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很遠的距離，陳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骨節因為用力而泛起的白。

  一貫挺直的背脊，也不知何時彎了下來。

  恍然間，猶如佝僂垂暮的老者。

  滄桑，死氣沉沉。

  失去了該有的勃發生機。

  陳策放輕腳步，來到了楚少爺身邊，輕聲喚道：“少爺，我來吧。”

  無論如何，讓他來親手揭開白布，對於他來說，都太過於殘忍。

  萬一躺著的人，真的是……

  陳策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在楚少爺身邊蹲下，雙手捏住白布，剛要揭開。

  手腕，倏地一緊。

  他側頭，楚少爺側面輪廓堅毅，緊繃，沙啞的嗓音，仿佛砂紙在摩擦一般：“我來。”

  陳策視線落到了他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他抿了抿唇角，終於松開了自己的手。

  楚少爺閉了閉眼，心跳如擂鼓，卻又在一瞬間，死寂一般的跳動緩慢。

  寒氣從腳底升騰，蔓延至全身。

  明明是盛夏，驕陽如火。

  他卻感覺如至冰窖，渾身冰凍了一般的冷，冷得他發顫。

  視線有些模糊，恍惚間，他顫抖著手，把白布緩慢揭開一角……

  惡臭撲面而來，屍體黑色長發上，滿是下水道裡的汙物。

  楚少爺手一抖，白布差點從手上落下，他咬緊牙關，目赤欲裂，繼續揭開。

  或許是被泡在下水道的時間過長，屍體已經發脹，面部浮腫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身上的衣服，確確實實和燕伊人失蹤那晚穿的一樣。

  心裡有一道聲音再告訴他，不會的，這是他的包子。

  他的包子怎麽可能死了呢。

  他的包子那麽臭美，怎麽會忍受得了自己以那麽醜的面目死去。

  這一刻，腦子裡被塞滿了各種可能性，楚少爺呼吸一窒——

  嘭！

  “少爺！”陳策眼睜睜看著他倒下，卻沒來得及扶住他。

  楚少爺靜靜的躺在地上，面容憔悴，薄唇毫無血色，就這般躺在散發陣陣惡臭的屍體旁。

  無聲無息，仿若已死。

  “快，送醫院！”陳策拉起楚少爺的雙臂，將他背起來，疾步離開。

  去往醫院的途中，楚少爺醒來。

  他恍惚的伸手摁著太陽穴，“這是去哪？”

  “少爺，剛才您暈倒了。現在正去醫院。”

  “屍體呢？”楚少爺精神有些恍惚，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這個時候不能倒下。

  他還有很多事沒做，所以，一定不能倒下！

  陳策面色擔憂：“少爺，還是您的身體要緊，別忘了，您還有小小姐要照顧……”

  “我自有分寸。”楚少爺吐出一口綿長的濁氣，“我問你屍體呢？”

  知道自己勸不住他，陳策隻好如實告知；“恐怕還在現場，警方要調查取證，一時半會沒這麽快帶走。”

  “掉頭。”

  “是！”

  陳策猜對了，屍體還在現場，警方正在發現女屍的地方調查取證。

  看到去而複返的楚少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不是暈倒了麽？

  怎麽又回來了？

  楚少爺面色慘白，走到了屍體旁，看著一旁的法醫：“用最快速度驗DNA，今晚我要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