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盡頭無止盡，白骨累累化灰燼。”

  漆黑色的廢墟寒潭上，周衍身影如孤鶴，心中喃喃自語。

  這是金色小劍、也就是軒轅劍碎片之中迸射出的劍氣化形為金色戰甲男子所發出的感慨。

  其語言，更是太初符文語言。

  這一句話，僅僅十幾個字，卻道盡了修煉之道的崎嶇與坎坷。

  周衍在此地呆立了片刻，便以幽冥身法，踏步虛空而行。

  只不過，當穿行虛空的那一刻，周衍忽然一陣毛骨悚然，他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他——那是一雙眼睛，目光陰冷、邪惡而嗜血。

  這讓周衍感覺有些不妙，如果現在還有能讓他心悸的存在，必定是與劍祖乃至劍聖境的強者。如果是劍祖或者劍聖再次殺到，他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周衍的身影迅速的化作漆黑色的八抬大轎幽影，在這片天地恍惚穿行，一點也不再顯露自己的氣息，並同時向四周感應了起來。

  可不管如何感應，周衍最終依然一無所獲，就像是那忽然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如刹那產生的幻覺。

  周衍有些懷疑，卻漸漸的放下了戒心，以幽冥身法向著前方穿行。

  大半日之後，周衍憑借自身對於陣法的了解，終於即將離開這拜月古禁。

  他微微松了口氣，朝著前方再穿行一段距離之後，準備離開古禁，越過前方的拜月殺機石碑。

  但就在即將到達石碑前一刻，眼前的環境竟是莫名發生了變化，周衍又回到了被聖者攻擊毀滅得成為廢墟的寒潭上方。

  四野依然一片焦黑，大地開裂，虛空還充斥著之前的金色戰甲男子那股淡淡的帝王威凜意志氣息。

  一切沒有變化，周衍大半日的時間，如在虛空原地踏步。

  周衍心中一凜，臉色立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對於陣法，他如今懂得了大部分的太初符文，可謂是超越了絕大部分聖者對於陣法的領悟，這拜月古禁在他眼中錯漏百出，簡單而沒有壓力，此時卻讓他陷入其中。

  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周衍想到了那一雙來自背後的陰冷而邪惡的目光，他渾身發冷，知道此地一定有什麽了得的存在關注到了他，但那了得的存在卻沒有動手。

  而對方一旦動手，他的下場必定凶多吉少。

  周衍感覺，在這片焦黑的土地裡，有著可怕的存在，一直在窺探四方，在暗中關注著他周衍。

  這種關注，就像是黑夜背後一雙陰森的眼睛，帶著血光和寒意盯著他，讓他脊背發涼。

  “不行，不能待下去了！必須要走！”

  周衍心中作出了決定，他聯想殺機石碑上的記述，決定以強大的太初符文干擾古陣的變化，直接以石碑為門，傳送出去。

  而要這麽做，將需要損耗大量的心力去推衍太初符文對應的古陣的變化，作出對拜月古禁禁陣的逆推，從根本上瓦解陣法。

  這樣一來，拜月古禁便會發生劇烈的爆炸而真正被毀滅。

  這是之前周衍沒有想過的極端方式，但現在，周衍因為機緣飛速達到了劍虛九變的初期境界，卻忽然就要面對這種不祥，他只能選擇活下去。

  莫名的凶險，莫名的一雙陰冷邪惡而嗜血的眼睛，莫名的殺機，莫名的心悸。

  這一切，讓周衍渾身都出了冷汗。

  周衍心血全部湧現，於八抬大轎之中，不斷凝練太初符文，推衍陣法變化，再進行逆推，計算出拜月古禁的陣基所在。

  這種時間，越發持續下去，那種陰冷的感覺就越是令人毛骨悚然，等周衍壓製心中的寒意推衍完成，他渾身已經冰涼一片。

  那種陰冷而嗜血的陰寒目光，似乎已經到了他的背後，就要降臨到他身上。

  周衍如背負山川河嶽，渾身顫栗，整個人更是冷汗染濕了身上的戰甲，他頭皮發麻，整個人汗毛倒豎了起來，一股股的寒意不斷衝擊著他的大腦頭皮。

  四野寂靜無聲，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但虛空之中，就仿佛有一種粗重的喘氣聲，‘呼哧’‘呼哧’不停。

  仿佛，那是一隻凶殘厲鬼，已經對他張開了爪牙。

  周衍感覺，那邪異冰冷的眼睛的主人已經伸出了血色枯骨鬼手，抓向了自己的後背。

  “噗——”

  周衍感覺那隻手一舉洞穿了自己的身體，抓向了自己的心臟。

  一股撕裂身體、靈魂的痛傳遍全身，心如被掏空，被撕扯了出去。

  “啪嗒——”

  “啪嗒——”

  那是怪物啃噬、咀嚼自己心臟的聲音，十分清晰。

  ……

  “破！”

  周衍眼前發黑，卻怒喝一聲，忍住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痛，忽然以太初符文殺向了拜月古禁的最大陣基之處。

  那裡，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

  但那個地方，卻正是曾出現的一個莫名洞府的所在方位。

  “嗤嗤——”

  太初符文衍化出的陣紋，穿過了那一片廢墟，落入了某個空間。

  虛空一震，時間如定格般停頓了刹那。

  一道光芒射來，虛空如發生了扭曲，一塊巨大的石碑此時也忽然飛了過來，撞向了周衍。

  周衍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而無動於衷。

  “轟轟——”

