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皇甫霞都被對方簡單卻有效的手法看得入了迷,關於公孫小姐的傳聞多如牛毛,每每都將她吹捧得神乎其技,皇甫霞原本心中嗤鼻,天底下哪裡有那麽多的神醫,更何況還是一名女子。在她看來,女子做事通常情況下都比不上男子的!比如說功課,不論自己怎麽努力,永遠都趕不上幾位皇兄。
可是咽下,連皇甫霞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也太厲害了吧?她方才一眼,都覺得那名宮女沒救了。
“將她送去禦醫院吧。”輕柔的聲音響起,猶如羽毛般劃過眾人的心湖。
不少人對著雲姝露出了敬佩崇拜的目光,這時,皇甫霞的眼神一變,緊緊的盯著雲姝發間那熟悉的簪子,瞬時有種冷水淋身的感覺。
這隊宮人很快便朝著另一個方向移動,卻有一名小公公,十分突兀的站在了原地,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雲姝。
前頭的春香敏銳的察覺到這視線,轉過頭來就看見了那名小公公。
“小姐,後頭有名小公公好生奇怪啊。”
雲姝也停下了腳步,這時,那小公公有了動作,她慢慢靠上前來,緊緊皺著眉頭。雲姝注意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頭頂久久沒有挪開。
“你發間的簪子,能不能給我看看?”
這個聲音清脆,不像其他的小公公。而她的言語也讓春香不由得皺了眉頭,好生無禮的宮人!居然還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
雲姝下意識的伸出手去,碰觸到那支冰涼的發簪,他說的是這個?
緩緩拔出簪子,那小公公的眼神順著她的動作落了下來,依舊沒有挪開視線。
雲姝微微挑了挑眉,她也想要知道,這名公公的目的是什麽,便把簪子遞了過去。
小公公接過簪子一打量,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無比,拿著簪子的手微微顫抖著。春香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將雲姝護在了身後,警惕的看著那小公公的一舉一動。
“你和陸家少爺,是什麽關系?”
哪知道,對方冷不丁的開了口。
陸家少爺?這小公公怎麽突然提起那個人。“這位公公是何意思?我家小姐不認識陸家少爺!”春香當然不願意雲姝和陸升雲的名字被一起提到,省得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認識?”皇甫霞冷笑一聲,“不認識的話他的簪子會在你這兒?!”
原本對雲姝的驚歎瞬時被厭惡所取代,身為未來的大皇妃,生活居然如此不知檢點,隨意的收取其他男子的東西,說他們之間沒有關系?打死皇甫霞都不會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僅僅一支發簪,立刻讓皇甫霞對雲姝徹底改觀。
“這位公公話中何意?”
春香緊皺著眉頭,那簪子可是將軍命人送來的,與陸少爺有何乾系。
那小公公面露鄙夷,“何意?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皇甫霞緊咬著牙關,她當然不能說這簪子就是自己與陸升雲在珠寶鋪裡搶奪的那一支,這可是她的恥辱。
“我們當真不太清楚。”雲姝的話徹底激怒了皇甫霞,她突然將手中的簪子拋了過來,丟了一句,“奪人所愛,非君子所為!”
噠的一聲,雪玉簪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斷成了兩截。
“呀,你這……”春香被對方的無禮舉動激怒,一旁的雲姝卻是攔住了她。
那小公公眼中一閃,居然轉身拔腿就跑,很快便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之中。
“小姐,這小公公不會到處胡言亂語吧?”春香回想著方才那小公公的話,顯然對方是誤會了自家小姐與那無賴之間的關系,萬一對方口沒遮攔到處宣傳,豈不是會壞了自家小姐的名聲。
事已至此,擔心也沒有用。春香總覺得此事與那簪子脫不了乾系,當下便撿起地上的斷簪收了起來。
一直等候在不遠處的馬車旁站著玉貴妃身邊的公公,將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他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只是看那小公公落荒而逃的樣子,該不會是對公孫小姐無禮了吧?
