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愣了一愣，表妹這是想推斷出都是那些人下的蠱？

  薛神醫也做如是想，他皺著眉頭勸，“年代久遠，算不準確，老夫人接觸的人又何其多，你怎麽查的過來？”

  膚色已經正常，只能看到些許綠色，老夫人躺在玉枕上，輕輕皺著眉頭，想說什麽，卻是說不出來。

  雖然這幾日，王光按照林樂霜所說，用蛇毒來奉養蠱毒，讓老夫人的身體得以恢復，但畢竟時日有限。

  林樂霜輕輕扶住外祖母的手，一臉的堅持：“外祖母深居內宅，只和兩個庶子相依為命，謹遵外祖父的遺命老實度日，誰會恨她老人家恨的要種下如此蠱毒，霜兒內心大致有個猜想，左不過那幾個人，如今外祖母的身體差成這樣，總要試一試的。”

  王志想起了和父親說的話，這樣的毒只有女人才會下，雖然搞不清楚這個女人是誰，但也許表妹會有辦法。

  不知道從何時起，王志就越發相信表妹了，表妹會怎麽看，表妹會怎麽想，表妹一定會有辦法。

  他越來越理解林山和林光兩人為何如此聽從表妹的話，表妹自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信服和認同她的判斷。

  “對啊，薛神醫，雖然時日太久，但也不是不能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王志也在一旁幫腔。

  薛神醫私心裡不願意讓徒弟深陷其中，老夫人的身體極其糟糕，就算是解除了蛇蠱，這麽多年來用血肉奉養蛇蠱，老夫人的身體已經衰敗完了，很難恢復過來。

  查詢是誰種下的蠱毒，猶如海底撈針，耗費的精力，猶如泥牛入海。

  從理性上來說，不查是最明智的選擇，只需要將身邊有所嫌疑的人一並處理，日後多加防范就是了。

  但是，老夫人畢竟是徒兒的外祖母，血脈相連，薛神醫也說不出這麽功利淡漠的話來勸阻。

  “大約有十年了吧，”薛神醫不情不願地承認，“老夫的對於蠱毒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畢竟這些都是蠻國之秘，輕易不傳外人。”

  也就是說，薛神醫也只能判斷出一個大致的時間。

  就算是一向自詡醫術高超的薛神醫，也有他所不能的事情。

  十年？

  林樂霜的雙眼輕輕地眯了眯，眉毛向上挑了一挑。

  十年前王家發生了什麽事？外祖母究竟為何會被種下蠱毒？種蠱之人的目的究竟何在？

  這些只有仰仗王家的家主才能解決了。

  薛神醫又轉向王光，“你的醫術進展很快，竟然能想得出用蛇毒來克制的法子。”

  王光本來臉上浮起喜悅，聽到了後來，那喜悅又沉寂了下去，呐呐地說：“這不是薛神醫您自己想的法子，叫人帶給大娘子，讓大娘子做的嗎？”

  當日，林樂霜不想暴露出精通醫術之事，便假托薛神醫鴻雁傳書，帶回來了幾張方子，後來拜托族醫照料外祖母，也說是薛神醫的想法。

  以毒攻毒，這個法子的確有效，卻也冒險，林樂霜怕王光不同意，就扯著虎皮當大旗。

  薛神醫看了看一個勁地使眼色的徒兒，哈哈大笑，“昨日被那小賊人給氣的，氣的腦袋都昏了。”

  王光賠著笑，想趁機找薛神醫多探討幾句。

  他看了些關於西越國用蠱的記載，略有心得，想問問薛神醫的看法。

  兩個人就拋開了眾人，說個不停。

  林樂霜也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時插幾句話。

  丟下眾人無聊地大眼瞪小眼，王琳並不在乎，只要有“貓眼”在一旁就可以了。

  雖然小豹子長大了，不再像幼時那般可愛，但王琳還是很喜歡它。

  王志也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三個人足足說了近一個時辰，才意猶未盡地閉上了嘴。

  若不是那隻歷史悠久的鍾響了，提醒到了輔食的飯點，他們還會一直不停地說下去。

  薛神醫跟著林樂霜去了王豐家中進食，路上，還不停地提問考究徒兒的功課。

  王琳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她一向都以為林樂霜不過是學一些皮毛，以供日常所用，可現在聽起來好像並不是那麽回事。

  薛神醫提問很嚴苛，林樂霜答得也是滴水不漏，看上去，一個就是在認真地做嚴師，而另一個也沒有半點懈怠，當成非常正經的事情來做，就像她日常做功課一般。

  這個表妹小小年紀，怎麽懂得的這麽多呢？

  論辯才，謝三夫人不是對手；論佛理，靜安師太常常啞口無言；論才學，雖然不知林樂霜是否通曉琴棋書畫，但僅就醫學這一項的深度，林樂霜就已經將同年的小娘子甩開了幾條大街了。

  抬眼看看哥哥，王志正拿著折扇，鳳眼含情地看著表妹，王琳的心中咯噔了一下，明白過來，哥哥對林樂霜如此維護的緣由了。

  王琳雖然是在蜜罐子中長大，但自從懂事以來，她就被王夫人不斷地耳提面命，知道作為一個世家女該知道的。

  世家之間的聯姻本就講究，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表妹雖然優秀，但並非世家大族出生，大哥是家中嫡長子，必然是要作家主，他的妻子得是大族出生，否則難以服眾做宗婦。

  王琳漸漸地靜默了下去，她喜歡林樂霜，可又不願意讓哥哥受委屈。

  拋卻表妹新貴之女的身份不提，母親分明覺得表妹聰慧能乾，但卻因為長在林府，性情過於厲害，不適合做妻子。

  哎……

  林樂霜卻只顧著專心和薛神醫探討這陣子背典籍的困惑，薛神醫越考她，越欣喜，他離開的這段時日，徒弟並沒有松懈，而是不斷的研讀，十分用心。

  見薛神醫神情愉悅，林樂霜又趁機提出，想學習如何醫蠱。

  薛神醫遲疑半日，還是點頭答應了林樂霜的要求，這個徒弟天生執拗，雖然知道查詢種蠱之人難辦，但還是不死心。

  王志也湊趣，“表妹，我再去問問光族叔，看在藏書樓上還有那些講蠱毒的書冊，到時候抄來給你。”

  林樂霜睜大雙眼，一雙眼睛裡流露出不敢置信，“既然如此，就先謝過表哥了，只怕，到時候會太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王志深深為能夠幫的上林樂霜而開心。

  薛神醫揪了揪稀疏的胡子，看著王志對徒弟獻殷勤，笑著說：“既然如此，也將王家釀酒的方子炒出來一份，我也好親手炮製幾壇酒來喝。”

  王志不免就有些猶豫，這是王家的不傳之秘，到哪裡去給薛神醫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