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的確有些驚世駭俗。
這一陣子,他也忙著處理宮中的事,沒有顧得上細想這件事。
太子還曾經提起過,覺得林玉柔為何要自殺,難道就這麽肯定,通過死能達到願望?
實際上,林玉柔將自己洗乾淨,有好幾種方法。
雖然牽強,但還是能夠保下命來。
林樂霜也發覺了這點不妥當。
元明仔細地回味了那天在亭中的一幕一幕,點了點頭,“當日她的表現,細細想來,的確有些不對。”
他迅速地找來外裳給林樂霜穿上,“一起去。”
“一起?”林樂霜問。
元明毋庸置疑地點頭,“一起,江湖之中有許多種障眼法,我竟然忘了這一點,主要是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一環套著一環,確實應當再仔細檢查一番才是。”
意思是有了他這個經驗老道之人,什麽都不用怕。
林樂霜微微仰著臻首,看著昏暗的燭光之下十三叔俊美的輪廓,輕輕地“嗯”了一聲。
元明吹起了無聲笛,接著摟過林樂霜,又用鬥篷將她緊緊包好,這才一點腳,從窗戶飛了出去。
寒冷的夜,冰涼的月光,寒星點點。
雖然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靈堂,林樂霜卻依舊覺得非常的溫暖,眼睛裡彎彎的都是笑意。
和一個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不管去哪裡,做什麽,都一樣會覺得安心和快樂。
幾個縱身,林樂霜還沒有覺得怎麽,就已經到了地方。
守靈的侍女已經昏倒在一側。
暗樁們已經手腳奇快地為主子們準備完畢,功成身退,閃到了暗處,繼續做暗樁去了。
孝幡已經掛了起來,白色的燈籠讓周圍都顯得格外的陰森。
白色的燭光被他們帶進來的風吹得四處搖曳,似乎馬上就要熄滅。
林樂霜被輕輕地放在了地上,她的小手被淮陽王熱而乾燥的大手牽著,並未感到半點的害怕。
淮陽王將她護在身後,一隻手拿著把佩劍,“嗞”的一聲,插入了棺材的縫隙處。
只聽“嘎吱”一聲,上面的半邊棺蓋便松動了,接著淮陽王用劍尖對著棺蓋輕輕一點,棺蓋便無聲地滑開了,輕輕地落在地上。
林樂霜摒住呼吸,看著這一切。
十三叔的功夫真的太好看了。
“過來看看,”元明牽著林樂霜的手,朝前走了一步,又用劍將燭火移了過來,遞給了她。
林樂霜接過蠟燭。
元明就著燭光,用劍輕輕地一挑,便將棺木中蓋著的錦被掀了開來。
因為是寒冬的緣故,棺木中並沒有屍味,只有著濃濃的各種香料的味道。
林樂霜不自在地抽動著鼻子,細細分辨,發現沒有什麽不妥當,這才將燭火移到了屍體的頭部,照了照。
這個人,果然是林玉柔。
雖然已經被重新修飾過,但依舊在粉色底下,有著一層鐵青色。
林樂霜照著這張臉,半天沒有出聲。
這個人,真的已經死了嗎?
元明卻突然從懷裡拿了一塊帕子出來,繞在手指上,在林玉柔的臉上、耳朵後面都輕輕地觸碰了一圈。
沒有發現人皮面具的痕跡。
元明看了看林樂霜,以目示意。
興許。
這個人真的死了。
林樂霜想了想,從荷包中取出一根金針來,對著屍體又扎了幾針,接著再抽出來對著燭火檢驗。
遲疑了半天,她才說:“這毒性似乎……”
元明問:“怎麽了?”
林樂霜困擾地搖搖頭,“不知道,我有些拿不太準,她體內的毒素好像不是那天在亭子裡中的毒。”
那種毒素頗為奇特,就連薛神醫也只能說得上一些。
若不是薛神醫加以援手。
蒙氏能不能醒還真不好說。
那天,她明明看到,蒙氏隻蘸了一口,而林玉柔卻喝下的是全部。
至於這其中發生了什麽?
她沒有注意到林玉柔是如何操作的,而且當時鼻子已經失靈了。
難道這種毒性還會在林玉柔的體內轉變成為另一種毒。
又或者,毒倒蒙氏的並不是杯子裡的茶水?
林玉柔喝下去只是為了掩蓋這一點?
林樂霜不解地看向僵硬的林玉柔。
元明點了點頭,“知道了。”
既然已經明白了這件事情有些玄機,那麽,元明的態度便是,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反正林玉柔已經死了,不妨讓她再死一回。
“明哥哥,人已經入棺了,”林樂霜看出來了元明的主意,立即出聲。
大興非常注重喪葬的禮儀。
一切以死者為大。
若是死了之後,不能入土,則是對死者最大的詛咒。
死者的冤魂不平,形成怨氣,將會作祟。
所以,打完仗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點數量,打掃戰場。
這樣不僅能夠找到己方的傷殘將士,而且能夠清除敵人的漏網之魚。
但最重要的是,要將戰死者的骸骨掩埋,並且舉行祭禮,化解這些冤魂。
如今,林玉柔已經入了棺木,再被斬頭,必將會成為最厲害的陰咒,影響到元明的運勢。
以前,林樂霜還有些半信半疑。
自打她重生之後,更是非常重視這些,壓根不願意讓元明觸發這些禁忌。
元明笑了笑,“我不會做傻事。”
他用一隻手將林樂霜的眼睛捂住,另一隻手則放在了林玉柔的頭頂,。
正準備發功,元明又看了看林樂霜,猶豫了一番,改朝林玉柔的胸前給了一掌。
這一掌無聲無息。
然而,卻是“墨線”之中,用來懲治人的一種功法,叫做“寸斷”。
中了這麽一掌,骨頭和經脈都會寸斷。
輕微的一陣哢嚓之聲響過,元明放下了捂著林樂霜的那隻手。
林樂霜睜開雙眼,一切又已經恢復了原樣。
就連燭火也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我只是不放心,廢了她的經脈而已。”
元明怕林樂霜擔心,輕聲解釋。
這樣即便還有什麽不對勁的,也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
被“寸斷”之術傷體之後,即便是武功超群,也成了個廢人。
“其實,我應當早就放心的,畢竟躺在這裡是她不是別人,”林樂霜還是心裡不舒服,生怕元明會惹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沒什麽,傻孩子,我並沒有觸犯任何禁忌,”元明摟緊了林樂霜,輕輕地解釋,“這裡是靈堂,我們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