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的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哪怕，再多的纏綿悱惻，恩愛繾綣。

  見她略略失神，沈遲又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

  都說孕婦最容易猜疑，也最容易敏感，果真不假。

  他將請柬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語氣深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許朝暮依然失神，是嗎？

  不知為何，這會兒，她的腦海裡全是沈策先和周染的身影。尤其是周染，那個她曾經很喜歡的周姨。

  正因為喜歡過，因而，在得知是她殺死了她的母親許夢夕時，她才會失控。

  如果五年前，她死了，或者精神崩潰了，倒也罷了，偏偏……沒有。

  沈遲將請柬放在了一邊，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長發。

  他那乾淨而修長的手指將她耳邊的碎發挑起，輕輕替她別至耳後。

  “暮暮，別想太多，也許厲北廷和米菲在一起，也會很好。”

  “是啊，就像如果我當初和聶承朗在一起了，也並沒有什麽不好。”許朝暮反駁他。

  “那不一樣！”沈遲沉聲道。

  “哦。”許朝暮淡淡應了一聲。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和聶承朗之間，沒有那個叫“愛情”的東西。

  時至今日，她也就愛過沈遲一人，如此而已。

  許朝暮心不在焉地翻著沈遲桌子上的材料，有時候手指停下來的時候會微微失神，眼睛裡有那麽一刹會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遲。”良久，她又喚了他的名字。

  “嗯？”

  “如果哪一天，我將你母親送進牢獄，或者，也像她對待我的母親那樣對待她，你會怎麽辦？”

  她清甜的嗓音有些沙啞，眼睛裡滿是空洞。

  沈遲不知道她怎麽又想起了這件事，但她的話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暮暮，咱們不提這些好嗎？”沈遲撫摸著她的頭。

  他第一次這樣逃避，因為，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

  很多年前，當他查到這個真相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去隱瞞，因為，周染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許朝暮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頓時，辦公室裡陷入一片沉寂。

  過了很久，許朝暮才開口：“帶我在你辦公室裡走走吧。”

  她沒有逼問，徑直站起了身。

  沈遲勾住她的小手，緊緊握住：“好。”

  他的辦公室很大，擺放了很多漂亮的擺件，還有一隻大魚缸，裡面有很多許朝暮沒有見過的漂亮魚兒。

  “這隻黃色的魚很漂亮。”

  許朝暮貼著魚缸，用手指戳著玻璃裡一條遊來遊去的小黃魚。

  小黃魚一會兒吐出幾串白泡，一會兒繞著水草擺動著身子。

  許朝暮一雙大眼睛跟著它轉，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條魚。

  “連魚你都喜歡黃色的。”沈遲雲淡風輕道。

  “你又欺負我。”許朝暮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別買黃色的魚。”

  什麽叫連魚也喜歡黃色的，這魚長得本來就很好看，而它……恰好是黃色的而已。

  “你長得好看，你說什麽都對。”沈遲笑道。

  “這還差不多。”許朝暮勾起唇角，甜甜一笑。

  “我跟你說，這隻魚是它兒子。”沈遲指著另一條小黃魚道。

  這條黃色的魚明顯比剛剛那條小了一大圈，不過花紋、魚鰭什麽的，看上去真跟那只差不多。

  許朝暮笑道：“那剛剛那隻大的就是我，這隻小的是我寶寶。”

  “那我呢？我在哪？”

  “呶，這個！”

  許朝暮指著一條很懶很懶的黑色的魚給沈遲看，那條黑色的魚趴在魚缸底下，一動不動，偶爾翻個身，冒個泡。

  許朝暮看一眼這條魚，又看一眼穿著墨色襯衫的沈遲，噫，挺像。

  只不過這魚太懶了，跟沈遲這個工作狂沒法比，但這魚可比沈遲可愛多了。

  沈遲揉了揉許朝暮的頭髮，嘴角邊溢出一抹寵溺的笑意。

  “行，那這條就是我了，你要不要把它帶回家養？”沈遲道。

  “小黑魚要是走了，那這兩條小黃魚該怎麽辦……”許朝暮貼著魚缸，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但她的話剛說出口，沈遲就將她的肩膀摟得更緊了，他不會離開她的。

  他知道，在許朝暮的心裡，雖然無法接受他的母親周染，但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

  當然，他也離不開她。

  許朝暮貼著魚缸，默默看著遊來遊去的小魚，這些魚自由自在，歡快地吐著泡泡。

  她的心口驀然一陣觸動，眼中滿是動人的神采。

  手指貼著魚缸，她指著那隻黃色的小魚，漫不經心道：“沈遲，我的寶寶是你的。”

  沈遲也在看著魚缸，沒有多想什麽，點點頭：“是，你的寶寶就是我的寶寶。”

  許朝暮動了動嘴唇，這男人明白她的意思了嗎？

  看樣子，沒有。

  他都查到簡思思的孩子不是他的了，難不成還覺得自己當初在巴黎睡的人是簡思思？

  笨，笨到無藥可救的男人。

  不過，也不怨他，這麽巧的事情，他恐怕也不敢相信。

  哪怕就是她自己，時至今日都在懷疑，為什麽會這麽巧，難道，冥冥之中有人安排了嗎？

  這世上，都是不看好她和沈遲在一起的人，還有誰，會主動成全他們呢？

  比起巧合，她更願意相信是安排。

  但這一切，她都無從得知。

  不過，沈大總裁，你這麽笨真得好嗎？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跟他說了，他倒好，什麽都猜不出來。

  “沈遲，等我寶寶生下來，你就把這些魚，給我煮湯喝了吧。”許朝暮乾脆岔開了話題。

  沈遲頓時滿頭黑線：“這些都是觀賞魚，想吃魚，老公去河裡給你抓。”

  聽到他的話，許朝暮撲哧笑出了聲來，她可無法想象去河裡抓魚的沈遲。

  “我要是想要星星呢？”

  “給你摘。”

  “我要是要很多很多小鮮肉呢？”

  “給你去肉鋪買。”

  “……”許朝暮嘴角一抽，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暮暮，我跟你說件事。”沈遲道。

  “嗯？”

  “這次厲北廷訂婚後不久就是婚禮。”

  “然後呢……”

  沈遲提及厲北廷訂婚的事，她的心裡依然很失落。厲北廷和於薇薇，這輩子就這麽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