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能知道恐懼的生靈，就一定有著敬畏之心。

  而有敬畏之心的生靈，就比較容易被奴役。

  若薑天靈被鎮壓之後反而無比淡然隨意，那麽周衍唯一的手段便是將他斬殺，徹底抹除。

  可薑天靈的永生之靈並不穩定，這除了更早、更容易的被周衍拿下之外，於他自身其實沒有半點益處。

  薑天靈心中是明白這一點的，但這絲毫無法衝淡內心之中對於周衍的恐懼。

  或者說，不僅是對周衍，對於雷炎之主，他同樣恐懼。

  即便是先前再狂放不羈，再自以為然，甚至於將周衍的一切行為說得多麽的可惜、多麽的悲哀，此時也依然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

  一旦周衍真正表現出了強勢的崛起一面，或許不需要周衍出手，薑天靈的內心便已經崩潰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罪惡之源？罪惡之主？身外化身？這些手段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萬物的本質。這一點在身，其余情況，已經算不了什麽。”

  “薑天靈，你也不用想什麽手段暗中脫困，你已經脫離不了。這一次，我會對你動手，甚至於不惜打草驚蛇，因為這些對於我而言，其實同樣不算什麽。”

  周衍說著，雷印已經深深的烙印到了薑天靈的永生之靈深處，同時五大君王不朽則結合他自身的永生之靈顯化出那荒域一般的雷炎破道山，將薑天靈全部的籠罩其中。

  一個瞬息之間，周衍便已經將薑天靈拿下。

  這種力量和手段，不是周衍自身的力量，而是借助於素問這個分身的能量施展出來的。

  表面上周衍一切非常順利，實際上這一次的自我毀滅，的確是讓周衍自己同樣遭受了一定的創傷，而且本體的損失同樣嚴重。

  這種損失包括一個素問分身的真正被斬離和毀滅，以及來自於穆青鸞的邪靈幽冥本源的腐蝕。

  這些都是真的，哪怕是周衍運用一些手段而進行了將計就計的算計手段，如今的結果也可謂是兩敗俱傷。

  周衍此時之所以無比完整而無恙，是因為眼下的身體是另外一個素問分身，而絕非是本體。

  所以，拿下薑天靈不難，因為素問分身已經永生九則大圓滿。

  不過，煉化和抽離薑天靈的能量，同時不造成一定的信息泄露，才是關鍵。

  薑天靈消失了，現場的氛圍和緩了幾分，而那九闕也依然處於鎮壓之中，周衍看了九闕一眼，沒有猶豫，直接以雷炎破道山，同時將其收走，然後鎮壓了起來。

  之後，血色囚牢之地，便只剩下了鴻鈞老祖，穆幽冥、穆青鸞和周衍四人了。

  穆青鸞此時也已經清醒了過來，不再被鎮壓，而鴻鈞老祖施展出一道鴻蒙之氣，噴灑到了周衍本體乾枯的地方。

  那個地方，那已經腐朽的永生之靈沒有半分活力，靜靜的躺在那裡。

  周衍走到那永生之靈所在的地方，接著將分身之中的血脈本源全部打入永生之靈所在之地，同時，一股股獨特的無生劍道的規則之力漸漸的逸散進入了永生之靈以及雷炎元磁劍之中。

  這般情況下，周衍的自我漸漸虛弱。

  最後，素問這個分身也在這樣的情況下，一點點的崩碎。

  兩大永生九則分身，就在此地，就這樣的殞滅了。

  而乾枯的周衍，卻復活了過來，靈魂強度受損嚴重，戰力更是受到了很明顯的影響。

  同時，周衍的永生之靈已經從十三四歲的少年，化作了一個接近四十歲的中年大叔。

  不過，周衍的本體也在這般情況下重新恢復了過來，五大君王不朽則凝聚出的本源，差不多因為這種遭遇，而毀滅近乎一半。

  周衍的境界沒有進步，也沒有退步，但是五大君王不朽則，全部出現了裂痕，無比穩定的境界，也變得不再穩定。

  如今，原本能力敵永生九則境界的生靈的周衍，戰力降低得只能堪比永生八則之境。

  不過，這一場算計，終究是贏了。

  固然慘烈，也的確贏了。

  而為此，不僅周衍付出慘烈，鴻鈞老祖亦然。

  但，的確已經沒有選擇。

  說心中不失落，不失望也是假的，畢竟周衍的付出，拚搏乃至於掙扎，其實是真的為了永生之靈未來生存的希望，而不僅僅只是因為那幾位自己的紅顏。

  如果是後者，不論是選擇一處未知的獨立空間隱居，還是自我化道，都遠遠比如此活著要更幸福一些。

  而他如此付出，為了那些生靈，那些生靈，卻反而在背後如此算計，如此想盡辦法凌。辱、折辱他。

  這種體會，只怕是不歷經一次，遠遠沒有那種身臨其境的無奈感。

  周衍這般變化，沒有脫離穆幽冥和穆青鸞的視野，一切都很普通，但是周衍的情況，穆幽冥和穆青鸞都看懂了。

  “對不起。”

