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淮陽王一向如此，不喜和臣子們過於接近，”林簡訕訕地對蒙氏解釋。

  蒙氏點點頭：“淮陽王為人清冷，我們雖然一路行來，也極少與他交談。”

  林樂霜沒說話，一邊林玉雪噘著嘴不高興地說：“原以為淮陽王怎麽也會和姐姐多說幾句，沒想到，只是惦記著豹子。”

  言下之意，林樂霜在淮陽王眼裡什麽都不是。

  林簡的臉上就有些不太好看，庶女還未和母親見禮，就開始諷刺挖苦起嫡姐，壓根沒有將老夫人放在眼裡，心胸和氣量實在太狹小了。

  林玉柔也對二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祖母來了，小輩們尚未見禮，二姐就對著大姐酸上了，祖母怎麽可能會喜歡二姐？

  就算祖母是繼祖母，在父親眼中不算什麽，這面子上的事情，也不能做成這樣。

  王氏淡淡地瞧了林玉雪一眼，臉上含羞地對著蒙氏說：“母親，這幾年兒媳一直纏綿於病榻，無暇教養幾個庶女，二娘子和三娘子一直在小嬌身邊養大，中饋也交給小嬌執掌多年，兒媳……”

  世家大族出來的兒媳會非常嚴格地遵守規矩，庶女庶子的教養本就是嫡母的事，若是言行有不當之處，也是嫡母的責任。

  方才林玉雪的表現，讓王氏的臉有些掛不住了，隻好強忍住羞惱在婆婆面前解釋。

  蒙氏聽了這話，再加上一路上兩個孫兒說的，心裡明鏡似的，笑著說：“庶女們雖然吃不了多少，穿不了多少，畢竟是要嫁出去的，在府裡的時候就是嬌客，若是養的不好，嫁到別人家裡去，豈不就等於是結仇家嗎？你作為當家主母，委實不該將庶女們的教養交給一個姬妾，庶女們長大了，上不了台面，丟的也是你的面子。”

  王氏臉上又紅了一紅，施了一禮，說：“母親說的是。”

  林簡的臉色也有些訕訕地。

  林玉雪又氣又羞，張口欲辯，林玉柔連忙將她拉住，輕聲說：“我的好二姐，你可千萬別鬧騰了，祖母比嫡母難弄多了，句句夾槍夾棒的，你可千萬別撞上了。”

  林簡陪著笑，說：“母親一路辛苦，不如坐坐松快松快。”

  蒙氏點點頭，王氏在一旁攙扶，一眾婆子侍女們擁著便進了帷帳。

  林樂霜走在三哥身邊，問：“三哥，你們是跟著淮陽王的軍隊回來的？”

  “是啊，淮陽王一路上對我們非常照顧，只是可惜，他總是要出去做些事，經常不和軍隊一起走，我們也不敢問，怕犯了軍紀，能說話的機會極少，他的下屬們都對我們很客氣。今晨，淮陽王才又趕來和我們匯合，一起回城。”

  林山一下了馬，就一直在看母親和妹妹。母親的氣色很好，行為舉止比以前放得開，頗有世家大族的氣派。林山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何母親和王夫人不一樣，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兒。後來林山明白了，母親是太看重父親了，以父親的喜好為喜好，不斷地藏著身為世家大族女兒的光芒。

  如今，母親像是想通了，行為舉止有所改變，再加上身體康健，神色清明，在林山眼中，母親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而妹妹越發沉穩，整個人就像是發光的珠子，讓人移不開眼，這是一種自信的貴氣，不是一般小娘子所有。

  林山心想，我這樣的妹子，還真不是一般的郎君能配得上的。這也許就是妹子身上的貴氣，注定是要找一個貴婿。

  林樂霜那裡知道三哥這麽許多的想法，心裡只是在回味著三哥說的話，她早在兩天前就見到了十三叔了，實際上，這兩天都能見到十三叔。

  十三叔匆匆忙忙地撇下隨身的軍隊，回了長安城，一定是有事做，還每晚抽空來看她，又為了她受那癢癢粉之苦，今晨又趕出城，和軍隊匯合回城。

  林樂霜突然有些心疼。

  林先湊過來問：“你怎麽不將“貓眼”帶來？淮陽王方才還在問呢。“

  “別提了，”林樂霜歎口氣，小豹子見風就長，不能再抱在懷裡裝狸貓了，突然帶出來，若是驚到了祖母怎麽辦。

  “怎麽？”林先就急了，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不知道母親和妹妹遇到了什麽呢，他天天在外面嘀咕，偏偏三哥說有妹妹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妹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小娘子。

  “說來話長，你回去就知道了，”林樂霜搡著四哥，說：“快進帷帳裡去，免得父親又不高興。”

  林先臉就掉了下來，嗯了一聲，跟著三哥就進了帷帳。

  帳子裡鋪著席子，擺上了案幾，上面盛放著食案，侍女們又端上來石蜜、水，讓蒙氏等人歇息解乏。

  王氏看看蒙氏歇息的差不多了，就讓人端上了食盒，裡面擺放著清淡的小菜，令人看了不由得就有大塊朵頤的欲望。

  蒙氏憔悴的臉色就有了些光彩，這些小菜都是她在江南愛吃的，可見準備之人是用了心的。

  “這些小菜是誰準備的？”蒙氏問。

  林樂霜含羞帶笑地施了一禮，“祖母，是霜兒準備的。”

  蒙氏微微一笑，伸出筷子輕輕夾了幾根嘗了嘗，說：“非常合我的口味，有心了。”

  林玉雪的臉色就不好看，撇了撇嘴，心道：“林樂霜這個賤人會做什麽，還不是讓雲媽媽這些人幫著她做，只因為她主持中饋，這些人都捧著她。”

  蒙氏身邊的婆子就笑著說：“老夫人不是說要給大娘子禮物的？如今大娘子這麽用心，您倒是忘掉了。”

  “瞧我這記性，”蒙氏笑著說：“老了，老了，你就將我準備好的禮物都呈上來吧。”

  婆子就端出一個琉璃匣子，晶瑩剔透的格外好看，從內取出一串珠子。

  蒙氏笑著說：“沒有準備什麽見面禮，這串翡翠珠子就賞了你吧。”

  林樂霜一眼望去，就知道價值不菲，正想推辭，蒙氏笑著說：“老嫗好東西多著呢，都是你們祖父給的，現在年紀大了，帶不了，你正是要打扮的年紀。”

  王氏連忙給雲媽媽施了眼色，雲媽媽在蒙氏的面前放上蒲團，林樂霜會意，笑著說：“這是祖母給孫女的見面禮，霜兒沒有什麽孝敬祖母的，就給祖母磕三個響頭吧。”

  說著就跪在蒲團上，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接過那串珠子，在脖頸上比了一比，說：“祖母真是大方，這麽好的珠子，霜兒可舍不得帶。”

  蒙氏笑著說：“過幾日的奇葩會上帶上正好。”

  林樂霜想了一想，拍手說：“祖母想的真周到，那日旁人問起孫女來，孫女可不得說是祖母給的了麽。”

  “哈哈……”眾人都被逗笑了。

  只有林玉雪越想越氣，蒙氏給了林樂霜禮物之後，就再也不提給她們的禮物了，這讓她上前磕頭也不是，不上前磕頭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