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天翻著合同，看到如假包換的簽字後，欣喜若狂地大笑兩聲。

  白曼嚇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

  她還想摟住沈遲說話：“沈遲，我們回家好不好。一個項目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給他就給他吧。只要我們平平安安的就好。”

  沈遲煩躁的推開她的手，鷹隼般的眸子透出銳利的光芒，他周身都散發出冰凌般的冷意。

  他對小浦做了一個手勢，下一秒，趁著周培天聚精會神翻合同之際，一個跨步，他撇過周培天的胳膊，奪下了他手裡的槍！

  周培天警惕性也高，就在沈遲的手剛剛碰到槍支時，他抓緊合同，去搶手槍！

  誰也沒有搶到槍，“噗咚”一聲，槍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掉進了海水裡！

  沈遲扭住周培天的胳膊，就在這時，小浦帶人開槍！

  一顆子彈正中周培天的肩胛骨，周培天捂住肩膀，五官扭曲而痛苦。

  周培天的屬下也不是吃素的，見沈遲的人開了槍，他們也立馬開槍。

  白曼臉色煞白，跌跌爬爬，嚇得跑進了船艙，躲進咖啡館裡大氣不敢出。

  她捂著心口，上氣不接下氣。

  鞋子也跑掉了一隻，但白曼什麽都管不了了，她只知道，她安全了。

  許朝暮還愣在那裡，她的耳邊如有千萬隻蜜蜂在轟鳴，嗡嗡嗡嗡。

  全都是白曼剛剛說的一字一句：沈遲是你殺母仇人的兒子；沈遲對你的好只是在贖罪；周染害死了你媽媽；沈遲騙了你八年……

  她捂住腦袋，不知所措，哪怕就是槍林彈雨，她也毫無意識。

  為什麽她付出的真心最後全部換來了欺騙，周染騙她，沈世寒騙她，現在，就連沈遲，也是騙她的……

  他們可以不喜歡她，但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

  忽然，一發子彈射來！

  “暮暮，躲開！”沈遲也紅了眼。

  許朝暮哪裡還聽得到這一切的聲音，她捂著耳朵，淚水潸然而下。

  沈遲一把推開她，子彈擦著沈遲的手臂而過，血頓時就流了下來！

  許朝暮被沈遲一推，頭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上。

  冰冷的雨順著臉頰流下，她可算是清醒了一些。

  “暮暮，跟我走！”沈遲大步上前，彎腰抓住她的胳膊。

  “我不走，我不走，騙子……沈遲……你是騙子……我不要再見到你……”許朝暮低頭去咬他的手臂。

  還沒用力咬，他手臂上的血就滴到了她的臉上，就連空氣中都散發著血腥味。

  沈遲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用力拖著她，想要把她帶走。

  “暮暮，對不起。”

  “沈遲……你就是個大騙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討厭你，我恨你……”

  “暮暮，聽話，跟我離開這兒，以後，你罵我打我都好，但你現在一定要跟我離開好不好？”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一切的解釋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因為，事實就是，周染害死了許朝暮的媽媽許夢夕。

  事實面前，再多的語言，都無力去反駁。

  沈遲說話的時候，又有幾顆子彈飛了過來。

  狂風驟雨，槍林彈雨，甲板上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和紅色的血跡。

  “沈遲，你讓我死，你讓我死了算了……我不要再見到你……就算是死了，也比見到你好……”

  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

  “我不會丟下你的，你跟我走！”

  沈遲知道，不能再拖延時間了，他必須帶著許朝暮離開。

  只要能帶著她離開，以後的事情，他再慢慢跟她解釋。

  恨他也好，罵他也好，他只要她好好活下去。

  許朝暮痛苦地掙扎，就是不肯走。

  忽然，她睜大了驚恐的眼睛，一顆子彈，正向沈遲的後背射來！

  瞳孔放大，放大！

  那一刹，她使出了這一生全部的力氣，在子彈射來時，她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推開沈遲，撲在他的身上！

  她不知道，明明自己恨透了他，為什麽還要替他擋子彈。

  她為什麽要替他擋子彈啊，她幹嘛那麽傻呢……

  “暮暮，暮暮！”

  沈遲紅了眼，渾身血液沸騰、叫囂，冷峻的臉上盡是慌亂。

  “疼……好疼……”許朝暮趴在他的懷裡，小爪子緊緊抓住他的衣領。

  子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後背，嵌入骨肉。

  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衣服。

  她哭了，真得很痛……

  她緊緊抓住他的衣領，似乎，這樣能減輕她的痛苦。

  他的身上還是那好聞的草木清香，很久很久沒有聞到過這味道了。曾經，他的胸膛，他的氣息，都給了她無限心安。

  現在，卻只有心碎。

  她會死吧，死了，就什麽都忘了……

  “暮暮，你怎麽那麽傻，你為什麽要替我擋子彈，我不需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流下，他抿著唇，驕傲清冷的臉上，只有痛心。

  痛到整個世界都在坍圮……

  他抱起她，他要帶她離開。

  但許朝暮緊緊抓住他，不肯走。

  她還是頭一次看到沈遲落淚，這個男人也會落淚啊……

  她彎起唇角，伸出小手，替他擦了擦淚水。

  “四哥，你還會哭啊，你這麽大一個人了，哭什麽啊。其實，遇見你八年了，這八年，我也沒有什麽遺憾的，我真得很愛你……可是以後，不會了。”

  沈遲抓住她柔軟的小手，就像以前一樣抓住。

  從前，她的小爪子往他脖子上、臉上爬的時候，他總是黑著臉，一把抓住後扔開：“許朝暮，走開。”

  現在，他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卻再也不願放開。

  “暮暮，我也愛你。”

  話說出口，淚水就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倒笑了，笑得沒那麽好看。

  “我不要你這麽違心地愛我……你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顧白曼和你的孩子。你說你脾氣那麽壞，以後有了寶寶該怎麽辦啊，他會被你氣得離家出走的。”

  “暮暮，不要說話了，不要說話。我帶你去看醫生，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沈遲吻著她的手背，咬咬牙，想將她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