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是眼不見為淨,躲了。
林簡卻在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
這兩個混小子,他們就敢?
就敢!
為什麽還有些隱隱的驕傲和嫉妒。
不知道做老子的十分擔心嗎?
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都不商議一下。
還當不當老子是老子了?
諸如此類的感覺在林簡心裡來回翻滾,再加上看到不明真相的王氏還在那裡擔憂不已,林簡的心頭火已經積壓了許多。
一見到絲毫不以為然、沒事人一樣的林四郎和林三郎兩個哄著王氏,還想得到王氏的憐愛。
無名怒火騰地一下子點了起來。
信不信老子劈死你。
忤逆不孝的東西。
林簡抽出寶劍的樣子威風凜凜,指著林先的動作英姿颯爽。
如果是平日裡看他練習劍法,王氏深深為之傾倒。
雖然看不懂,但是王氏能夠感受到一招一式之中的美,也被林簡身上的康健俊美所打動。
可是,看著他拔劍指向兒子。
王氏的心亂了。
她撲上去抱著林簡的腰,眼淚婆娑,“大將軍,您怎麽能夠出爾反爾?”
林簡也並沒有真心想殺兒子。
王氏抱著,他這一劍就劈不下去了。
林樂霜微微搖了搖頭,她本來還急著想問哥哥們事情進展的情況,被父親這麽一鬧……
隻好推後再問。
林四郎還一臉懵懂地問:“父親,不知道兒子做錯了什麽,讓您想要殺之而後快?母親,救命啊……”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淮陽王依舊淡淡地坐在那裡。
作為一個女婿,說什麽好呢?
林簡抽了口氣問王氏:“夫人怎麽說我是出爾反爾?”
王氏哭著說:“孩子有錯了做父親的就要責罰,但是做父親也不能出爾反爾,應當言而有信。你方才明明說是二十鞭子,現在怎麽就要用劍來劈他?他是我十月懷胎所生,你劈了他我也不活了。”
林簡跺跺腳:“慈母多敗兒。”
說完這些話,瞪了林先一眼,“今兒算你命大。”
又扯著嗓子喊,“來人,來人,收了寶劍,拿鞭子來。”
王氏瞧著寶劍被掛回在牆上,這才放了心,收了環在林簡腰上的手,對著林四郎垂淚說:“兒啊,別怪你父親要教訓你,你這麽晚才回來,若是在外面出了什麽事,家裡人怎麽能放心?你祖母擔心的不行,喝了碗安魂湯才歇下。”
林先看著父親就是一臉的倔強,看著母親這樣心就軟了。
“母親,都是做兒子的不孝順,讓母親擔心了。”
林山也說:“母親都是兒子不好,沒有做好兄長,沒有早些帶弟弟回來,讓母親擔心。”
母慈子孝,將林簡丟在了一邊。
真是氣人。
林簡的臉又黑了。
淮陽王看的眼熱,握了握林樂霜的手。
他從來沒有被母親保護過。
林樂霜轉過頭來,看著淮陽王眼神之中流露出的豔羨,心不由得就軟了。
不知道為什麽。
她近來覺得十三叔就像是個孩子。
看起來冷冰冰的大人樣,實際上卻是一個軟軟的容易受傷的大男孩。
林樂霜回握了一下十三叔的手。
林先聽了母親的話,脖子才沒有梗著,對著林簡說:“父親,是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林簡不做聲,取了鞭子,就要對著林先實行家法,要好好打他二十鞭子。
這一次,林樂霜不高興了。
明明父親心裡已經猜出了怎麽回事,還這樣,就有些假惺惺的了。
大家都不過是瞞著母親。
林樂霜還沒有出聲,淮陽王突然就說,“四郎,有一句話你難道忘了嗎?”
林先看著就要落下的鞭子,不高興地問:“淮陽王,你說的是什麽話啊?”
當著妹婿的面被抽鞭子,誰高興的起來啊。
太沒有臉面了。
“弟子規中曾說,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淮陽王的神色和聲調都極其的淡然,就像是在說天已經黑了一樣。
林山一拍掌,“對啊,四弟,你若是被父親責罰的狠了,母親會心疼,哭個不停,不能侍奉祖母,也不能幫著處理中饋。今天又是臘日,可不能因為這個讓祖先不得安寧。”
林簡:“……”
話都讓小畜生說了,這一鞭子是抽還是不抽?
林簡還在猶豫。
王氏已經點頭附和了。
“雖然四郎如此讓長輩擔心,的確該受罰,但三郎也說得對,今日日子不對。還是淮陽王提醒的周到。”
林簡:“……”
這一鞭子不抽下去,豈不是太沒有做父親的尊嚴了。
抽下去,這些大帽子真不小啊。
林簡最終還是對著林先抽了一鞭子,只是這鞭子即將落下時,減緩了力道,打在林先皮躁肉厚的身上,並沒有什麽力度。
然而,林先還是對著母親“嘶”了一聲。
第二鞭子抽來的時候,林先已經跑了。
林簡的鞭子一直攆著林先,劈裡啪啦的很是好聽,鞭影重重,也很是好看,但就是沒有抽到林先的身上。
二十鞭過後。
爺兒兩個都累了。
林樂霜上前將林簡手裡的鞭子抽了去,轉手遞給林大,“拿下去吧,大將軍不會再用了。”
“你這混球,我隻問你,路上遇到什麽危險沒有?”林簡扶著腰,怒瞪著林先。
林先搖搖頭。
林山小心地說:“父親,我到的時候,四弟安然無恙,只是手下的侍衛有兩個不聽話,不知道逛到哪裡去了,沒有一起回來。”
林簡看了看一旁心疼地檢查林先身上鞭痕的王氏,點點頭。
他明白了。
四郎這一次全身而退,只是侍衛可能出了點事情。
但是比起燒通天塔這樣的壯舉,即使是搭上了幾個侍衛也不算什麽。
林簡哼了一聲,“膽大包天,的確是我的兒子。”
淮陽王似笑非笑地看了林簡一眼。
林樂霜輕輕晃了晃淮陽王的手,示意他先辭行。
的確,他們兄妹幾個都急不可耐地有話要講。
元明的臉色晦暗下來。
林家這麽熱鬧,他真不想回到寂寞的淮陽王府。
但是就這麽賴著也不是事。
元明慢騰騰地起身,告別,林簡帶著林樂霜將他送到了府門外。
看著元明懶洋洋地拖著步子上了馬車,林樂霜也無可奈何。
現在他們還不算正式的夫妻,臘日這樣的日子,元明無論如何也要回自個的府邸才是。
等到淮陽王的車駕離開。
林簡轉過身來,對著林樂霜說:“斬草要除根。不然春風吹又生,後悔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