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想到這些急忙問道：“那支部隊在什麽地方？”

  報信的戰士用手往東邊一指，說道：“就在那邊。”

  林飛看向東邊，只見三四百米開外，一群人正在向西班牙人的鐵絲網接近，人數看起來有一兩百，林飛舉起望遠鏡看去，發現這些人都沒有穿綠色迷彩軍裝，手中的槍也不是自己軍隊的製式步槍，林飛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眾人說道：“他們不是我們的人。”

  張闖、許德平等人都驚呆了，紛紛問道：“什麽？不是我們的人？那他們是誰？”

  林飛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他們都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

  “我要去攔住他們！”張闖不等林飛說完就要衝出藏身的土坡，林飛伸手一按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地按住，沉聲說道：“不能過去！”

  張闖急著說道：“陛下，他們雖然不是我們的人，可是他們要打西班牙人，您不是常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看西班牙人這個防線，前有鐵絲網，後有堡壘，人衝過去就是個死啊，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朋友送命吧？”

  林飛加重了語氣，斥責道：“你認識他們嗎？你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他們憑什麽聽你的？你這樣衝出去，不僅阻止不了他們，自己還得賠進去。”

  張闖一臉焦急，可是林飛說的句句在理，他也無力反駁，只能長歎一聲，揮拳砸在了地上，就在這時，只聽見“突突突”的聲音在西班牙人的陣地上響了起來，那些向前衝的人瞬間倒了一大片。

  林飛循著聲音向西班牙人的陣地裡面看去，只見一座堡壘裡面正在不停地噴出火光，林飛心中一動，暗暗想道，看來那就是西班牙人新裝備的馬克沁重機槍了。

  那群人在倒下一大片之後就開始後退，後退的過程中不斷有人倒下，在扔下一片屍體之後，終於躲到了一個小土坡後面，那座小土坡高出地面一些，人躲在後面，子彈剛好從坡上面飛過，根本打不到下面躲藏的人。

  子彈“噗噗噗”地打在坡頂，掀起一團團塵土，坡下面的人沒有一個人動彈。

  許德平在林飛身邊小聲說道：“這回西班牙人的子彈打不到衝鋒的人了，但願那些人別再衝鋒了，這樣衝鋒就是送死啊！”

  林飛默默地點了點頭，時候不大槍聲就停了下來，林飛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那群人看樣子安全了，張闖，過去聯絡一下他們……”

  林飛的話沒說完，突然遠遠地聽見“轟”的一聲從西班牙陣地後面傳來，眾人循著聲音看去，只見西班牙陣地的縱深處騰起了一團濃煙，緊接著，淒厲的炮彈破空聲由遠而近，向那群人藏身的地方飛去。

  張闖急忙說道：“陛下，有炮彈，咱們躲躲吧。”

  林飛把手一擺，說道：“沒必要，離我們遠著呢。”

  林飛他們根本沒有躲閃，破空聲的音調越來越高，在最高點的時候戛然而止，轉化為“轟隆”一聲，伴隨著這個聲音，林飛眾人就感到地面輕輕一晃，隨後就看到一團黑雲從那群人藏身的土坡後面騰起，林飛急忙舉起望遠鏡看了過去，只見黑煙之中滿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

  緊接著，一聲接一聲的炮彈爆炸聲就在土坡後面響起，慘叫聲、哭號聲隱隱約約傳來，眾人面上一肅，小聲議論道：“西班牙人的炮火很猛啊。”

  林飛聽到眾人的議論，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在許德平的肩膀上一拍，說道：“把西班牙人陣地裡面騰起濃煙的地方記下來，那裡就是敵軍的炮兵陣地。”

  許德平如夢方醒，急忙帶著手下拿出測距和測向儀器，開始測算方位，炮擊持續了一分鍾就停止了，那群人扔下一地死屍，往遠處逃了，林飛小聲說道：“大家先隱蔽好，等到天黑我們去那群人身邊看看。”

  眾人答應下來，天很快黑了，林飛一揮手，帶著幾個人接近剛剛那群人藏身的小土坡，離著老遠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林飛率領眾人繞到小土坡後面，一地殘肢出現在面前，肢體上凝著烏黑的血塊，露著森然白骨，肢體邊上散堆著內髒，看得人心驚膽寒，兩個沒經歷過大場面的測繪兵竟然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許德平覺得面上無光，低聲對兩個戰士說道：“趕緊起來，讓陛下看到像什麽樣子？”許德平一邊說一邊去拉兩個戰士，還用眼睛偷偷地看林飛，生怕林飛發現兩個戰士的慫樣，可是他一看林飛就驚呆了，只見林飛半跪在屍體身邊，時而凝神細看，時而抓起沙土輕輕嗅著，好像中邪一般，表情也十分凝重。

