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媽媽頓了頓，小聲問：“大娘子是懷疑……？”

  林樂霜有些好笑，想不到雲媽媽身上竟然還有這種維護舊主子的品德。

  雲媽媽一家的確是受過外祖的恩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恨的也無非是小嬌等人，外祖的有些事情還是能瞞就瞞。

  若不是一心維護二房，只怕在王家就將事情全都說出來了吧。

  “雲媽媽，你還要瞞到什麽時候？”林樂霜不悅地說，神色冰冷。

  雲媽媽急了，向前爬了兩步，作勢想抱住林樂霜的腿，又收住了：“大娘子，老奴這是為尊者諱啊，禦史大人都去了這麽多年了，何必又將這些事情拿出來說……禦史大人本就和舊家主有心結，若是讓這麽多人都知道了那蛇穴裡養的蛇和禦史大人有關，老奴看不過眼呢。”

  林樂霜好笑地說：“你當旁人是傻子呢？蛇穴就在正屋的下面，那麽多蛇沒有多年經營，怎麽能養成？能夠多年經營不被人發覺，只有外祖或者王曼能乾的成，外祖母若是知曉，能被害成那個樣子？王曼只怕也是從外祖手中接下的吧。”

  所以，林樂霜覺得外祖並不是一個好男人，至少從他做過的事情來看，對外祖母和母親並沒有多少感情。

  雲媽媽歎了口氣，說：“這只不過是老奴對老主人的一點維護罷了，竟真的沒有想到那麽多。禦史大人年輕的時候喜歡四處遊歷，志向高遠，老家主被給予了嫡長子的嚴苛教育，而禦史大人是嫡次子，並沒有什麽壓力，性喜結交四方豪傑，學會了很多叫不出來名目的玩意。因為這個，更讓人覺得不足以承擔起族裡的重任，後來禦史大人突然痛改前非，聲稱戒了那些奇技淫巧，老老實實在家讀書，說是要入仕為官，大展宏圖。”

  林樂霜能夠想象得到外祖的痛苦，一項項都被大哥壓製，就連最終一搏，也還是輸給了大哥，但好在也是輸了，否則王家的勢力在當今皇上手中一定會被削弱。

  這最終還是說明王商在眼光上沒有比過大哥，但也正是因為此，王商才覺得了無生趣吧。

  “外祖學會的這些奇技淫巧裡麵包含了養蛇嗎？”林樂霜再次確認。

  雲媽媽點點頭，“禦史大人有一年從西越國回來，就帶回來了兩隻大竹簍，貼了封條，囑咐下人千萬不要打開，後來奴婢們才知道，那裡面是滿滿的兩大竹簍的蛇。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許多。”

  林樂霜大致明白了外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西越國，西越國，

  林樂霜眯起了眼睛。

  靜安師太身上的蜀布袍服，是來自西越國的。

  清遠大師袖筒裡的兩隻“無影蛇”是來自西越國。

  這些都難得一見的寶物。

  外祖去過西越國。

  外祖母身上的蛇蠱來自西越國。

  這一切，纏繞在一起，讓林樂霜心中的疑團越滾越大。

  “外祖在西越國呆了多久，和西越國的人有什麽來往？”林樂霜希望能夠找到點蛛絲馬跡來。

  雲媽媽困惑地搖搖頭：“那些曾經陪著禦史大人遊歷的奴仆們只怕大都都不在了，這些往事，也許一些老輩的人都還記得，禦史大人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多，有幾年對修仙煉丹極為感興趣，還有一陣子曾經學著練著熬製銀母，說這個銀母能夠讓石頭都變成銀子，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放棄了。這些都曾經被傳為奇聞軼事，說起王家二公子，無人不曉，當年的老夫人提起二郎來就發愁，誰料到，禦史大人突然就轉了性子，要老實做官了。”

  林樂霜無奈地笑了笑，這個琢磨不透的王家二房，只怕王家的家主王豐能夠找到不少訊息。

  她眯起了眼睛，朝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之下，星星在一閃一閃地眨眼。

  雲媽媽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林樂霜回過神來，對著依舊伏在地上的雲媽媽說：“你起來吧，把我母親哄好，多注意小嬌和靜安師太們的動靜。”

  雲媽媽喜出望外地點點頭，大娘子說的是“哄”字，證明大娘子越發將她當作自己人看待了。

  林樂霜在屋內走來走去，方才雲媽媽的那番話，讓她對外祖父這個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外祖一定和西越國有著某種神秘的牽涉，起初聽雲媽媽說的那些話，倒像是外祖被老家主活活氣死，但若是外祖真的對什麽東西都感興趣，便不至於為了選錯主子，到死都不願意和王家家主那一脈打交道。

  這裡面應當有更多的隱情。

  林樂霜想了一想，將一個黃色的錦囊懸掛在窗欞上，等著十三叔的暗衛前來。

  暗衛們也有許多話想給林樂霜匯報，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裡都發生了些什麽事，可等到接過那隻黃色的錦囊後，暗衛們的心好累。

  要調查一個死了近二十年的死人，而且還是王家這麽大的世家的死人。

  好難額。

  林樂霜也對暗衛們上交的答卷不滿。

  靜安師太自從清遠大師來了之後，在小嬌的西苑和她駐扎的竹園都安排了高手，暗衛們無法貼近，有許多的信息就沒有以前來的那麽容易了，只能根據蛛絲馬跡來判斷。

  這個信息，讓林樂霜有點擔心，連十三叔訓練出來的暗衛都不敢貼近偵查的高手，究竟有多高？

  靜安師太和清遠大師的底牌，看樣子還有不少嘛。

  難道等著他們出招？林樂霜不情願。

  清遠大師不是威脅她十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嗎？

  靜等著被人謀害，還不如主動出擊呢。

  時間嗎？自然是越快越好，要等他們還沒有醒過神來才說。

  十三叔身邊的暗衛自然會保護她，但是這些還不夠，林樂霜要保護的人還有很多，她打算算計父親一把。

  第二日的清晨，樹上的鳥叫的極為歡快，小嬌的西苑內卻傳出了陣陣砸東西的聲音。

  侍女們縮著肩膀，輕輕咬著嘴唇，站在廊下，聽著小嬌在屋內不斷地砸來砸去，誰都不敢進去。

  原先小嬌將屋內的瓷器全都砸完了作數，如今雲媽媽全都換得是漆器，怎麽摔都摔不壞。

  一大早如此憤怒的原因是，小嬌派出去尋找五郎君的人回來說，五郎君不知道接到了什麽信，私自出了宅子，連身邊的僮奴都沒有帶。

  等到小嬌派人來喚，奴婢們這才發覺，四處尋找未果，後來乾脆到五郎君素來交好的那些人家裡去找，還是一無所獲。

  直到聽說二郎君出了事，他們這才意識到不好，又找了一夜，還未找到，都覺得五郎君只怕也是吉凶未卜，就速速前來稟報。

  小嬌憤怒地在屋子裡大喊，一定是林樂霜，除了她再沒有什麽人會如此狠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