“公孫小姐,奴才這就去查那大膽的狗奴才是哪個宮裡頭的。”他走上前來,雲姝卻是露出了一絲淡笑,“讓公公費心了,只是一場誤會罷了。”
“這……那小姐,咱們還是上馬車吧。”既然公孫小姐都這麽說了,公公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玉貴妃早已經在宮裡頭候著了,心中不斷的盤算著一會兒公孫小姐進來,該從何說起較為妥當。
“啟稟娘娘,公孫小姐到了。”
玉貴妃立刻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在看見那清雅的女子跨入的時候立刻迎了上去。
“公孫小姐,今日天寒,快,進來喝口熱茶吧。”
今日的玉貴妃比往日更加熱情,而相反的是,她沒有一開口就詢問皇甫毅的病情,今日她是特地邀請雲姝入宮,替陸升雲賠不是的。
她並不知道方才在宮外發生了什麽,看著這清雅的女子,無奈的笑了笑,“公孫小姐,真是的,本宮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升平那孩子給小姐添了不少麻煩吧?本宮作為姨媽,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不過小姐放心,本宮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往後他絕對不敢再給小姐惹是生非了!”
“娘娘哪裡的話,姝兒並未放在心上。”
“哎呀,本宮知道公孫小姐向來賢良淑德,怎會與那臭小子一般計較。可是於情於理,本宮都過意不去。公孫小姐今日願意入宮,本宮實在太高興了,過會兒一定要在本宮這兒用膳,否則,這幾日本宮怕是夜不能眠了。”
雲姝淡淡的笑了笑,隨後突然開了口,“陸少爺送了一支簪子給姝兒……”
什麽?簪子……
後面的春香眼中一閃,心裡覺得冤枉。小姐根本就沒有收那陸少爺的賠禮,也不知怎麽的,這簪子就被送來了,方才還惹出了那樣的事情。
“是、是嘛……”玉貴妃心中卻有種不好的感覺。
“姝兒很是喜歡,不知陸少爺是從哪家鋪子購來的?”
春香立刻明白雲姝提起那簪子的用意,想必是在意著方才那名小公公說的話吧?
“哎呦,既然公孫小姐喜歡,回頭本宮便讓升平再去為小姐添置一點……”
“娘娘的美意,姝兒心領了。本不該收陸少爺的賠禮,奈何陸少爺誠意灼灼,姝兒隻好有愧受下。只是那簪子頗為雅致,姝兒想知道京都之中哪家鋪子有這樣的手藝……”
“原來如此,好好好,本宮過會兒就去問問升平,公孫小姐,喝茶……”
而另一頭。
皇甫霞越想越氣,自己的手現在還傷著呢,都怪那陸升平。沒有想到他居然私底下與大皇妃有不可告人的關系,父皇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選了這麽一個品行敗壞的女子作為大皇妃,簡直就是丟他們皇家的臉面!
宮中對於公孫小姐的傳聞未免太好了,空有醫術沒有德行那怎麽可以?
皇甫霞罵罵咧咧,全然忘記了自己要去藥房拿藥的事情,竟然徑直朝著自己的宮中走去。
她低著頭快步急走著,不想迎面撞上了人,哎呦一聲跌坐在地,再一次扯痛了掌心的傷口,“誰呀?走路不長眼睛,居然敢撞本公主……”
她抬起頭來,表情瞬時僵在那兒。
“公、公主……”穿著皇甫霞衣裙的鈴鐺被兩名公公擒住,臉頰紅紅的顯然是挨了打。而皇甫霞撞上的那人,便是她的母妃賢妃。
大廳之中,氣氛分外凝重。
皇甫霞跪在地上,臉上寫滿了委屈。
賢妃的表情嚴肅無比,而另一邊,清脆的巴掌聲還在繼續。
皇甫霞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挨打的鈴鐺,緊皺著眉頭一顆心跳個不停。
“怎麽,還不肯說嗎?”
“母、母妃,別打了……”看鈴鐺那張臉,都不成人樣了。
“知道心疼你的婢女?”賢妃微微抬著頭,上下打量著皇甫霞此刻的模樣,“你倒是長能耐了,堂堂金枝玉葉,穿成這副樣子清早偷溜出宮,做什麽?!”
