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抓住了她的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他在竭力控制住她的情緒。

  因為許朝暮的激動，輸液瓶在不停地左右搖晃。

  “暮暮，你聽我說，你先平複一下心情。”沈遲按住她，“寶寶沒事，只是早產。”

  許朝暮睜著大眼睛看向他，她按壓住了情緒，一雙空洞而迷茫的大眼睛看著她。

  沈遲發現，這幾天她瘦了很多，而且這會兒，她的眼窩子全部凹陷了下去，沒有一點神采。

  這會兒他的心同樣也很難受，如有針扎。

  “沒事？真得沒事嗎？那我寶寶人呢……”許朝暮滿懷期待地看向他。

  她想她的寶寶，她想見她的寶寶……

  許朝暮還是很激動，要不是沈遲按著，她肯定會拔下針管去找她的寶寶。

  還好沈遲在，他當然不允許她亂動。

  “因為早產，在溫箱，醫生都在呵護他，所以，耐心等一等，嗯？”沈遲看著她的眼睛道。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如一陣春風，能化開堅冰。

  還好，他已經將他自己的情緒控制住了，不然這會兒，他還如何來安慰許朝暮……

  他的心不比她舒坦，尤其是看到她這樣子，他更痛上千倍、萬倍。

  他沒有敢告訴她實話，尤其是那個20%的概率。

  如果告訴她實話，她會崩潰的。

  聽到沈遲的話，許朝暮點了點頭，不再有過激的舉動，那模樣，很乖，就像是一隻安安靜靜的貓咪。

  她靜靜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藥水快輸完了，我去叫護士。”沈遲看了一眼輸液瓶。

  許朝暮沒有做聲，靜靜躺著。

  沈遲走了出去，剛出門時，正好就看到凌管家和老程坐在一起說著什麽話。

  發財正趴在凌管家的腳下，自己玩自己的，脖子上的小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凌管家一看沈遲出來了，趕緊站起身：“四少。”

  “嗯。”沈遲道，“去叫護士，藥水輸完了。”

  “哎，我這就去。”

  凌管家起身往護理中心前台走去，老程也站了起來，恭恭敬敬點了點頭。

  “沈總……四少奶奶醒了嗎？”

  “醒了，我隻跟她說了孩子沒事，在溫箱，你們也什麽都不要說。”沈遲淡淡道。

  “哎，好。”老程應道。

  這時，沈遲彎下腰來，將地上的發財抱在了懷裡。

  發財大概是很久沒有見到沈遲了，特別認生，“嗷嗷”叫了兩聲，一個勁兒想從沈遲的懷裡跳出來。

  沈遲按住了它，摸了摸它的頭，想說什麽但喉嚨裡始終梗著。

  一些腥甜的味道從他的喉嚨裡湧了出來，他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只是撫摸著發財的頭。

  發財扒了一會兒，沒有能從沈遲的懷裡扒出來，就隻好乖乖地趴在了沈遲懷裡。

  它剛剛在地上玩一隻小球，這會兒夠不著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地上那隻小球，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轉。

  不知為何，沈遲說不出話來，他一個很理性的人，這會兒卻害怕進去面對許朝暮，害怕看到她那雙迷離的大眼睛。

  這時，小護士跟著凌管家走到了門口，她們對沈遲點了點頭後就敲了敲門。

  許朝暮正躺在病床上，正好，輸液瓶裡的藥水沒有了。

  小護士嫻熟地替許朝暮拔掉針管，又叮囑了凌管家幾句。

  凌管家一個下午都沒有進房間裡來，這會兒看到許朝暮，看到她狀態還算好，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孩子的事情還在吊著，能不能真正松口氣，還得再看。

  沈遲抱著發財走了進來，他第一次覺得，這小家夥也是挺可愛的。

  此時，晚霞鋪滿了整個大地，照在窗玻璃上，四處都鋪上了一層暖橙色。

  “四少。”凌管家道。

  “你先去準備晚餐，這裡交給我。”沈遲淡淡道。

  “好。”

  凌管家和小護士一起走了出去，並替他們關上了房間門。

  許朝暮已經醒了，她聽到了沈遲那特有的渾厚的嗓音。

  “我想看看我寶寶。”許朝暮輕聲道。

  她整個人都很虛弱，她一開口就覺得肚子那裡好疼，撕裂般的疼痛。

  她不敢動，就睜開了眼睛。

  沈遲將發財放了下來，坐在了她的床邊。

  “現在還不能看他，乖。”沈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發絲很柔軟，他撫摸著她，盡力安慰她。

  許朝暮不開口了，她垂下了眼瞼，默不作聲，臉上有點失望。

  “我把發財帶來了，你要不看看發財？”沈遲哄她道。

  “你抱它上來。”許朝暮道。

  “嗯，你不要說話，傷口會很疼。”沈遲皺眉，他看著她都心疼。

  生孩子猶如在煉獄裡走了一遭，有多痛，他能夠想象。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許朝暮對他的態度沒有想象中那麽冰冷，也許……是因為那個剛剛降臨到人世的孩子。

  沈遲將滿地亂跑的發財捉了回來，抱在了懷裡。

  發財自己玩得正開心，被沈遲這麽一打攪，“嗷嗷嗷”地叫了起來。

  它一副茫然的眼神看向沈遲，臉上是大寫的不服。

  不知為何，許朝暮看到穿著正裝的沈遲抱著一隻狗，她竟笑了。

  她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大眼睛裡也多了幾分神采。

  其實，這會兒她最想見到的是她的寶寶，小家夥究竟長得是什麽樣呢，是不是很乖……

  剖腹產的時候她疼得暈過去了，甚至沒有能聽到小家夥的哭泣聲。

  她的心裡又有一絲忐忑不安，小家夥真得沒事嗎？

  “你要是不介意它的髒爪子，我就將它放在你床邊了。”沈遲抱著發財坐了過來。

  他看到許朝暮笑了，他的心裡頓時也舒坦了一些。

  許朝暮將注意力又拉回到了發財的身上來，她伸出手，好想摸一摸它軟軟的毛，可是，手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扶我坐起來。”許朝暮道。

  “不行，先躺著。“沈遲不同意。

  許朝暮也沒有說什麽，她努力伸出手來夠沈遲懷中的發財。

  沈遲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的小手放在發財的頭上。

  許朝暮笑了，因為她看到，發財可乖可乖了，還有點傻，左看右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