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霞光已從天際透過雲層慢慢噴薄而出,正是春日好時節,四處鳥語花香。
帶了霧氣的清風吹起沈遲的衣角,他站在一棵香樟樹下,脊背線條筆直而薄涼。
剪裁得體黑色的西服裹著他頎長的身軀,線條流暢,越發襯托得他英俊冷魅。
“肖莫。”
“沈總,我在。”
“聯系一下民政局的章局長,讓他來局裡一趟。”
“是。沈總,許小姐找到了?”
“嗯。”
“行,我馬上就辦。”
“你也過來,記得帶一套女孩子穿的衣服,要好看點。”
“好。”肖莫全應了,雖然他聽的有些雲裡霧裡的。
沈總剛剛找到許小姐,人還沒有來集團,為什麽要先去民政局?還帶一套好看點的衣服?
吩咐完後,沈遲在風中又站了一會兒。
清風拂面,花香怡人。
今天,確實是一個好日子。
他再次回到車上的時候,心情好了很多。她走了一天一夜,他原以為自己再見到她時會大發雷霆,可結果並不是。
他舍不得她,真得舍不得。
“沈總,走嗎?”老程開口。
“走吧,去民政局。”
老程歎息,他還以為沈遲會改變主意,沒想到還是執意要去民政局。
沈遲看了一眼身邊的許朝暮,她睡得可真香。
他的唇角慢慢上揚,大手撫摸著她的發絲。
他哪一天還是把她給賣了吧,換點油錢也是好的。
她的發絲很細很軟,摸起來很舒服。他一遍一遍摸著她的頭髮,嘴角邊的弧度一直沒有消散。
大手一撈,將她攬進懷裡。
許朝暮還以為抱到了某個舒服的抱枕,小手不由就抓住沈遲的襯衫,蹭啊蹭啊蹭。
蹭了好一會兒,終於找著一個舒服的姿勢,她又咂咂嘴巴,睡著了。
頭全埋在了沈遲的懷中,沈遲低頭看著她,十分無奈。
老程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這一切,難道真得是好聚好散?
他歎息一聲。
車子平穩地開在高速上,太陽也慢慢從東方升了起來。
雲蒸霞蔚,風和日麗,桃之夭夭。
這樣的日子,宜嫁娶。
許朝暮一直睡在沈遲的懷中,睡得很沉很香。而沈遲,怕弄醒她,一直就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胳膊早就酸了,但他硬是沒有動一下。
八年前,這因和果就已埋下。歲月,抵不過宿命。
老程看到這一副畫面,不忍心去打擾。他只能將車開的很慢很慢,他也舍不得四少和許小姐分別。
辦了公證,許小姐和沈家,可就真的沒有任何關系了。
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老程的眼眶都不由濕潤了。
但,車子終於還是開到了民政局。
時間還早,沒有人來辦事,也沒有人在上班。
車子停在車庫的時候,許朝暮還在熟睡中。
沈遲就喜歡她這樣,睡著了,就什麽事都不用操心了。
他希望她能一直這樣,其他的風風雨雨,就由他來承擔吧。
“沈總,還是不要去了吧。”老程苦口婆心,又一次勸說。
“來都來了。”
老程語塞,是啊,來都來了。
沈遲做的決定,向來沒有人敢違背。
可許朝暮還在熟睡,老程和沈遲,都不忍心叫醒她。
於是,沈遲便保持著同樣的動作,任由她繼續睡。
“四哥……”睡夢中,她迷迷糊糊喚了一聲。
沈遲心口一頓,低頭看著她的臉龐。
很久,很久,她終於睡醒了。她睜開眼,就正好對上沈遲那雙幽邃深沉的眼眸。
“我怎麽睡你懷裡了?”
“你自己蹭過來的。”
“不可能!我明明靠窗戶睡的。”
“有什麽不可能的?從十歲時起,你在車上睡覺就喜歡往我懷裡鑽。”
“那是以前……不,以前我也不喜歡。”
“死鴨子嘴硬。”沈遲勾唇。
“真囉嗦,你還辦不辦公證了?這民政局不是到了嗎?下車啊!”許朝暮一臉不屑。
“別動。”沈遲皺皺眉頭,淡然開口。
許朝暮剛想下車,不知他又鬧哪一出。
沈遲伸出手,替她理了理發絲。
指腹滑過她發間的時候,許朝暮渾身如有一陣電流襲過。
他的動作溫柔、細致到了極點,耐心地替她將發絲整理好。等到自己看滿意了,這才勾唇、放手。
“待會兒要拍照,漂亮點。”他淡淡開口,仍舊是清冷低沉的語氣。
許朝暮不領情,拍掉他的手:“離我遠一點。”
八年前,她剛剛認識他,她自來熟地跟他說話,他說:“三步之內別讓我看到你。”
八年後,他跟她說話,她對他說:“離我遠一點。”
沈遲不惱,老程卻一臉訝然。
這世上,也就只有許朝暮敢這樣跟沈遲說話。
“走吧,別讓局長等急了。”沈遲這才打開門。
許朝暮也打開車門走了出來,隔著車子,她大聲喊:“你材料都帶齊了嗎?爭取一次性辦好,別讓我再來跑一趟,我時間少得很。”
“等等。”
沈遲繞過車子往她身邊走去,大手牽起她的小手:“走吧。”
許朝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時,手已經被他圈在了掌心。
她拽,拽,拽。
拽不出來。
好吧,放棄。
反正最後一次了,好聚好散。
以前啊,她總是說:“你姓沈,我姓許,我跟你沒關系。”
現在啊,真得就再也沒關系了……
一陣風吹來,許朝暮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
他牽著她的手,和她並肩走在台階上,誰也不開口,但彼此的掌心卻越來越溫暖。
本是冰涼的兩雙手,沒有多久,竟都暖洋洋的。
就像這天空,太陽一出來,霧霾便散了,大地便回暖了。
一路沿著台階往上走,穿過安安靜靜的走廊,直到在一處門口停下。
肖莫早就等在這兒了,他見沈遲來了,趕緊迎了上去:“沈總,章局已經在裡面了。”
“嗯,你帶朝暮過去換一下衣服,我跟章局說幾句話。”
“好。”
許朝暮真是滿臉狐疑,辦公證還要換衣服?
嫌她丟人?
“許小姐,跟我走吧。”肖莫恭恭敬敬對許朝暮道。
許朝暮知道他叫肖莫,是沈遲的首席秘書,也見過他幾次。
但僅此而已,她對沈遲事業上的一切幾乎不知。
她其實心裡也清楚的,自己配不上沈遲,不再糾纏他,對他是一種成全。