  時間不長，石碑撞擊向周衍的那一刻，忽然遁入了周衍靈魂丹田，沒入了靈魂丹田內的軒轅劍碎片體內。

  此時，周衍反而覺得身心忽然安寧了許多，那陰冷邪惡的目光似乎忽然被石碑的力量震開了。

  虛空也在這一刻被撕裂開來，無邊的黑暗再次籠罩周衍，破裂的虛空，將他一舉吞噬了進去。

  ……

  “噗通——”

  周衍忽然墜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寒意，自流水裡滲透到了他的身體之中，驅散了那種陰冷、邪惡的目光帶來的不安之意。

  “這是哪裡？”

  周衍恢復了清醒，感應向四方，卻發現這裡並不是石碑之外的拜月峽谷。

  上下四方，全部都是刺骨河水，陰冷冰涼。

  周衍的身體隨流水向前流淌，周圍一片黑暗，哪怕是能看清黑暗，周衍也看不到黑暗的盡頭，看不到流水的盡頭。

  流水四方遠處，感應力滲透到了邊緣之後，周衍發現，其全部是堅硬如外星隕鐵的石壁。

  隨波逐流好一段時間後，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龍形漩渦，就像是一條龍在水流之中翻滾飛騰，一股股巨大的氣泡不斷向上衝擊，似乎那是一個出口或者是一個入口。

  周衍猛的衝了過去，以頂級魂器包裹自身，以魂劍不斷斬殺出形意蒼龍劍道，以龍形劍氣與那龍形漩渦契合，殺出一道真空通道。

  那種漩渦之力，足以絞殺虛空，但形意劍道最大的能力，就是模擬能量，以蒼龍劍道，模擬漩渦的能量，包裹周衍契合其中，尋找一條出路。

  這一切，十分順利，周衍衝開了九千米有余的通道，終於一飛衝天，感覺到了終於有流動的空氣。

  天地間，依然還是黑暗，但周衍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衝了出來。

  “這裡……竟是星空之中？我衝出天心秘境了？”

  周衍感應四周，漸漸的適應了黑暗之後，四野傳來星域的點點熒光，湛藍色、翠綠色和血紅色的星球遠遠的不斷在虛空旋轉飛舞，不時如鬼火一般一閃而逝。

  那是星宇之中的星球。

  周衍覺得這裡有些眼熟，這才恍然，自己打破了拜月古禁，竟是直接衝進了涅槃祖星所在的星域。

  “終於出來了！那個地方，實在是邪門。先前，哪怕是聖者，只怕都不知其凶險。”

  周衍心悸不已，隨即，他駭然的發現，自己的心臟什麽的都在，身體也沒有受傷，似乎先前那一幕，真的是幻覺！

  但周衍可以肯定，這絕不會是幻覺。

  一個在他看來如此簡單的古陣，絕不會讓他在其中迷失方向，大半日都在原地來回。更何況，幽冥生滅天橋功法，具有穿梭空間的能力，這種道乃是幽冥界的道，並非是受到這個圈養地的限制，更不可能弄出在原地來回飛行的可笑舉動。

  這些，都足以說明，是那雙陰冷、邪惡而嗜血的雙眼的主人造成。

  周衍回想到了先前那一幕，忽然他的心又‘嘭咚’、‘嘭咚’的劇烈跳動了起來，就如心臟在膨脹、即將發生爆炸一般！

  不但如此，先前那雙陰冷、邪惡而嗜血的眼神，似乎又忽然投注到了他身上，令他的身心，一舉冰涼到了極點。

  “什麽東西？！”

  周衍怒喝，他心中一凜，這種被窺視、被盯住的感覺，如要讓人瘋狂！

  不安的感覺不斷的充斥於心中，塞滿了所有的空隙。

  但四野依然靜悄悄、空蕩蕩的，依然一片死寂。

  身後，隱約如又有一尊恐怖的厲鬼站立，那血色的眼睛，那慘白的枯骨鬼手，一舉再次抓向了周衍的後背，要抓出他的心臟吞吃。

  “紫炎！紫炎凝聚！雷炎，雷炎劍體顯化！”

  周衍渾身冰冷，如墜冰窟，他一刹那有種完蛋了的絕望感，但立刻，他聯想到了紫炎與禦雷神道。

  紫炎的強大可以克制一切的邪惡，而雷炎劍體的禦雷神道，更是無數邪惡的克星。

  幾乎是刹那間，周衍凝聚出強大的紫炎環繞身體四方，而他原本顯化帝氣劍體這種體質特征的肉身，立刻轉變為幾乎全部的雷炎劍體血脈。

  那瞬間的變化，讓所有陰冷、邪惡和窒息的感覺如被當頭噴下一泓清泉，周衍頭腦猛的清明了幾分，恐懼、不安等感覺霍然全部消失。

  那刹那間，周衍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他心意一動，整個人在此地消失，而是出現在了紫炎虛空之中。

  紫炎虛空，虛空紫炎蓮花所在空間。

  蓮花盛開，紫色的火焰裡，一個穿著破舊的紅色小棉襖的小女孩，正帶著淡淡的笑容走了出來。

  她眼眸明亮，整張秀美可愛的臉蛋兒上，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