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子帆依舊溫和優雅,聲音不疾不徐,“皇上,臣也曾和八王爺有過兩次接觸。微臣不才,曾經學過簡單面相之術,發現八王爺此人心胸坦蕩,並無野心。不過,卻也因其性子狂傲不羈,做事並不細致,也因此才會辜負皇上的重托,無法勝任皇上交托的任務犯下大錯,確實罪無可恕。”
皇帝愣了一下,朝堂上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右相原就是百官之首,尤其年紀輕輕又如此才華出眾。可他一直以來都是皇上的人,更不會摻和進皇家爭鬥,不管任何事,從未在朝堂上替皇子說過話。
如今,竟然主動出列,開始議論起八皇子的事情了。
但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既然說八王爺沒有野心,意思是他並沒有參與婉妃的行動。可一方面又要皇上重罰,豈不是又在害他嗎?
不過聽他的意思,倒是和修王爺是一樣的。
夜修獨的表情卻變得陰鷙難看了起來,他扭過頭,微微的眯起眼看了離子帆一眼。
後者眸光澄淨,神情微斂,半點異樣的神色都沒有。
皇帝微微的點了點頭,朗聲道,“婉妃的事情朕已經交給寶王爺調查,此事到底和八王爺有沒有關系,容後再說。至於八王爺先前所犯下的錯,確實罪無可恕,朕自會重罰。”
苗千秋看皇帝眉心微蹙,怕是頭又開始痛了,有些擔憂起來。
直至接收到皇帝的示意,他才松了一口氣,高聲道,“退朝……”
群臣高呼萬歲,緩緩的自大殿中退了出來。
夜修獨站在漢白玉石階上,唇角緊緊的抿了起來。
驀然,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冷哼聲。
他還未回頭,就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下官一直以為八王爺和修王爺是感情甚篤的兄弟,想不到……”
夜修獨挑了挑眉,李禦史還真是耿直,不過也愛記仇,這樣的官能一路做到現在,也是父皇鴻恩了。
他搖搖頭,也不說話,徑自走了。
只是走了十數步之後,後面又有另外一道低低的聲音若有似無的飄進他耳裡。
“李大人誤會修王爺了,若不是王爺打斷大人的話,李大人怕是要給別人按一個和八王爺結黨營私的罪名,現在就該去牢裡陪八王爺了。”
“右相的意思是……”李禦史蹙眉詫異的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身邊的右相。
夜修獨的腳步頓了頓,暗哼了一聲,這離子帆還真是愛多管閑事,誰用他來替他解釋了?
他的腳步開始加快,匆匆的離開了皇宮。
修王府內的氣氛有些低迷,府內的下人對夜浩然都十分的友善,知道他出了事,自然也會有所擔憂。
夜修獨一路往玉清落的院落走去,才剛走到院落門口,就聽到蕭嬤嬤低低的聲音,“公主,攝政王派了人過來說身子已經大好,想要設宴款待感謝公主,請公主務必賞臉。”
夜修獨的臉色陡然暗黑下來,更加難看了。
他的腳步加重,一步一步的走進門內。
蕭嬤嬤怔了怔,回頭看到是他,忙行了禮,呐呐的拿著請帖退了下去。
玉清落忙站了起來,她方才還在考慮要如何跟他說去蒙族的事情。可如今一看到他這表情……到嘴邊的話瞬間便噎了下去,乾笑一聲問他,“怎麽了?心情不好?”
夜修獨不說話,睨了她一眼,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玉清落想了片刻,眉心微蹙有些擔憂的問,“是不是……夜浩然那邊不太順利?皇上認為他和婉妃這次事件有關系?他受到牽連了?”
夜修獨瞪了他一眼,卻還是緊繃著臉色回答她,“受到牽連是肯定的,不過父皇心裡清楚,老八和這事關系不大。可是今日朝堂上幫助老八說話的都是清流派系,父皇對他有所防備了,今後老八的日子不會如同現在這般瀟灑了,只是不會有性命之憂。”
玉清落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嘛,皇帝不會如此喪心病狂真的對夜浩然不利的。
“那你臉色怎麽這麽臭?”
一說到這個,夜修獨便冷哼了兩聲,說,“離子帆在朝堂上附和我的提議。”
“……”這不是好事嗎?右相是百官之首,位高權重,他說話分量很足的。而且他又是站在他這邊,是好事有什麽好擺臭臉的。
好像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麽似的,夜修獨冷笑兩聲,“離子帆這人從來都是有自己的見解,嫌少幫助別人說話,更別說是皇子,也不會站隊,你覺得他為什麽要站在我這邊?”
玉清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夜修獨站了起來,一步步的逼近她。
玉清落後退了一小步,背部抵在圓桌邊緣,手指往後撐著桌面,姿勢詭異的面對他。
“恩?你告訴我,他為什麽要站在我這邊?”
玉清落繼續乾笑,“也許,也許他覺得修王爺你雄才偉略,英俊不凡,是個做大事的,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賢明之人,所以他才想著幫你呢。”
“是嗎?”夜修獨依舊冷笑著,手指鉗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告訴她,“我怎麽不知道我是個做大事的?”
“王爺你妄自菲薄了。”
“你從來都叫我名字的,今天怎麽叫我王爺了?你在緊張什麽?”
他靠那麽近,她能不緊張嗎?古人雲,男女授受不親的好嗎?
“我來告訴你,他為什麽站在我這邊。”夜修獨的聲音像是能蠱惑人心一般,低沉暗啞,“離子帆不喜名利,不愛功名,可他卻步步為營,短短幾年走到如今的位置,成為百官之首。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一個人,他要替那個人報仇。離子帆性子涼薄,嫌少出頭,如今忽然出來附和我的話,也只有一個原因,因為這是那個人的心願。他為了那個人,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把自己推到風尖浪口成為別人抨擊的對象。”
“而那個人,是你,青兒。”
玉清落被他逼迫的有些雙腿發軟,差點癱到地上去。
放在桌子上的手摸到什麽東西,她忙撚起,直接就塞進了夜修獨還想說話的嘴裡。
“你給我吃了什麽?”夜修獨隻覺得舌尖一酸,臉部扭曲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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