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衍仔細凝神，雙目之中有金色的流光一閃即逝，卻看出了她的容貌的虛假的掩飾因素，在這虛假的容貌之後，是一張傾國傾城的成熟容顏——這容貌，與薑明月近乎一般無二，與薑雨凝，也同樣的近乎一般無二。

  “薑雨凝……的母親？薑明月和薑雨凝是……姐妹？”

  周衍的心中微微一動，刹那之間，他心中生出了這般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強烈，以至於周衍即便知曉這只是自己的推測，卻也已經肯定了這個答案。

  忽然之間，一舉施展無盡的能力斬殺這名婦人的念頭，刹那之間松動了。

  殺機減退，別人是可以感應到的，特別是這種尊者境界的修士，更是可以感應到。

  這一刹那之間，那婦人目光卻沒有太多的變化，似乎對於這一幕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她似乎對於周衍能知曉她的身份，也沒有半點奇怪。

  一切，如理所當然一般。

  “邪尊者，你們萬靈血巫族成長艱難，但是行事作風太過於血腥，並不適合這一方位面。不若離去。這次的事情，從頭到尾我馮瑩沙都看在了眼中，薑武薑萬豐乃至薑離身死的事情，就此作罷。”

  “母親——”

  薑明月有些不忿。

  “你已經中了斬魂之道，命在旦夕，只怕是不能代替你姐姐在十年之後下嫁給萬靈歸真族第一才俊格萊斯了。這就是命，是你姐姐凝兒注定逃避不了的命劫。”

  這婦人喃喃自語，卻似乎有意說出一些消息給周衍聽。

  周衍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冷冷的看著馮瑩沙，目光平靜的道：“如果你們要大戰，或者是準備對我下手，我自然會再次斬殺你。雖然你比薑武這位無上天劍尊強大許多，但是要斬你，我也能在百招之內做到。你你們既然退了一步，那麽我邪尊者也並非是不知進退之人。”

  周衍說著，隨即隨手凝聚了一道軒轅帝氣，直接匯聚在手心之中，手心之中立刻出現了一滴水滴一般的晶瑩剔透的能量體，如精光閃閃的水晶一般。

  “這是一枚修複之魂丹，以無上神性魂力凝練而成，薑明月你吞下，片刻便可恢復如初。”

  周衍淡漠說道。

  “沒用了，她和她姐姐一樣，是命魂之體，哪怕是修複好了，要恢復那種命魂之力，也將遠遠超過十年，以如今歸真族的強大，拖延十年，也已經是我為凝兒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不過，這一切與邪尊者你無關，不是嗎？”

  婦人笑了笑，笑容卻有些淒婉。

  周衍伸手一彈，將這一枚水滴般的能量彈入了薑明月的手中。

  薑明月有些猶豫，那婦人馮瑩沙卻輕聲道：“服下吧，不會有危險的。”

  “母親，你為何相信這賊人魔頭。”

  薑明月有些不惑。

  “他要殺你我，你我現在都已經死了。所以，懷疑也無用。”

  婦人馮瑩沙笑了笑，說道。

  薑明月微微歎息一聲，輕輕的吞服下了這一枚丹藥。

  片刻之後，她之前毀滅性的傷害以近乎恐怖的速度恢復了起來，除了命魂被損傷之外，其余竟是如沒有受損一般。

  這般恐怖的效果，也讓在場的其余修士們目瞪口呆，如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薑明月也非常的驚訝，美麗的臉上帶著幾分驚疑不定之意。

  不過，片刻之後，她忽然一怔，目光極為古怪的看向了周衍，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呆滯。

  周衍卻沒有再看薑明月和馮瑩沙，而是身影微微一動，直接離開了這一方天地。

  薑明月有心阻攔，馮瑩沙卻忽然攔住了薑明月，道：“讓他去吧。”

  “母親，你——”

  “真真假假，誰又能分得清呢？只希望在薑家，我們母女能保持自我之心就可以了。月兒，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太過於驕縱，這一次回去之後，就不要再插手家族的事情了，隨我繼續閉關苦修吧，你姐姐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或許，這就是她的命運吧。”

  “母親，可是姐姐已經——”

  “不必說了，是是非非，該到來的終究是要到來的，我這次來這裡，主要還是怕後辰這孩子殞落了，不過，卻沒有想到，結局竟是這般……”

  “我也沒有想到，後辰的確是一方人才，可惜已經徹底自我放逐了，和那無寂一般，淪為魔心之傀儡，這又和當初的雷衍王——”

  “不要再說雷衍王了，那只是過去，只是……虛幻。”

  “母親，我……”

  薑明月欲言又止，卻見母親馮瑩沙臉色有些淒然，頓時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明智的閉上了嘴。

