釋迦摩尼為了成佛，舍棄了王位，在民間遊走，了解百姓疾苦，後來在恆河邊上的菩提樹下悟道成佛，死後，也不顧念肉體，彰顯佛跡。對嗎？”

  清遠方丈更加確定林樂霜是想借此將事情推開，不做決定。

  反正他也並不著急要她現在就點頭同意。

  不管林家人答應還是不答應，都會給他機會，這就夠了。

  “阿彌陀佛，自然是對的，王妃對於佛家故事知之甚祥，老衲佩服，”清遠方丈一心恭維。

  慧空和尚：“……”

  局面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下子就連林家人都覺得林樂霜強行扭轉話題，顧左右而言他，不想做出決斷來了。

  林樂霜的話題一轉，又說：“既然舍利子有如此神通，為何不能用舍利子來驅除三妹的怨氣呢？”

  清遠和尚：“……”

  “方丈舉行儀式的時候，為何不能夠借助舍利子的佛性將惡鬼滌蕩乾淨？”

  清遠方丈：“老衲……”

  林樂霜又道：“既然釋迦牟尼為了成佛都能獻出軀體，我們林家又怎麽會為了長安城百姓的安危舍不得獻出三妹的屍體？我聽聞，惡鬼之所以能夠在陽間作惡便是因為軀體尚未腐化同塵。既然如此，我請求清遠方丈，在此儀式上，借助舍利子的佛性，燒毀三妹的屍體，滌蕩她的怨氣，讓長安城的陰陽之氣和合。”

  清遠方丈發抖了。

  他還沒有給林玉柔服解藥。

  正是因為看到林玉柔活著和死了沒有什麽分別，他才會氣憤地想了法子，擺林樂霜一道。

  讓他們披麻戴孝，不僅僅為了林玉柔，也是為了王曼和靜安。

  不如此，清遠方丈的怒氣無法平複。

  現在林樂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精通佛家典籍，出手也更加的狠辣。

  即便是被林玉柔下毒的蒙氏，只怕也沒有想到要將林玉柔的屍骨都化成灰。

  他還沒有說話。

  林樂霜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若是這個世上的惡鬼都不願意往生，難道說活著的人都要卑躬屈膝地去討好惡鬼嗎？惡鬼若是貪得無厭，得隴望蜀，活人就要沒完沒了的讓步嗎？”

  林樂霜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清遠方丈，您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