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塵就是一粒塵。

  飛於虛空，落於地面，隨風吹動等等，該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形意至道，道生一的至道，全部衍化到了一種圓滿狀態。

  周衍放棄了一切，身心的融入了這一方土地，才感應體會到了這土地的博大與深沉。

  情不自禁的，他心中竟是充滿了淚水。

  萬物都有靈，這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意境和氣息，這片土地，生養萬物，有一種母性的神性光輝，有古老的祖地氣息孕育，時時刻刻流轉。

  真正的祖地，真正的拜祖之路，其實不在三十三天，而就在自己腳下。

  尊敬、敬畏腳下的土地，心靈祭拜這一方土地，便是拜祖。

  拜祖之路，就是在祖地走出一條自我超脫之路。

  這就是拜祖。

  周衍化身一粒塵，回歸本源，原本是為了避免老婦人的鎖定和感應，卻不想誤打誤撞，真正領悟了拜祖之路的含義。

  這個時候，老婦人的幽魂再一次出現在了這裡，這一次她身邊沒有人，卻只是一道虛魂。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我也等你很久了！”

  老婦人的幽魂，釋放出太初的符文，目光平靜冷厲的盯著虛空，靜靜的說道。

  這一方虛空，卻無比平靜。

  “你還是不願意見我？難道你沒有想過，其實有些事情我為什麽要那麽做嗎？”

  老婦人再次說話，可虛空依然平靜。

  “你不願意見便罷了，但哪怕你隱藏得再無跡可尋，我卻依然可以感受到你的氣息，天道有言，心有靈犀。

  我們說不上心有靈犀，但你在與不在，我靠的不是感應力，而是自己的心。我心知你在此，你便無需隱瞞。”

  老婦人聲音、語調有些奇怪，說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神魔劍體不朽之魂炎炎到底在什麽時空嗎?你忍心看你的弟弟一直在一場又一場的布局之中掙扎嗎？”

  “你所做一切為了什麽還不知道？還是和我一起，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雖然道不同，但我們最終目的，卻是一樣的，那又何必在乎什麽手段？”

  老婦人一邊說，一邊看向四方。

  但四方依然一片靜謐。

  一粒塵，依然是一粒塵。

  “看來，是我林雨夢太自以為是了，你依然沒有原諒我。”

  老婦人苦笑一聲，道：“你知道以我的實力，卻如此蒼老，具體是為什麽？你出來，我告訴你，不然你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

  老婦人繼續說道。

  可惜，此地依然一片靜謐。

  “唉。”

  老婦人歎息了一聲，隨即幽狐化作一片幽光，又消失了。

  周衍依然在原地，他已經不被外物干擾，成為了一粒塵，感受著伏羲之心，感受著這一方土地歷經歲月的變遷過程。

  這世間，哪怕是天道道痕的烙印，也會有假，如果有心在悟道的時候做出一些細微的變化，後人就會被這今後出現的悟道天道記錄所欺騙——因為那是悟道者刻意留下，希望有心人看到的一幕。

  但有一種東西，卻不會有虛假，一點都不會。

  那就是土地。

  腳下的土地。

  普通的土地或者是擁有神性的土地，生養了萬物，也埋葬了萬物，包括那些近乎不朽的至尊屍骨。

  但時光變遷，土地依然是土地，一粒塵依然是一粒塵，不會有太多的變化。

  巨石化作塵埃，塵埃凝聚成巨石，不過是形態的變化，本質，從來都不曾改變。

  通過土地，周衍感應到了土地之心，感應到了拜祖之路的起始與終結，忽然有了一絲成祖的衝動。

  但他依然平靜，因為這只是衝動，也只是一份契機，他並沒有真的達到劍祖的境界，對於劍祖九道，也沒有想象之中理解的那麽深刻。

  拜祖之路，領悟拜祖九道。這九道是哪九種道，也還是未知。

  而且講道未成，凡間的事情未定，他也還沒有開始在這一方虛空度劫。

  通過拜祖之路的感悟，周衍已經選定了度劫之地——那就是三十三天之上的無上虛空，度劫，斬斷四方古老太古烙印，證道真正的不朽之路。

  這是一份心願，也是一份野望，卻並非沒有機會。

  盡管這條路，很可能因為這樣的選擇而中斷，但周衍並不後悔。

  如果普通的度劫，在以前周衍覺得已經足夠，畢竟他有了反骨天劫度劫心得，不會再在意天劫加身之後的一切遭遇。

  可如今，周衍聽了那老婦人的話，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

  他活著，或許很多方面是為了親人，但卻不是全部為了親人。這一輩子，他也為了自己而活。

  周衍心中空靈，也自我認定自己是一粒塵，因此可以在這般場景平靜的存在著，讓那老婦人的幽魂完全無法感應到。

  最終，老婦人的幽魂離去了，那幽魂反而和老婦人本身，似有著很多的不同。

  老婦人離去許久，周衍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如沒有存在一般。

  後來老婦人的幽魂又出現了，這一次的幽魂凶神惡煞，卻什麽都感應不到。

  接下來，又連續有幾次老婦人的幽魂出現過又消失，一無所獲。

  最終，這裡陷入的沉寂，一片淡漠，老婦人也沒有再來了，而周衍也依然沒有離開。

  他沉浸到了一粒塵的世界感悟之中，對於這一方土地，如真正的融入其中，看到了歲月的年輪與變遷的歷程，在歷經一種靈魂上的體會。

  ……

  神猴劍魂出來之後，已經化作了一道虛無之光，來到了先前華秋道所在之地。

  此時，現場也只有華秋道一人，那死去的修士的屍骨，已經在無形的能量之中，粉碎如齏粉，竟是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麽痕跡。

  華秋道也如對這一切並不陌生。

  “秋道老兒，你怎麽還在這裡，那西方傳教士有幾人已經——嗯？”

  來人正是擁有赤血劍的葉空行，他擁有獨特的天賦，對於某些事情，可以透過赤血劍有所感應。

  但他很聰明，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刹那之間，眼中呈現出了駭然之色。

  “你看明白了？”

  華秋道沉吟道。

  他是以心神傳遞信息，這種獨特的方式盡管不一定能保險，卻也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做到隱秘了。

  “嗯，大概感應到了周衍道友的血脈氣息斷絕了，怎麽辦？講道之事。”

  葉空行魂識傳音道。

  “等等看吧，周衍道友如此大能人物，我覺得不一定會遭遇不測，外星域何其險惡，他能安然歸來，豈能沒有幾下子？”

  華秋道沉吟道。

  “若是平時，我自然也不會擔心，可這次那麽多的太古神兵被周衍道友修複，他必定傷及靈魂，他和李然一般忠厚仁義，哪怕受傷也絕不會提起的。正是如此，被人趁人之危才成為可能。”

  葉空行傳遞的魂識之中透出擔憂之意。

  “若真是有不測，那麽講道也不能耽擱，到時候我出面好了，雖然我不懂，卻對於功德之力有深入研究，大不了將我畢生所學，公之於眾好了。”

  “萬萬不可——”

  “我心意已決，不能因此，而讓周衍道友名譽掃地。我不清楚什麽情況，但伏羲族那些古老的仙地，的確不是我所能對抗的，我縱有討公道之心，卻也無力。”

  華秋道歎息道。

  葉空行微微沉默，他手中的赤血之劍，其中似乎顯化出了乾將莫邪的殘念意志，顯化出了赤報仇之心的那種意志。

  他捏緊了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