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走了一陣,兩條腿在雪地裡走的有些累了,就聽到身後有車駕的聲音,他連忙躲在路邊,低著頭,等著車駕過去。
那車子竟然就停在了他的腳跟前。
車夫粗著聲音對著他問:“你是什麽人?”
王曼吃了一驚,偷偷窺看,這車子很大,是駟馬臥車,雖然外表並沒有什麽裝飾,但王曼卻瞧出是金絲楠木所製,再看車夫也極為體面,身穿皂色的衣裳,一般人家的車夫怎麽會這般打扮。
“我……我上長安城裡投親戚,”王曼給自個找了個借口。
這車裡的主人,瞧著身份不低。
王曼牢記著眼下要低調做人。
在王家埋了那麽多年,王曼時時刻刻銘記著父親的教誨,如今,又正在掙扎求生,自然更是低調。
車內的帷簾掀了起來,露出來了一張姣好的面容。
王曼瞧著一驚。
這張臉他認識,當日在林家大門處和門房吵架,敬武公主身邊的侍女下來問詢,兩人還說過幾句話。
難道這車內的主人是敬武公主?
可是上次在林府門前見到的儀仗卻要豪華許多啊。
王曼在心裡嘀咕著,他消息閉塞,並不知道敬武公主府裡的馬全部都遭了殃。
侍女笑著對他說:“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王曼拘謹地點點頭。
侍女又問:“公子不在林府做事了麽?”
“是,”王曼點了點頭。
“不知公子有何打算?”侍女又笑眯眯地問。
此時並沒有人給他解圍,王曼見這名侍女長得甚是嬌媚,不由得有些情動,他被關在王家的柴房之後,就再也沒有怎麽接觸女人。
這般歲數的小娘子最是好騙,王曼歎了口氣:“天下之大,無我存身之處,我打算找個客棧住下,慢慢尋訪我的親戚。”
侍女果然臉上流露出同情之色,將他看了又看,過了好一陣子才說:“公子真是可憐,不如隨我去公主府上投奔,公主性子溫和,整日吃齋念佛,對門客們極好。”
王曼有些猶豫。
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府上招收門客嗎?”王曼想了想,去客棧風險實在太大,若是藏身公主府上真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這位侍女為何如此示好與他?
“招收,”侍女像是看出了王曼的疑惑,笑著說:“上次公主在林府門外,瞧見公子和門房在爭吵,就說公子氣韻高華,絕非池中物,林府的門房是狗眼看人低。奴婢有幸和公子交談了幾句,惦記在心,方才一眼就認出了公子,自然希望公子能去公主府中效力。”
既然是沒地可去,不如……
王曼聽了侍女所言,心中得意,聽起來那位敬武公主對他評價甚高,既然如此,不如大膽一試。
反正也沒有什麽地方好去。
他打定主意後,對著侍女施了一禮,“這位小娘子,多謝你相告,盧某一定會前去自薦。”
侍女用袖子捂著嘴,笑的如同銀鈴一般。
“公子真是客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公子隨我一同前往,公主就在府中,”侍女接著提出了邀請。
車夫吃驚地看了看王曼,有些酸意地說:“還不快謝過阿玲姑娘,她在公主面前可是第一有體面的人,她帶你回公主府,此事定然能成,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好運氣。”
王曼也知道這個等級的人最是惹不起。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這位阿玲姑娘如此示好,自個若是再不識抬舉,就真有點蠢笨了。
王曼微微笑著說,“既然如此,就有勞阿玲姑娘了。”
阿玲的臉色微微地紅了,就像是打了一層胭脂一般。
王曼立即心猿意馬起來。
車夫將位置讓了讓,“這位盧公子,請上車,男女有別,你還是坐在車轅上吧。”
王曼點頭示意,就上了車轅,車夫抽了帶頭的馬,馬車迅疾而去,沒多久就不見了蹤影。
林樂霜醒來時,才知道就睡了這麽一覺,竟然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還有呢?”林樂霜揉了揉額角,問站在眼前臊眉耷眼的林衛。
林衛自知比不上林保。
卻沒有想到,他和林保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
大娘子這麽一陣子的功夫,問了許多問題,他回答的滿頭大汗,也發現了自個許多方面都沒有考慮周全。
“暗樁們報回來的消息就是這些,”林衛吭哧了一句,“不如,我讓敬武公主府的人盯著王曼?”
“那樣最好不過,”林樂霜道,王曼入了公主府,這稍就不好盯了,只有“飛鷹”和“墨線”想辦法。
沒有林保在身邊,總覺得不太順暢。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她倚重林保太過,而忽視了這幾個暗衛的培養。
加上十三叔後來調撥來的四個暗衛,一共有七個人,這七個人都聽林保指揮,林保一倒下去,他們就跟不上了。
不能這樣。
這些暗衛們在“飛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到了她的身邊,竟然束手束腳起來。
林樂霜心中暗想,等到林保身體好了,要重新將他們的職責梳理一遍,這些人都專心保護她一個,著實有些浪費。
也只有十三叔這麽大手筆了。
林樂霜決定就從林衛開始,若是林衛在林保養病的這段日子能頂上來,以後帶其他人就更加容易。
“林保病了,林家在薛神醫處,還有一陣子才能回來,如今我們的安危和這府裡的消息就全都靠你了。”
林衛挺直了身體,“大娘子盡管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做好,帶好弟兄們。”
“嗯,”林樂霜讚同地點了點頭。
“賈娘子呢?”林樂霜又問。
“還在屋子裡沒有出來,想必是在等……”林衛揣測。
賈娘子在等什麽?
林樂霜心中明白,用了那樣的虎狼之藥,即便是身體好了之後,也難以長命,王曼離開了,賈娘子還留在這裡,只為了完成沒有完成的刺殺。
“既然我父親和林大做了這麽多事,就再讓他們多點事情作罷。”林樂霜輕啟紅唇,微微地笑了。
林衛覺得這個笑容和往常的非常不同,帶著些陰冷,又帶著些嘲諷。
林簡在松園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女兒來向他求證王曼的事,就連林大也沒有被詢問。
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霜兒究竟是發作還是不發作?
林簡一點都把不住這個女兒的脈搏。
“大娘子醒來沒有?”林簡焦躁地問,短短的幾個時辰,他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遍。
夏姬在一旁撇撇嘴。
負責傳信的小廝膽戰心驚地回稟:“已經醒來了。”
“已經醒來了,”林簡的一顆心落了地,接著又高高地提了起來,等著林樂霜下一步。
林大匆匆地趕了來,“大將軍,老夫人請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