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顏又回頭看了周衍一眼，她美麗的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疑惑之色，輕啟芳唇道：“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是在故意找北雪天宮的麻煩呢？難道她們之前得罪過你嗎？”

  聽到穆清顏的話，周衍立刻表現得非常正經，他義正言辭的道：“神女，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想想，我未李周衍是什麽身份，她們又是什麽身份，我用得著去那麽針對她們嗎？你看在真虛戰場，我那麽幫你你卻反而訓斥我甚至動了殺機，我可也沒有為難你吧？”

  周衍的反問，讓穆清顏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俏臉上多了一絲很好看的紅暈，這般狀態下的穆清顏，絕對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沒有之一。

  而這樣的美麗，目前也只有周衍可以一飽眼福。

  周衍就這麽很直接的看著穆清顏，直到連穆清顏也都有些受不住周衍這麽熱辣辣的目光。

  她的身上微微綻放出一絲莫名的神秘能量，遮蓋了所有的神秘氣質，同時那消失的淺紫色面紗，也出現在了她的臉上，而她整個人的魅力，似乎也大范圍的銳減了起來，變得平淡普通了許多許多。

  同時，她收斂了那種複雜的心情，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我沒有想過這些，只是本能的這麽認為。另外，周公子，希望真虛戰場發生的一切，你不要外傳，當然，你背後的那位天尊級強者除外。”

  “真虛戰場？真虛戰場發生過什麽了嗎？”

  周衍似笑非笑的道，言語之中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看到穆清顏之前略帶一絲紅暈的絕美的臉，他的心炙熱了許多，因此言行有些不羈。

  穆清顏臉色微冷，卻沉默了片刻，道：“確實也沒有發生什麽，你不記得就好。”

  周衍見穆清顏臉色轉冷，反而更顯俏麗，這一刻呈現出來的氣息和容貌輪廓，竟是和炎炎有著某種神似的韻意，周衍不由心中一凜，下意識的問道：“你在失去記憶之前，真的有一個女兒嗎？你能記得她的名字嗎？或者……你若有一個女兒，會給她取名什麽呢？”

  這莫名詢問的一句話，就像是言而無信、並轉變成為威脅意味的一句話一般。

  剛剛說過不記得真虛戰場的一切，周衍又忽然說這些，便像是在故意調戲穆清顏一樣。

  周衍問出這句話，便已經感覺到了不妥，這是本能的詢問，甚至有讓他暴露身份的可能。

  但穆清顏竟是呆愣了好一會兒，面紗之下美麗的雙眸之中，目光顯得十分迷茫。

  “名字……名字……退避不前，逃避現實，我其實很軟弱，所以如果有名字，我希望她可以坦然面對一切，性格熾烈如火焰。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勇於面對所有……那麽，我會為她取名‘炎炎’吧。她要跟隨我的姓氏，所以她的名字是……穆炎炎——”

  穆清顏喃喃自語，似是完全忽略了周衍的存在。

  “你，你是在探聽我的秘密嗎？竟是讓我陷入迷茫狀態？！”

  忽然間，驀然回過神來的穆清顏，臉上顯出了難過之色，卻也顯出了怒意與殺機。

  “你看我像是這樣的人嗎？我只是……希望你少些痛苦，只是下意識的詢問罷了，你就當沒聽見吧。”

  周衍話語有些黯然。

  其實有些答案他早已經推測到，卻依然詢問出來。可得到了答案，他卻無比心痛。

  即便再好的掩飾，他眼中的難過之色依然逃避不了注視著他的穆清顏的雙眼。

  但見到這一幕，穆清顏卻沒有欣慰，也沒有任何釋然之色，反而俏臉更加冰冷。

  穆清顏收斂了所有的氣息，拉遠了與周衍的距離，態度變得拒人千裡之外，表情也無比嚴肅認真：“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不祥的女人，做了許多錯事。而且我既然是雷衍王的女人，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俊才，必定有更好的道侶伴隨，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也不要再有調戲我、同情我或者是慰藉我的心思了。

  我很累，也不想再應對任何情感，也希望，你能自重！”

  穆清顏輕聲說出這些話，看似很自傲，但如果周衍拋開自己雷衍王的身份的話，對於穆清顏而言，就確實有些拒人千裡之外了。

  周衍如果是聽到別的女人這麽說，他或許會不值一哂，認為這女人自以為是，清高自大。但穆清顏這麽說，卻正是因為他周衍，因為雷衍王。

  這說明了這個女人骨子裡還是忠誠的。

  而他，在對方不知道身份的情況下，竟是流露出了那樣的目光，這又怎麽能不讓穆清顏誤會自己對她用情很深呢？

  周衍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的確，在真虛戰場，他的確幫了穆清顏很多，但同樣的，穆清顏也幫了他好幾次。

