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就要接話，被王夫人用眼神製止，隻好噘著嘴兒坐在一邊，不屑地對著謝素素看了又看。

  謝靈素臉上也很不好看，謝素素總是不明自己的身份，身為謝家的女兒，更應當謹言慎行才是，這樣方能對得起這個身份。

  三叔和三嬸究竟怎麽教的女兒？

  瞧著不再像往常一般端莊典雅，而是一臉幸災樂禍看笑話的謝三夫人，謝靈素微微地歎了口氣。

  林子大了，便是如此，十根手指，還有不齊，父親這個家主做的真是累啊。

  敬國長公主記起了這次賞菊宴的目的，心裡歎了口氣，第一次後悔插手靜安師太的事情。

  “既然是三日，樂霜代母親答應便是，”林樂霜閑閑地說：“母親身體逐日康健，尚未回外祖家報喜。小嬌想趁母親病重，強佔嫁妝，又想害嫡兄們，母親都看在庶妹庶兄的面上，並未責罰，若能救小嬌一命，離開三日，倒是無妨。”

  敬國長公主聞言臉上變了一變，神色迷茫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眾夫人面面相覷，不料林家的家事竟然如此……看來林府的內宅嫡庶不分，寵妾滅妻的傳聞竟是真的。

  林夫人和林樂霜真是好度量，一般家裡這樣的姬妾還不拖出去打死了事。

  這樣的惡人，靜安師太還要舍命來救……

  眾夫人開始覺得無法理解她們的靜安師太了。

  靜安師太扶額，她一再地被林樂霜自爆家醜的彪悍作風所震撼。

  貴女們都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娘家後宅若是有不好的傳聞，自個的婚事也會受影響。

  這個林樂霜竟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一般，不在乎名聲，不在乎旁人怎麽看，也不在乎婚姻大事。

  這種事情也拿來在大庭廣眾之下來說，林樂霜難道壓根不擔心，在座的貴婦人不會喜歡這樣的兒媳婦嗎？

  本以為能夠拿捏得住林樂霜，卻被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弄的無法收拾。

  靜安師太感覺到她在眾夫人心中地位的變化，心下有些慌亂。

  林玉柔的臉色白得像張紙，這時無論怎麽哭泣哀求或者欣喜若狂都失去了意義，她的生母已經被眾人所知，是個騎在嫡母頭上，殘害嫡子的毒妾。

  眾夫人不會忘了這一幕，林家的內宅嫡庶不分，寵妾滅妻，她又有這麽個生母，還能嫁個什麽好人家。

  軟軟地癱坐在地上，林玉柔恨不得沒有求過林樂霜這些事，求得了，只會讓局面變得更加的糟糕。

  王琳掩住嘴，面露不忍之色，又心中暗自慶幸，沒有生在這樣的人家。無怪乎，父親和哥哥每次提起這個表妹，都是又讚歎，又都道可惜了。

  謝三夫人和謝素素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一張臉竟變得有些扭曲了。

  看了看這些人的表情，林樂霜突然又說：“靜安師太一心救人，不分嫡庶貴賤，甘願與世俗禮法相衝突，即使讓他人誤解，也要想方設法度化小嬌這樣的毒妾，這讓樂霜深為感佩，之前和靜安師太有誤會，多有得罪，請靜安師太喝下樂霜一杯道歉茶吧。”

  眾夫人已經不知該怎麽反映了，被林樂霜這巨大的前後變化震懾的不輕。

  靜安師太心生警覺，卻無法推脫。

  林樂霜那番話替她挽回了顏面，就算是親自辯解，也不會比從林樂霜的嘴裡說出來的效果更好了。

  “林大娘子，貧尼……”

  可這不就是這場賞菊宴的目的嗎，對方願意將面子讓給自己，若是不接受……靜安師太偷偷地看了看一旁的敬國長公主，提醒自己不能出爾反爾。

  一旁的譚婆子揮了揮手，侍女呈上了一盞茶，林樂霜恭敬地施了一禮，端起茶水，舉過頭頂，呈給了靜安師太。

  靜安師太一直提防著，林樂霜打翻茶水或者有什麽別的花樣，可什麽也沒有，她驚疑不定地端起茶盞，喝了幾口，便放下了。

  林樂霜淡淡地笑了一笑，便退回席上，抱著豹子，如同雕像一般，靜靜坐著。

  好像方才那一切都只是錯覺。

  眾夫人啞口無言，都沒有什麽話好講，這場宴會也該結束了。

  敬國長公主心中微微歎息，打著圓場，“不知靜安師太是眼下就講經呢，還是……”

  看著懨懨的眾夫人，靜安師太強打起精神，說：“擇時不如撞時，不如就眼下吧。”

  眾人點點頭，這一場賞菊宴，真的有些累人。

  接二連三的變故，鬧的人心煩，靜安師太的言行舉止，突然變得讓人有些迷惑了。

  靜安師太知道需要舌綻蓮花，好好的講一番經書，方能將眾夫人的心再度收回。

  好在這些都是做熟了的，倒也無妨。

  眾人來到了平日裡講經的小佛堂，這是敬國長公主專門給靜安師太留的，供靜安師太偶然來府上講經時使用。

  地方倒也寬敞，侍女們早已經點上了檀香，對著佛祖跪拜點香後，眾人依座次在蒲團上坐下。

  林樂霜也帶著“貓眼”找了個位置坐在一側。

  王琳幾次想找林樂霜說話，以目示意，林樂霜都不接茬，反而被王夫人瞪了幾次，方才老實了。

  林玉柔臉上還帶著戚容，在一旁侍立。

  只是這哀戚並不能如往常一般，獲得眾人憐惜了。

  檀香嫋嫋升起，靜安師太背對佛祖跪坐，手持念珠，邊轉數邊對著眾人講經。

  面容藏在這香霧之後，竟然帶了些仙氣，就連臉頰上的疤痕，也不那麽醒目了，聲音柔軟安詳，帶著鎮定人心的效果，聽起來格外的舒暢。

  這一場經書，靜安師太講的非常賣力，夫人們聽了都有如醍醐灌頂之效。

  就連林樂霜，也覺得靜安師太的口才實在是好，佛理也講的甚是精妙，怨不得能夠讓眾多的貴婦人如此追捧。

  只是可惜，心術不正。

  瞧著眾夫人的神情都變得十分虔誠，靜安師太心中暗暗得意，一顆心總算是放在肚子裡。

  看了看坐在人群中認真聽講的林樂霜，心想，這不過是個小娘子罷了。

  就算是小嬌和柔兒錯看了，有幾分能耐，也不過是個小娘子，再聰慧也見識少，終究是逃不過掌心。

  就在這時，腹中一陣腸鳴如雷，靜安師太還未明白怎麽回事，一個接一個的臭屁轟隆隆地放了出來。

  佛堂裡臭不可聞，就連檀香也掩蓋不住這股異味。

  眾人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