  穆青鸞強硬的性格，卻依然雙眼死灰色一片的說出了這幾個字的符文，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飛遁離去。

  她不願意見周衍。

  特別是在這樣的狼狽的情況下。

  而周衍，也沒有回答穆青鸞，因為有些事情，需要穆青鸞自己想清楚。

  原本，周衍真的想過以自己取代薑天靈，反而投身精靈領域，這樣自己在取代了薑天靈的記憶之後，很多事情，就可以反過來算計薑家了。

  但，那需要穆青鸞的配合，甚至於有時候要做一些********的事情。

  可周衍雖然花心，卻對穆青鸞沒有半點情感，有的，僅僅是對於一個任性的妹妹的容忍。

  所以，他放棄了這個計劃。

  或許這個機會很難得。

  但周衍如今，對於人族未來的希望，已經不去有更多的思考，隻想活出一點自己的本心。

  這是很自私的想法，但歷經了穆青鸞的事情之後，他不想再背負著一切的一切去做。

  當然，他也不會因此而放棄，只是，會為此而盡力，但也僅僅只是盡力。

  這種疲累的心，因為這一次的事件，而呈現得愈發明顯。

  周衍一直以為自己不會累，也足以強大到支撐所有的一切災難和不幸。

  但，歷經了一絲死亡涅槃，並以無生劍道承載有情劍道，逆轉生死之後，如真正的死了一次，很多放不下的，便也能放下了。

  很多舍不得的，其實也沒有想的那麽重要。

  所以，哪怕是君王不朽則五重境界都被破碎了，留下了無法想象的傷痕，周衍也沒有太在意。

  無非，重新感悟，匯聚本源而已。

  周衍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中所有的悲哀與寂寥。

  而此時，穆幽冥則來到了周衍身前，低下了他那一貫高傲的頭，朝著周衍躬身道：“周衍，對不起。是我們的無知，對你造成了毀滅性的傷害。”

  “對不起。”

  “父親，不用道歉。你也說過，即便重來一次，依然會被騙。這只能說明，敵人的手段，超過了你們的承受能力。”

  “至於我的情況，不過算是修煉過程之中的一絲挫折，這麽久遠我都走了過來，又何必在乎這一次的災劫？不過這一次裡，我看到了罪惡之源的本質和其背後能量的強大，所以已經不抱甚而希望了。”

  “誰願意與我為敵，便為敵吧。”

  “至於你們，我原本是打算統一幽冥界，並繼續壯大精靈領域的，現在想想，還是不必了。因為幽冥界的勢力，連薑家也僅僅只是派了一個弱小的薑天靈來，那麽他們的重心就不是在這裡。

  我不帶走這裡的勢力，這裡短時間還是安全的，畢竟清顏還在他們的勢力裡。”

  “而我若是帶走這裡的勢力，就等於是觸碰了一些暗中的規則，讓穆清顏沒有了顧慮，反而會出事。”

  “因此，這次的事情，解決了薑天靈的布局之後，我直接離開，你們繼續保持陣營的中立即可。”

  “這一點，算是我這個女婿對父親你的一次懇求了，答應吧，相信我的智慧，這是最好的選擇。”

  周衍語氣誠懇，淡然。

  這種陳述的語氣，讓穆幽冥感受到了一種身不由己的悲哀之意。

  他苦歎一聲道：“周衍，是我無能，但不論如何，我幽冥古城還是有著數萬永生七則，近千永生八則和將近二十名的永生九則的幽靈的。”

  “他們匯聚起來，並精通獨特的幽冥天橋法則，來去如風如影，堪比殺戮之中的螳螂一族的頂尖生靈。”

  “他們對於你而言，該有著很大的幫助的。”

  穆幽冥苦澀說道。

  “這些，的確是很強大的勢力了，比精靈領域也要強一些，但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吧。”

  “就按照我說的來。”

  “另外，我需要在幽冥古城的祖血之地休息幾天，之後我會離去。”

  “至於我到來過的事情，讓青鸞忘記好了，必要的時候，抹去她的記憶吧，我寧可，讓她繼續恨我。”

  周衍想了想，說道。

  “你，果真是失去了當初的部分記憶……事實上，當初她的部分記憶，也被你抹除過。”

  “或許，當初，她同樣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情。”

  “不過這一次，還是不用消弭她的記憶了，她，也該學會承擔一些東西了。”

  穆幽冥歎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