  人這一輩子，花了十幾年學習說話，卻會在後面的幾十年幾百年乃至無盡的歲月裡，學會該怎麽去閉嘴，這無疑也是一種言不由衷的悲哀。

  薑明月此時，便體會到了這樣的一種悲哀。

  ……

  山風呼嘯，靈魂形態的胎兒沉浸到了肉身之中，周衍渾身七竅都開始破碎，流出了令人驚悚的血水。

  血水都止不住，一直流落在地上。

  血水之中沒有了神性的力量，只是普通的血肉的血水，因為其中的力量，早已經被之前那一戰的狀態吸乾。

  強大的損耗，導致軒轅老祖根本都來不及和周衍交流，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這也是周衍第一次這麽不擇手段的斬殺強大的尊者。

  但他不後悔。

  但周衍卻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的心痛難耐。

  和薑雨凝在一起的時候，周衍根本不知道她還有一個母親名為馮瑩沙，有一個妹妹名為薑明月。

  周衍只知道薑天靈，薑天心等人，只知道薑雨凝為他付出了那麽多。

  但是為什麽，他周衍從馮瑩沙的雙眸之中看到了無盡的悲哀之意——那是多麽的無力，才會擁有的這樣的眼神？

  似乎，聖女薑雨凝，已經有了不測？

  周衍的心真的很亂，配合她如今這般如生不如死的糟糕狀態，他覺得，他的生命如忽然走到了盡頭一般。

  強大的力量，便要付出強大的代價。

  周衍一步步的走著，一路上都是猩紅的血水。

  血水染紅了這一條路，脫出一條血染的長長的痕跡。

  寒風呼嘯。

  不覺之間，周衍來到了積羽寒冰窟這一方天地。

  這裡，有著最冰寒的意境，有著最嚴寒的天氣。

  在位面，這一方地域的恐怖，不啻於是修士的一方絕地。

  周衍來到此處，就像是要將自己冰封，要將自己埋葬在這一方天地一般。

  身體之中，玲瓏塔幾乎不被控制的自動飛了出來，接著華秋道、劉浩鑫和趙曉曉三人立刻從塔中飛出。

  “師傅。”

  趙曉曉見到周衍的樣子，立刻淚如雨下，慌忙扶住周衍，嬌軀都在顫抖。

  她的聲音都在哽咽，她也知道周衍之前的強大必定有著恐怖的代價在後面，卻沒有想到，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師傅，您千萬要挺住啊！”

  劉浩鑫也急得雙眼發紅，只是更多的是，他捏緊了拳頭，便如面對當初他的姐姐離世一樣，表現出了不甘與無力。

  他想到的是，如果他足夠強大，這一切就絕不會發生。

  這一幕，也更是深深的刺激了劉浩鑫變得更加強大的決心。

  “血宗主，你坐一下，我以功德之力為你護法。你若看得起我，就莫要拒絕。”

  華秋道歎息一聲，以他的閱歷，他自然看透了更多的東西，但這些事情，他卻也不會說出來。

  周衍微微點頭，也沒有客氣，盤坐了下來，於這一方雪地之中，默默的凝神屏息。

  “無量天尊。”

  華秋道先輕聲的言說了一句，隨後才念誦起一些莫名的經文來，這些經文之中，攜帶著一股股的‘宏願’之力，這種力量很溫暖，讓周衍那種靈魂疲憊欲死的感覺終於漸漸的好過了幾分。

  不多時，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終於過去了。

  周衍身體一動，魂力反彈，讓華秋道的功德之力直接反饋了回去。

  華秋道清醒之後，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虛汗，卻見周衍終於傷勢安定了下來，身體也不再向外噴血，這才松了口氣。

  如今周衍雖然依然非常虛弱，面色蒼白，卻再沒有那種如濃鬱的死氣籠罩身體的感覺了。

  華秋道也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輕松了幾分。

  也是這一刻，趙曉曉和劉浩鑫也才都松了口氣。

  “血宗主，下次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所謂靈魂，便是人的根本基礎，你這樣提前將根基挖出來，雖然暫時性的提高了根基，但是卻也更容易讓建造好的大樓轟然倒塌。”

  華秋道語重心長的道。

  “我知道，但別無選擇。當時的情況，不出手就是思路一條，拚一下固然也有死亡的凶險，卻還有一線生機。修士修煉，爭取的也都是萬千大道之中的一線生機而已。”

  周衍淡淡的笑了笑，說道。

  盡管他笑得沒有以前那兒好看，卻更令人心生觸動之意。

  “唉，也是。要怪，也只能怪我們的實力太低了。這次，看那名女尊者的意思，我們還是該退隱的好，我們展現出來的這種種族，要這麽生存下去，難度恐怕不小。”

  華秋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