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外間，瞧見王琳的眼睛紅腫，心裡一驚，立即想到女兒定然是惹出來了什麽事。

  有很大可能和林先有關。

  不然，怎麽這麽久沒有看見一對兒女。

  其實，王夫人身在王氏和蒙氏這裡，心裡也在牽掛著王志和王琳。

  看王琳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王夫人就來氣，但又不好當這林樂霜的面訓斥，硬是忍了下來。

  林樂霜走了出來，就看見王琳和王夫人相對無言。

  以王夫人的閱歷，對付簡單的王琳，只需詢問幾句，事情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她和王夫人說了幾句，又請王夫人換衣，去松園赴宴。

  “既然王曼被擒獲，大家總算是能夠松口氣了，”王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林樂霜陪著笑，“勞煩舅母了，霜兒還要去看看沈夫人和沈娘子，不知表姐是跟著一起，還是留在舅母這裡。”

  王琳立即說：“我跟你去吧，免得那沈娘子欺負你，那可真是個惡客。”

  林樂霜還沒有說話。

  王夫人立即說：“霜兒又不是你，還能被人欺負不成？況且這些話，心裡知道，也不能說出來，成個什麽體統？”

  自己那點事情還沒有搞明白，還一心喜歡摻和別人的事。

  王琳撅著嘴。

  王夫人又補了一句：“你就別去添亂了，讓霜兒去忙吧。”

  此言一出，斷了王琳想跑的後路。

  王琳可憐兮兮地看了林樂霜一眼，低下頭，應了。

  林樂霜不知道表姐該怎麽在舅母哪裡過關，但這些事情，別人是幫不了的。

  隻給王琳送了個保重的眼神，她便匆匆趕到沈夫人休憩之處。

  遠遠就見阿桂垂著頭，站在廊下。

  “這是怎麽了？”林樂霜問。

  阿桂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那位沈娘子真是難伺候，都用了好幾次香湯沐浴，還非說臭。”

  麝香的味道濃烈，的確久久不能散去。

  光靠洗是洗不掉的。

  林樂霜扯了扯嘴角，沈娘子此人也是個妙人。

  若是旁人，露了這麽大的馬腳，早就速速離去，不敢再見面。

  這位沈娘子還有心情在這裡折騰她的貼身侍女。

  好在這樣的客人也不多。

  趕緊打發走了算啦。

  只是，獨獨有一件事，是關於哪麝香。

  王曼為了行刺成功，應該是下了所有的本錢。

  這麽多份量的麝香，連薛神醫都非常眼饞。

  麝香因為就很難獲得，價格非常貴，而且通常是有價無市。

  許多人用它製香和製藥，略用少許，都能起到極佳的效果。

  麝香製成的香在開竅醒神、活血散結、止痛消腫方面有奇效，貴人們所用的許多熏香的配方都少不了麝香。

  從價值而言，要對沈娘子遭受“貓眼”發狂時所受的折辱進行補償，這塊麝香的十分之一，也已經足夠了。

  可是，當時“貓眼”發狂時究竟是個什麽情形，林樂霜並不清楚。

  雖然小豹子一直都沒有對沈娘子有什麽肉體上的傷害。

  但是，沈娘子若是咬住“萬一”兩個字，卻也不是那麽好罷休。

  林樂霜歎口氣。

  當時的情形，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人在場，所有的事情，可不就是沈娘子一個人說了算麽？

  這也是沈娘子即便是弄了如此大一個沒臉，依舊如此折騰的底氣吧。

  阿桂收了滿臉的不耐之色，輕輕地敲了敲內室的門：“沈娘子，還有什麽要奴婢做的嗎？”

  裡面傳出來不悅的聲音：“再換一次香湯來。”

  林樂霜提高了聲音，“沈娘子已經洗了這麽多道湯了，這些香湯都有不同的功效，泡的太久，只怕沈娘子的身體支撐不住。”

  裡面沒有了聲音。

  阿桂的臉上微微帶了些笑意。

  見這位世家女吃癟，著實心裡舒坦。

  阿桂和林樂霜同仇共愷，早就對沈娘子此人心裡厭惡，只不過礙於身份，無法出言罷了。

  好一會，沈娘子才不情願地說：“請林大娘子稍候片刻，我有事相求。”

  林樂霜應了。

  過了一刻鍾的功夫，沈娘子才從內室出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物，頭髮披散著，還在滴水。

  “林大娘子，讓你久候了，”沈娘子的臉色有些尷尬，但依舊強撐著做完了貴女們見面的禮儀。

  林樂霜也起身，笑著說：“這倒沒有什麽，我只怕你求好心切，泡的久了，身子乏累，反倒不好。”

  沈娘子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多謝林大娘子關心。”

  兩人敘禮畢，各自坐下。

  沈娘子又問：“不知我母親的身體可好？”

  “尚好，”林樂霜平靜地回答，“沈夫人喝了些安魂的湯藥，算算也差不多該醒來了。”

  沈娘子怒氣衝衝地說：“這都怪那刺客太可惡，貴府既然抓住了那刺客，可一定要給我等一個交代。”

  林樂霜的聲音清冷，“沈娘子放心，應當的。”

  兩人默了一默。

  沈娘子欲言又止，最終帶著些討好之意，“能否請林大娘子為我把一下脈。”

  林樂霜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伸出手去，扶了一會脈，“沈娘子的身體很好，氣血充盈，方才我還擔心沈娘子在梅林受了驚嚇，又挨了凍，想著開些湯藥幫你祛風寒，看來不必了。”

  這些也不過是些場面話罷了。

  沈娘子身上有那麽大的一塊麝香，怎麽可能還會積寒呢。

  至於受驚嚇？

  若是真的被嚇得不得了，怎麽又能從深坑之中挖出這塊麝香來。說起來沈娘子的膽子還真不一般的大。

  沈娘子聽了此言，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眼神陰鬱，臉色沉了下來。

  林樂霜也不明白此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正想隨便說些什麽，表達一下主人對客人的誠意，就提出那塊麝香的歸屬之事。

  沈娘子的臉色變幻了一陣，突然先開口說：“林大娘子，我之所以要那塊麝香，是因為我很喜歡製香，麝香有價無市，不免心動了。”

  林樂霜抬起眼神，看著沈娘子。

  心裡覺得古怪，不知道對方突然如此坦誠又是為了什麽。

  “但是你家的豹子實在是可惡，讓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受了這麽大的折辱，我對你心中有怨，也實屬人之常情。”

  沈娘子又出言解釋。

  林樂霜不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麽，只是神情清冷地看著沈娘子。

  “我私心裡覺得，這塊麝香用來賠償我的難堪也不為過。”

  沈娘子頓了頓，看向林樂霜。

  對方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她咬了咬下唇，“只是薛神醫所言，我懷揣這塊麝香久了，就會終身不孕，這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