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的哭聲在手術室裡回蕩,一聲又一聲,可是,手術台上的人再也不會回答她了。
手術室很昏暗,氣氛格外壓抑。
沈遲怕許朝暮太難過,隻好也半彎下腰,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摟到懷裡。
“承朗……你起來跟我說句話……起來跟我說句話……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我想聽你叫我朝暮……”許朝暮泣不成聲。
她拚命去抓聶承朗的手,她想搖搖他,想他不要再睡了,想他起來看看她……
沈遲抓回她的手,沒有讓她去碰聶承朗,他怕她的情緒崩潰!
七年前,在她最無助、最孤單、最崩潰的時候,她遇見了聶承朗,他真得害怕聶承朗的離開會重新讓她記起那些不好的往事。
“沈遲,你不要攔我,你讓我碰碰他,沈遲,你松手……”許朝暮用力想要掙脫開沈遲的手。
“朝暮,冷靜一點!”沈遲摟緊她,“你怎麽答應我的?”
“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許朝暮捂臉,淚流滿面。
換做別人她也許能接受,但這人是聶承朗,在她生命最脆弱的五年裡陪伴她的人……
“承朗……你起來跟我說說話……你起來……你說過的陪伴在哪裡……你為什麽食言……你起來啊……起來……”許朝暮像瘋了一樣拚命往承朗的身上撲去。
他們的距離如此近,就像當年一樣。
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長睫毛,卻不能看到他再次睜開眼。
她多想他只是睡著了,或者只是上天在跟她開一個玩笑,可……不是……
一切都這樣殘忍……
“承朗……”
“暮暮!”沈遲抓住她,沒有讓她撲過去,她現在的情緒太過激動,“你先冷靜一下,你跟我回去。”
“我不走,我不要走!沈遲你放開我!”許朝暮低頭對準沈遲的手臂咬了一口,淚流滿面。
沈遲很痛,但他依然沒有放手!
“跟我回去冷靜一下,人死不能複生,你不明白嗎?可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一條生命,他要是再出事了怎麽辦?”沈遲隻好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慰她。
許朝暮這才聽了進去,她癱坐在地上,緊緊拽住沈遲的手。
“我好難過……沈遲,你讓我多陪陪他……我不想走……我想再多看看他……他對我真得很好……”
淚水打濕了許朝暮的臉龐、衣裳,她太痛苦,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劇烈疼痛。
聶承朗的笑臉不斷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還有他的笑聲、說話聲,一切都仿佛還在眼前。
他們之前還在電話裡有說有笑,她還說要帶小寶去見他的,小寶也特別喜歡他。
她說大學朋友要結婚了,他們還約定一起過去的,正好在大學裡再走一走……
他曾經那麽照顧她,給她上輔導課,給她安排學校,給她******,還和她一起將被丟棄的發財撿回家……
好像還是昨日,一眨眼卻已物是人非。
現實為何這樣殘忍……
“答應我,不要哭了,傷身體。”沈遲摸著她的頭。
許朝暮倚靠在沈遲的懷裡,此時,大概也只有沈遲的懷抱能減輕她的痛苦。
陸斐麗也走進來了,相比之前的失控,此時的她似乎更冷靜,冷靜得可怕。
陸斐麗一言不發,隻默默看著手術台上的聶承朗。
“承朗……承朗……”她呢喃輕喚。
然而和許朝暮一樣,再深情的呼喚都不會有回應。
許朝暮眼睛紅腫地看向陸斐麗和聶承朗,這一刻,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
“承朗,對不起,對不起。”陸斐麗跌跌爬爬走到手術台前,沉重地低下頭。
“暮暮,我帶你離開。”沈遲將許朝暮抱了起來。
許朝暮神情有幾分恍惚,她依依不舍地看向聶承朗,一眼即是永別。
手術室外明亮很多,雖然是夜晚,但到處都亮著燈。
沈遲沒有帶她回冷清的別墅,而是帶著她去了熱鬧的廣場上。
這是加利福尼亞最大的廣場,廣場上燈火通明,音樂噴泉徹夜不歇。到處都是人,尤其是小孩子,鬧著笑著,很有煙火氣。
剛剛從手術室出來,來到這樣的地方,許朝暮有幾分悵然。
淚痕還掛在她的眼睛上,她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目不轉睛。
她懂得沈遲的良苦用心,他不想她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悲傷中。
“暮暮,這是城市最熱鬧的地方,我以前出差來加利福尼亞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到這兒。”沈遲道,“你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我陪你走走。”
太壓抑的環境對心情肯定不好,沈遲深諳這個道理,他不可能讓她一直呆在手術室。
許朝暮拽著沈遲的手,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也許是哭累了,她沒有太多的力氣跟沈遲講話。
“朝暮,你看那裡有賣小禮物的,要嗎?”沈遲指著前方。
許朝暮像玩偶一樣搖搖頭,不吭聲,只是垂著眼瞼。
沈遲還是帶著她走了過去,賣小東西的老板立即就笑著打招呼:“要看些什麽嗎?可以自己挑。”
沈遲隨手挑了挑,道:“這個發卡喜歡嗎?還有這條圍巾?”
這兒的東西都不貴,但很精致,也很豐富。
許朝暮沒有抬頭,一直在搖頭,她的腦子裡還全部都是聶承朗的音容笑貌。
“那這個兔子呢?喜不喜歡?”沈遲抓起一隻玩偶遞到她的手裡。
但這一次,沒有等她開口,他就付了錢。
“沈遲……你陪我坐坐。”許朝暮一手拽著沈遲,一手抱著兔子。
“好,去那裡。”沈遲指了指一家奶茶店。
他知道許朝暮愛喝奶茶,一進去他就點了一杯奶茶。奶茶很甜,這樣的甜也許能稀釋些許的苦,同樣,奶茶也很熱,這樣的熱能融化掉心底的些許堅冰。
這會兒的許朝暮在他眼裡就像一個孩子,他會給她足夠的耐心和溫柔。
“沈遲……我是不是在做夢……真得好像是做夢……我沒有辦法接受……”許朝暮痛苦地抓了抓頭髮。
“如果聶承朗在這兒,他也不希望你難過。”
許朝暮點點頭,她知道,都知道。
他曾經跟她說過,心若向陽,無謂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