  許德平見到林飛那副模樣，不敢打擾他，伸手一拍張闖，小聲問道：“陛下這是怎麽了？”

  張闖把肩膀一聳，無奈地說道：“陛下的心思我哪能猜得到啊。”

  正在這時，張闖突然面色劇變，身子一矮半跪在了地上，隨後伸手一拉許德平，說道：“快點隱蔽。”

  許德平順著張闖的力道蹲下，驚訝地問道：“你怎麽了？”

  張闖用手往土坡外面一指，說道：“西班牙人過來了，他們肯定是來檢查戰果的。”張闖說完便對林飛說道：“陛下，咱們趕緊走吧，西班牙人來了。”

  林飛輕輕點點頭，說了聲“好”，帶著眾人悄悄地從小土坡後面出來，回到放馬匹的樹林裡，騎上戰馬，向營地跑去，路上張闖和許德平紛紛問道：“陛下，剛剛偵察情況的時候您樣子不對，那些屍體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林飛聽到這話，一層陰雲密布在臉上，張闖和許德平的心也懸了起來，對那些屍體平添了幾分好奇，林飛這時說道：“咱們回到營地再說。”

  張闖和許德平也不再問，一行人回到營地，林飛把參謀何凱生叫到近前，吩咐道：“去把趙猛剛找來。”

  時候不大趙猛剛就走了進來，張闖和許德平偷偷地把林飛剛剛的樣子告訴了趙猛剛，趙猛剛也十分奇怪，林飛聽到三人的議論，說道：“大家都覺得我剛剛檢查屍體的樣子很奇怪，對嗎？”

  眾人紛紛點頭，林飛笑了一下，說道：“路上許德平和張闖都問我屍體有什麽奇怪的，其實屍體沒什麽奇怪的，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屍體周圍沒有槍，顯然是活人把槍帶走了，帶槍不帶屍，說明這些人很缺槍，所以他們應該是‘卡蒂普南’的成員。”

  “卡蒂普南”是這個時代要求菲律賓獨立的民間組織，以武力反抗西班牙人，他們戰鬥素質差，裝備簡陋，眾人都知道，就沒有多問。

  林飛接著說道：“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敵人的火炮。”

  趙猛剛眉頭一皺，說道：“陛下，敵人的火炮有什麽奇怪的？咱們繳獲了他們的野炮和炮彈，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沒什麽可奇怪的了吧？”

  林飛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說道：“西班牙陣地後面的火炮，和我們繳獲的不太一樣。”

  趙猛剛詫然說道：“難道敵人又有了新火炮？”

  林飛說道：“有沒有新火炮我不敢確定，不過我能確定一點，那就是陣地後面的火炮威脅極大，首先，敵軍的炮彈已經換了，原來的炮彈，裡面裝填的是爆炸威力很低的黑火藥，而現在裡面裝填的是苦味酸，你們應該都看到我跪在地上聞沙土了，我是通過氣味的不同來確定敵軍更換炸藥的。”

  “第二，敵軍炮兵的素質非常高，今天看到敵軍開炮的同志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敵軍的第一枚炮彈就落在了人群邊上，給人群造成了不小傷亡，所以，陣地後面的炮兵是我們的勁敵，我們搶先出手，乾掉他們！”

  眾人聽見林飛的話，都不由自主地去看趙猛剛，趙猛剛“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高聲說道：“陛下請放心，我們炮兵團一定不辱使命，乾掉敵軍炮兵。”

  林飛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乾掉炮兵就是我們這次作戰計劃的第一步，之後我們再打堡壘，再打鐵絲網，打戰壕，最後直取馬尼拉！”

  眾人被林飛的話說得熱血沸騰，眼神中都露出激動的神色，林飛看向許德平，說道：“今天我不是讓你測算敵軍炮兵陣地的位置嗎？測算得怎麽樣了？”

  許德平答道：“基本測算出來了，不過我們用的是三角測距法，基線的距離比較短，所以誤差可能會比較大……”

  林飛輕咳一聲打斷許德平，說道：“我教你的那些測繪專業術語不用在這裡講，把你的測量結果直接告訴給趙猛剛團長。”

  許德平歉然一笑，拿出一份文件，說道：“測量結果都在上面。”說完把文件遞給了趙猛剛，趙猛剛伸手把文件接下，林飛在一邊說道：“兵貴神速，趙猛剛，你今天晚上就率領炮兵營行動，搶先出手，乾掉敵軍炮兵！”

  趙猛剛眉頭一皺，決然說道：“今天晚上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