  而兩人的交流，雖然確實都很契合心靈，雙方之間的一些言語，甚至偶爾也有些曖昧氣氛流轉，但穆清顏如今這麽做，周衍卻不能說任何話。

  周衍知道自己的魅力幾乎無人可以抵抗，哪怕是如伊蘭、宋曉曉，多半都會在第一眼就有心動之感，不然她們也不會詢問‘是否見過’之類的話。

  可正是如此，要當面說出拒絕他的話來的女人，在劍魂大成之後，周衍還不曾遇到過。

  這穆清顏，可謂算是第一人了。甚至，還在自己對她有些吸引力、對她有很多‘恩情’的情況下，拒絕了。

  周衍的嘴唇動了動，卻再也說不出那些輕浮的或者是安慰話來，盡管其實周衍並沒有什麽壞心，但那些調笑的話、那些安慰、心痛和鼓勵的目光卻太複雜，複雜得穆清顏不能不誤會。

  周衍有一刹那想說清自己的身份、說出秘密的衝動，但卻如鯁在喉，無法說出。

  穆清顏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太明顯，那冷冰冰的氣質呈現出的寒意，也讓他心寒、疼惜。

  他忽然覺得，穆清顏其實很可憐。

  她是一個傳統、聖潔、美麗而又溫柔的女人，以為找尋到了真愛，將一切托付給了雷衍王，甚至放棄一切為雷衍王生下了孩子。

  可雷衍王的一些表現，似乎讓她誤解了什麽，而鬧出了矛盾，最終以一場天大的悲劇結局。

  愛之深，則恨之切。

  正因為愛得深沉，所以恨意熾烈，導致了她的女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了天大的錯事。

  這一切，都是悲哀。

  雷衍王坎坷苦難，那最終明悟、得以清醒的穆清顏，又該如何活下去？豈非更加痛苦？

  “如果我是雷衍王，如果這一切這麽發生，那麽我也一定會鎮壓她的所有記憶，讓她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如果不能給她幸福，就放開她，讓她去尋找她自己的幸福，讓她可以毫無顧慮、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

  “幸福之所以是幸福，便是可以微笑的看著自己所在乎的人幸福。她幸福，便是自己的幸福。她快樂，便是自己的快樂。”

  ……

  周衍忽然想到了許多，想到了炎炎一直守護著自己的成長，忽然覺得，雷衍王一生痛苦，穆清顏一生痛苦，連炎炎都一生在苦難與內心的煎熬之中度過。

  要改變這一切，就要振作起來，要雷衍王崛起，要所有受難的親人朋友都重新復活，讓所有的一切都得以完美的結局。

  如果炎炎看到自己殺死的人活出了更好的下一世；

  如果穆清顏在恢復記憶之後看到雷衍王更好的活著，所有的一切悲劇其實都並沒有發生；

  如果穆清顏看到自己的女兒炎炎在快樂幸福的成長，沒有從小就接受黑暗無比的仇恨熏陶而變得心性扭曲……

  那一切，才會是真的幸福。

  那麽，就需要自己去努力改變這一切。

  時間無法輪回，更不可追溯過去。

  但給死去卻有精血傳承的那些親人朋友更美好的下一世、更幸福的下一生，卻不是沒有機會。

  只要足夠強大！足夠強大就一定可以！

  足夠的強大，可與天地同壽，可與日月齊光，可與宇宙同在。

  劍聖做不到，劍神不代表達不到要求。

  劍神達不到要求，劍尊或許已經可以做到。

  如果劍尊於九天之上，仍然做不到，那就踏上不朽的征途，找尋時光的原點，與天地宇宙同存，與位面長河並立，也要讓一切圓滿。

  ……

  周衍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言的豪情。

  他忽然目光誠摯的看著穆清顏，卻話語溫和的道：“對不起，是我孟浪了。不過神女你放心，雷衍王是我最敬重的存在，我不會有任何想法的。這一點，將來你必定會知道。”

  周衍嚴肅說道。

  他從未如此嚴肅過，說出的話，也無比的擲地有聲。

  穆清顏嬌軀一震，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信誓旦旦說話的未李周衍，似乎和某個記憶之中的人的身影重疊到了一起。

  但那一些記憶，她根本記不起來。

  她努力的回憶，卻無法想起半點。

  因此，她搖了搖頭，摒棄那些紛雜的思想，柔聲道：“沒事的，你能理解就好。”

  周衍默默的點了點頭，輕歎一聲道：“我能理解，你凡事也想開一些吧，其實很多事情，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穆清顏微微凝滯了片刻，似乎這句話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但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輕聲道：“周公子，我們不說這些了，你就在此地等待片刻，我幫你將北雪天宮的那些人的都帶來，你的要求我會全部幫你達到的。”

  “嗯，你去吧。”

  周衍點了點頭，目送穆清顏化為流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