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皮子都不曾動一下。
聶承朗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暮暮,孩子沒事了,你要保重身體,好好的。”沈遲說著,將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他也很想摸一摸她的這個孩子。
但,他的手才剛剛落下,許朝暮就條件反射似的躲開了。
“不要碰我孩子。”她衝他喊了一聲。
沈遲抬起頭,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眼睛看。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怒意,看到了憤恨,看到了不平,她咬著牙,睜著空洞的眼睛看向他。
沈遲的手落了下來,他點點頭,沒有再去碰。
“你出去。”許朝暮嗓音低啞,夾雜了無限悲痛。
“醫生說要平複情緒,你好好休息,我在旁邊守著你。”
“滾。”
“暮暮……”
“滾!”許朝暮提高嗓音,她一雙充血的眼睛憤怒地看著他。
終是無奈,沈遲站起身,替她蓋好被子,又站立了許久。
她沒有讓他留下,他走了,離開了病房。離開前,他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轉過身去。
關上病房的門,他慢慢走了出去,給凌管家打了一個電話。
“管家。”
“四少。”凌管家趕緊接起電話。
不過,沈遲的聲音聽著不太對勁,她一顆心提了上來。
今天一晚上還沒有見到沈遲和許朝暮,這兩孩子去哪了?
“你來第二醫院一趟,做點清淡的粥。”
一聽“醫院”兩個字,凌管家更加不淡定了。
“四少,怎麽了?誰在醫院?”
沈迪和秦琛都還在家裡,她其實不用問,一定是許朝暮了!
“你來了就知道了。”沈遲沒有多說什麽,掛上了電話。
凌管家慌了,她趕緊去廚房讓傭人開始熬粥。
沈遲的聲音很不對勁,如果是許朝暮在醫院,難道是許朝暮的孩子出事了?
不是,不是,千萬不是,她一定多想了。
她開始祈禱,許朝暮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那個孩子才四個月大。
最關鍵的是,許朝暮真得特別愛那個孩子,她看的出來的,許朝暮對那個孩子真是掏心掏肺地愛著。
要是那孩子出一點意外……凌管家簡直不敢想。
等到廚房熬好了粥,她趕緊提了保溫盒,讓老程送她去了第二醫院。
老程一路上還問她出了什麽事,怎麽晚上來醫院,凌管家也不好說什麽,她也不知道。
一到醫院,下了車,她就看到了沈遲站在外面。
外面的風還挺大,這以後的天氣恐怕會越來越涼了。
沈遲就一個人站在外面,不停地抽著煙。
“四少!”凌管家下了車,面色焦急。
“左拐,進去就是。”沈遲淡淡道。
他什麽都沒有多說,眼睛裡的眸光深邃卻異常黯淡。他臉上的淤青還在,看上去分外不和諧。
凌管家拿著保溫盒,不由一陣緊張:“四少,是……朝暮出什麽事了嗎?”
沈遲沒有開口,只是抽著煙。
凌管家也不敢多問,點了點頭:“那我先進去。”
只不過,凌管家沒有想到,病房外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男人。
聽到腳步聲,聶承朗抬起頭來,見是沈家的管家,什麽也沒有說。
凌管家認得這個男人,他叫聶承朗,是許朝暮的前未婚夫。
準確點說,還是許朝暮肚子裡孩子的爸。
這個男人的臉上竟也是一片淤青和紅腫,跟四少一樣,但傷得比四少重。
凌管家是過來人,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這兩個男人……打架了。
這麽多年,凌管家還沒有看四少這樣跟一個人打過架。
四少是跆拳道黑帶,平常哪裡敢有人跟四少交手。
不過,凌管家立馬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病房裡的人就是許朝暮!
她趕緊拎著保溫盒推開了病房的門,果然,許朝暮正坐在病床上,目光呆滯,空洞,迷離。
她的手上還吊著一瓶水,她就默默看著前方的一堵白牆,一動不動。
不過,凌管家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孩子還好好的。
凌管家關上門,走到了床邊來。
“朝暮。”她喚了一聲。
許朝暮不開口,還是這麽坐著。
凌管家打開保溫盒,她給她煲的是綠豆銀耳粥,適合夏天喝,又有營養。
粥還是熱的,她一打開,香氣就蓋過了病房裡的藥水味。
“我給你熬了粥,你嘗嘗看,是綠豆銀耳的。”凌管家道。
她知道許朝暮脾氣好,就算心裡再也多大的怨氣,也不會衝不乾的人發火的。
果然,許朝暮只是搖搖頭,沒有開口。
“挺不錯的粥,喲,你瞧我,又王婆賣瓜了。”凌管家笑道。
她盛了一碗粥,用杓子輕輕攪拌著。
“朝暮,我還給你帶了你愛吃的零食。”凌管家又拿出一隻手提袋,“有葡萄乾,有椰片,還有蛋黃酥……”
許朝暮還是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坐著。
“朝暮,吃點東西,不然啊,寶寶會餓著的。”凌管家很有耐心,“他要是餓著了,會抗議的。”
許朝暮的眼皮子這才動了動,但她仍舊沒有開口。
凌管家就知道,許朝暮很愛她的孩子,只要一拿這個孩子說,她什麽都會妥協。
“來,張嘴,我喂你。”凌管家坐到了床邊來。
許朝暮看了凌管家一眼,搖搖頭:“誰知道這個孩子會不會保住。”
她的聲音很虛弱,帶著哽咽。
凌管家一聽,當即心口就跳了一下。
孩子出問題了嗎?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會的,不會的。”凌管家趕緊安慰她,說真的,她還沒有見過這麽難過的許朝暮。
她整個人都沒有任何精神,眼睛裡更是空洞一片。
“如果不能保住,我不會再見沈遲一面。”許朝暮淡淡道。
凌管家聰明,她聽出了許朝暮的意思。
看來,今天晚上的事情,很大程度是因為四少……
“朝暮,安安心心的,喝點粥,我會陪著你的。”
凌管家抓住了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她就像許朝暮的母親一樣,慈祥溫柔。
許朝暮終於動了動眼睛,低下了頭,眼眶兒都濕潤了。
“凌管家有時候我想,這個孩子要是沒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