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染回到病房後，沈策先正在等她。

  “阿遲他們走了？”沈策先嗓音嘶啞，目光深沉。

  “嗯，回家了。”周染道。

  “阿遲喜歡許朝暮那丫頭很多年了，現在他也算是如願以償。”沈策先頗為感慨。

  “現在想想也挺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遠比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要幸福太多，愛情其實將就不了。”

  “我這個做父親的哪裡不知道阿遲的想法，原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再深的感情也淡了，沒想到，阿遲很執著。”

  “如果不是這份執著，今天的場景又會不一樣。”周染道。

  “不提這個了，我也管不了他了。”

  “他都這麽大了，你還管他做什麽。”周染笑了，“我也不管了。”

  周染算是明白了，很多時候，順其自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對了，阿遲說小寶是他親生兒子，你說他會不會是哄我們，也是哄他自己的？”沈策先疑惑地問道。

  周染皺起眉頭：“阿遲不是那種喜歡自我欺騙的人，更何況，小寶和阿遲長得是真像。”

  “對了，溫致遠在值班，我覺得，不妨問問溫致遠。阿遲和溫致遠關系不錯，如果阿遲要是做過親子鑒定了，那溫致遠一定知道。”沈策先道。

  “致遠嗎？”周染歎了一口氣，“問問也好，我正好也想跟他說說阿迪的事。”

  “嗯。”

  溫致遠確實在值夜班，他並不知道沈遲來過醫院了，但沈策先吐血做手術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

  周染親自來叫他過去，他倒是沒有想到。

  “周夫人，沈董。”溫致遠到病房後打了一聲招呼。

  “致遠，坐吧，我剛剛才送阿遲一家離開。”周染道。

  “四少回來了嗎？”

  “嗯，回來了，今天剛下飛機，朝暮也來了，小寶很可愛。”

  “您也見到小寶了，小家夥確實很可愛。”溫致遠微笑道。

  周染和溫致遠的交集不多，但她還是很喜歡溫致遠的，尤其是他這種溫和的性格，寵辱不驚。

  溫致遠當年在澳洲照顧了沈迪很多年，只不過後來兩人發生了爭執，溫致遠才回了國。

  “阿遲跟我說，小寶是他親生兒子，我倒是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周染道。

  溫致遠明白了，周染和沈策先叫他過來，應該是想問這件事。

  他有意無意道：“我起初得知的時候也挺驚訝，不過親子鑒定報告可不假，小寶和四少長得也特別像。”

  “親子鑒定？他們做過親子鑒定了？”

  溫致遠點點頭：“嗯。”

  沈遲和許朝暮都已經向周染坦白了，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看樣子，他們一家人並沒有起什麽爭執，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就說，小寶和阿遲長得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周染道。

  “是，不僅長得像，脾氣也像。”

  “是啊，看到他們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嗯，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長相守。”溫致遠歎道。

  “當初我和策先也做了挺對不起朝暮的事的，溫醫生你也知道。”周染道，“還好沒有釀成大錯，說來還要謝謝你，聽說當初朝暮已經想要把肚子裡孩子打掉。”

  溫致遠莞爾：“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

  他還記得許朝暮那萬念俱灰的神情，那個時候，雨紛紛落，她的淚水也比那雨水更冷幾分……

  現在想起來他都有幾分痛心，還好，正如周染所說，沒有釀成大錯。

  “致遠，你今天還在值夜班嗎？”周染關切地問道。

  “夜班倒也不辛苦，駱氏這邊晚上病人並不多。”溫致遠道。

  “要是無聊的話就來這兒坐坐。”周染道。

  溫致遠點點頭，他發現周染和沈策先都有了幾分微妙的變化，就比如從前的話，他們是很少會這樣熱情的。

  也許是歲數大了，也看淡了許多。

  “對了，致遠……阿迪快要回國了。”周染道。

  溫致遠怔了怔，眉頭微微蹙起：“她……”

  “她最近身體好些了，說是打算回國訂婚，訂婚後再去澳洲。你們是不是也有好多年沒見了？”周染問道。

  這些年周染都沒怎麽去過沈家，她對溫致遠也不是太了解，她只知道溫致遠在錦繡天下買了一棟小別墅。

  “嗯，挺久沒見了。”溫致遠微微點頭，乾淨俊朗的臉上是一汪池水般的平靜。

  “等她回來的時候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忙的話就來沈家。”

  溫致遠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只是眉心微蹙，眼眸深沉如水。

  “要不是阿迪身體一向不好，估計也早就完婚了。”周染略略感慨，“她有時候會有點小脾氣，如果以前在澳洲你們起過什麽爭執，你不要跟她計較。”

  溫致遠微微一笑：“不會的。”

  “我也知道你不會跟她計較的，她就是有點小孩子脾氣，所以啊，我就特別喜歡你和秦琛這樣性格的，能遷就她。”

  溫致遠唇角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但並未多言。

  在病房裡陪周染和沈策先聊了一會兒後，他就離開了。

  走在空空蕩蕩的走廊上，他目光平視前方，心口卻泛著點點漣漪。

  她終於要結婚了，這麽多年，他是該向她道一句“新婚快樂”了。

  溫致遠的腳步聲不輕也不重，他慢慢向自己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煢煢孑立。

  ……

  半個月後，莫水芙給沈遲打了一個電話。

  沈遲正在家裡陪著許朝暮，肖莫也已經回國，接到莫水芙的電話，他倒並不意外。

  “四少。”莫水芙聲音平靜，無悲無喜，臉上亦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有什麽事嗎？”

  “我想帶世寒回國。”莫水芙道。

  “美國的醫療水平更先進，回國後我怕沒有那麽方便。”

  “我也想了很久，然而世寒能不能醒過來，更多的是看天意了。我還是想帶他回來，畢竟C市才是他最親切的地方。”

  沈遲略略思忖幾秒，他點點頭：“如果你主意已定，我找人幫你。”

  “謝謝四少。”莫水芙道謝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