皇甫霞立刻低下頭來,“沒、沒做什麽……就、就是好玩……”
“是嗎?好玩……”賢妃難道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她一個表情一個眼神,自己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繼續打,不要停,直到打死了為止。”
皇甫霞心頭一驚,“母妃,別打了,都是霞兒不好……”她立刻跪著挪到賢妃身邊伸手抓著她的衣裙,不想嘶的一聲又收了回來。
“你的手怎麽了?”
這小人兒當即將手背在身後,“沒、沒什麽。”
賢妃哪裡容得了她隱瞞,立刻伸出手去抓起了她的手臂,立刻引來一陣尖叫,“啊——母妃放手,疼,疼死霞兒了!”
那小小的手掌胡亂的纏著繃帶,隱隱的鮮紅透出來,賢妃大驚,“你受傷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甫霞輕咬著下唇躲閃著對方嚴厲的目光。
“不說是吧,來人啊,將九公主帶進思過房,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準去探望!”
什麽,思過房?!“不,母妃,霞兒知道錯了,霞兒不要去思過房!”那又冷又黑的地方,誰受得了。
賢妃冷冷瞪著地上的人,對方猶豫了片刻,“霞兒……昨日出宮了……”
“什麽?你……”賢妃驚得站起身來,皇甫霞立刻大叫一聲解釋著,“母妃聽我說……霞兒只是想要出宮去看看,結果在一家珠寶鋪裡,被陸家的少爺傷了……”
陸家的少爺?“你說的是……”
“就是玉貴妃的外甥!那個臭名昭彰的陸升雲!霞兒看中了一支發簪,想要買回來送給母妃做禮物的,哪知道那陸升雲目無王法,當街搶奪霞兒的簪子,還把霞兒的掌心劃傷了,到現在都還疼著……”
賢妃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時的場景,“他可有認出你來?”
“沒、沒有。”
堂堂金枝玉葉,居然在京都的街道上與男子起了爭執,要是傳揚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特別還是陸升雲那種人,但凡和他扯上關系的女子,哪個有好下場的?
見賢妃不說話,皇甫霞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母妃,霞兒還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那陸升雲和公孫小姐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住嘴!”賢妃心頭一跳,公孫小姐的閑話,也是皇甫霞能說的,“胡說八道什麽?你不想活了嗎?”要是這話讓公孫將軍聽到,連賢妃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皇甫霞沒有料到賢妃居然會因為這件事情凶她,當下委屈得掉了眼淚,“是真的,霞兒方才看見公孫小姐去了玉貴妃那兒,頭頂上就戴著那支簪子!一定是陸升雲送給她的!你說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會隨便收男子的禮物?一定是定情信物啊!”
賢妃皺著眉頭,皇甫霞雖然頑劣,但不至於編出這樣的謊話。依照她所說,陸升雲私底下還真的跟公孫小姐有關系。
她當下收斂了表情,“此事,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為何不能說?那樣的女子怎麽配做大皇妃!”皇甫霞將對陸升雲的憤怒轉移到了雲姝的身上,並且,她對鳳凌也沒有好感。
“這事輪得到你區區一名公主過問?回頭母妃再收拾你!記住了嗎,不準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霞兒……知道了……”
賢妃一個眼神,那兩名公公立刻停止了對鈴鐺的掌摑。賢妃蹲下身來語氣有了些許柔和,“手抬起來,讓母妃看看。”
皇甫霞心頭一喜,她就知道母妃總是會心軟的。
小心翼翼的攤開手掌,賢妃輕輕的揭開那白紗,傷口不淺,此刻還帶著一點汙血。
“胡鬧!傷成這樣的,居然還瞞著母妃!來人,傳禦醫!”
屋子裡,皇甫霞已經換下了衣衫,此刻儼然一名嬌貴的小公主模樣。
禦醫皺著眉頭,“這……公主的手可是被利器所傷?”
一旁的賢妃生怕皇甫霞說錯了話,“公主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被劃傷的。”
原來如此,可是看這傷勢,也不是新添的,娘娘怎麽到現在才傳喚禦醫呢?“公主自己擦了藥?”
皇甫霞點了點頭,便將自己塗的金瘡藥拿了出來。
禦醫當即歎了口氣,“錯了錯了,公主塗的不是金瘡藥,難怪傷口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